接到蔡道振(尹罗武)的消息通知,他已经把车开到卓家别墅门口了。即便是朋友,我也时刻牢记着不要越俎代庖,我把手机屏幕倾斜,卓秀浩瞄了一眼,让管家通知人开门迎客。
我们在泳池边继续躺了5分钟,蔡道振(尹罗武)才跟在别墅安保身后来到这里。
自小的成长环境让他谨小慎微,不苟言笑。向我们鞠躬,也只是因为我们年纪比他大。鞠完躬,他直起身体,面无表情地向我递出一个方形礼盒:“这是赔礼。”
说的是在奎章阁那天他怀疑我的事。
我喜欢收礼,尤其喜欢诚心诚意的,于是一边说着职责所在,一边接过礼盒,迫不及待地拆开。
是一支凌美的黑色狩猎者钢笔,2013年4月出的。
对蔡道振(尹罗武)来说,比较难买到。我笑着说:“我很喜欢,谢谢。随便坐吧,东植还没到。”
他在我右侧的躺椅上坐下。即便是坐姿,也很规矩,双手放在膝头,脊背很挺拔,没有丝毫松懈。
卓秀浩用手撑着脸颊,侧头看了他好一会儿,说:“你和你高中的时候比起来,变化很大。”
齐眉锅盖头变成了贴头皮的短碎发。
“您认识我?”蔡道振(尹罗武)闻言疑惑地问。
在他看来,卓秀浩身为每年给H国贡献了11%的GDP的正真集团副会长,不应该认识他这个小警卫。
“认识。你爸爸尹熙载是我们带人抓的。”卓秀浩带着笑意说完,继续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蔡道振(尹罗武)并没有恼羞成怒地离去或者如坐针毡,与之相反,他甚至平静地说出了一句:“谢谢你们为民除害。他罪有应得。”
过于意外,卓秀浩的头脸离开手掌的支撑,整个人不再懒懒散散,坐直了上半身。
这家伙兴头上来了。我一手遮住他的脸,把他重新推回了躺椅躺好,又对蔡道振(尹罗武)说:“别对自己这么苛刻。你没亏欠任何人,你有表达高兴、悲伤、愤怒这些情绪的权利,也有资格获得幸福。”
蔡道振(尹罗武)没接话。
因为没打算说教,提醒完,我就转换了话题:“乐园最近怎么样?有经纪公司了吗?慧媛姐有没有考虑过把她签给艺林?不是我说,老东家知根知底,靠得住。”
说到吉乐园,他的眼神才闪动光华,彷佛活了过来:“姨母说要自己担任乐园的经纪人,为她保驾护航。”
池慧媛不愧是名演员、女强人,当年自己当自己的经纪人,现在当女儿的经纪人,真是深谙肥水不流外人田之道。
“那茂园最近在干嘛你知道吗?”
“我和他不熟。”
恐怕不只是不熟。当年吉茂园可是鼓励被尹贤武(尹罗武的哥哥)霸凌的同学对其提起诉讼,间接将尹贤武送进了少年院(少管所)。
正聊着,手机振动,我一看,是陆东植发来消息,说到门口了。我把放在卓秀浩脸上的手抬起:“秀浩哥,东植到了。”
他眼都不睁,只是挥了挥手,管家就吩咐下去了。
又是5分钟过去,在高大的安保背后左顾右盼的陆东植到了,一头浅褐色的小卷毛被风吹得倒向一边,随着他走路的步伐再“duangduangduang……”地颠回原位。“卓会长好,李理事好。”在徐仁宇的T教之下,他没有了畏缩的姿态,但还是有狍子般强烈的好奇心。
对陌生的环境——面积宽广的卓家别墅,和陌生的人——穿着警服的蔡道振((尹罗武)。
“啪啪。”我站起来拍手,“人到齐了。秀浩哥,接下来看你的了。”
他睁开眼,拿过放在一边的手机:“我就不下去了,让管家带你们去,我从手机里看。哦,对了,为了保证游戏的趣味性,你们不能带手机。”
对他来说,直接看就是不如偷窥。
5月24日卓秀浩给我介绍密室的那天,我只看到了三重被锁住的铁栅栏门,里面那扇木门是关着的,我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今天由跟班开了三重门锁,带着我们经过监控室,他打开木门,我们才看到密室内部的布置。
入口处有一个提示牌,写着:游戏时长一小时,室内的一切都可以是解开谜题的工具(包括人),游戏参与者可以团队合作,也可以单独行动,最终胜出者可获得10亿H元现金。
当我和陆东植、蔡道振(尹罗武)认真观看提示时,跟班将木门反锁,随后是金属碰撞的“当啷当啷当啷……”的声音——他把外面的三重铁栅栏门也锁上了。
这些举动搞得陆东植紧张起来:“李理事,这真的只是游戏吧?”
“有我在,你怕什么。”我宽他的心。
他说:“可是密室逃脱不允许自相残杀和暴力破解,这个提示明显不符合要求。”
“那记下来,等会儿出去了和秀浩哥说。”
而蔡道振(尹罗武)则看着紧闭的木门。
我问:“怎么了?”
“那个人有点眼熟。”他说。但说完就转开了头,开始观察密室。
这间房子大概20平米,层高3.2米,墙上刷的白漆,天花板上有一盏长方形的同色吸顶灯,吊顶的四个角上安装了四个摄像头,而地面上有床有枕,有衣柜有台灯,布置得像个卧室,还配备了卫浴一体的简易卫生间。
之所以说它简易,是因为和卧室之间就一道塑料防水帘隔挡。
花了10分钟,我们把所有能打开的都打开来检查了一遍——连床单被罩都撕了,能搬动的都搬开——台灯、床和单人布衣柜——之后,一无所获。
和我玩儿过的密室相比,这个密室里的文字和图案线索少到令人发指,卓秀浩连个故事都懒得编。
蔡道振(尹罗武)说:“除了提示牌和装饰的品牌名称,没有任何文字和数字、图形、图像。”
陆东植说:“没有发现可以挪动的机关。墙也敲了,是实的。镜子的反光也没问题。”
“可是这个酒窖以前很大的。”我抬头对着摄像头大声说,“秀浩哥,你这个密室不合格。”
对方没有答复。
“砰——!”不多时,卫生间内传出一声闷响。
蔡道振(尹罗武)出声提醒:“注意脚下,卫生间已经渗水过来了,说明水流很大。”
陆东植惊恐道:“他不会是想淹死我们吧?”
我问蔡道振:“你数学好吗?能不能算出来以这种流速,水多久能没过我们头顶?”
他白我一眼,自行去卫生间查看,出来以后告诉我:“水阀和水管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破坏了,关不了。用布堵一下或许可以拖延一些时间,但不是长久之计。”我对这个无聊的密室完全失去了兴趣,也不管陆东植说的什么“不允许自相残杀和暴力破解”的规矩了,掀开帘子进入卫生间,找到被破坏的水阀和水管,捏住金属水管,将视力加到30点,发现了里面的电线、导管、定时器等等物品的残余。
把力量点数和耐力点数都加到30点,将其捏得扁平,中空的地方完全贴合在一起,没留一点空隙。
我还拧了两个麻花。
松开,把手放在衣角蹭干水分,我对站在塑料帘子旁边探头探脑的蔡陆二人说:“是被事先设置的小型定时Z弹破坏的。”
三人回到卧室,继续翻找、挪动、敲打。
“游戏参与者可以团队合作,团队合作……”陆东植喃喃着,仰头看向那盏白色吸顶灯,“我们还没检查过它。一个人够不到,踩着床也够不到,布衣柜的高度是可以,但那几根管子承重不行。”
蔡道振蹲下身,拍拍肩膀:“我负责托举。”
陆东植看我一眼,一脸不好意思地两腿跨坐上他的肩膀,被他托起,去够吸顶灯。
旋转,拆下,然后他手拿吸顶灯外壳惊喜地叫道:“找到了!”
我和蔡道振同时往上看去。
那里有一个可供人通行的、深深的、朝上的通道。
蔡道振怕通道里有什么陷阱,提议他打头阵,我和陆东植同意了。等了几分钟,他从洞口跳出来,说,通道虽然只有一条,但爬了好几分钟没到头,怕我们着急,先回来说一声,等会儿他就继续爬。
陆东植说:“你这一来回又快10分钟了。游戏时间只有一个小时,还不知道有没有别的威胁。”
话音刚落,木门和卫生间方向之外的两道墙就开始往中间挤,速度还不慢。
最先遭殃的就是吊顶那四个角上安装的摄像头,先是连接的电线断裂,坠落在地,后被墙壁碾压,碎成渣滓。
室内的其他物品早晚要步其后尘。
靠!卓秀浩莫不是发了疯,要把我们全弄死?但我什么实力,他是知道的啊!
“上去!”蔡道振蹲下大喊。
陆东植依言踩着他肩膀被他送上通道。
他又叫我。我承他的情,但走过去提起他的肩膀让他站直,在他愕然的表情中把他往通道里一扔!
“哎哟!”大概是他撞到了陆东植。
“李理事!李理事快上来!”陆东植在通道里焦急地叫喊。
“我没事!以后也不会有事!你们快点爬!”在被床和衣柜之类的残渣包围之前,我一拳头一拳头地砸向了向我合拢过来的墙壁。
“轰轰轰轰轰轰……”响声不绝。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我被烟尘迷了眼,呛了喉咙,一边打,一边流眼泪,还一边咳嗽。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拳头打空了。
我停下动作,垂下胳膊,又等了好一阵子,视线才恢复正常。
嗨,还打错方向了。好不容易找到木门所在,我轰穿木板,经过空无一人的监控室,再拧断三扇铁栅栏的锁头,终于重获自由,闻见了橡木桶的木头香气。
沿着记忆中熟悉的路线上到卓家别墅一楼,我灰头土脸地在无数安保的惊异眼神中冲向了室外游泳池的方向。
卓——!秀——!浩——!我要杀了你!
到了室外游泳池边,我看到同样灰头土脸的蔡道振拿出一副手铐,对卓秀浩新招的跟班说:“赵贤宇,你被捕了。”
卓秀浩露出疑惑的表情。
陆东植也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也一样。
赵贤宇撒腿就跑。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