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琴酒的育儿与领导力提升准则>第五十三章 母狮的遗产

  一声枪响毫无征兆地在这长长的走廊里炸响,走廊尽头闻声而来的那些人们愣住了片刻,怔怔地看着喷溅而出的血色。没有人想到这个代号是“野格”的年轻人会忽然开枪,或许只有贝尔摩德除外。

  毕竟,这个组织的一贯风格当然是用亲人的性命威胁对他们尚有剩余价值的人,当这类“把疑似你的亲人的人送到你面前”的场景上演的时候,组织成员通常不会立刻要了人质的性命——聚集过来的人们并不知道眼前上演的戏码到底进行到了哪一个阶段,但是也足以做出这样的推断。

  或许有些人还感觉有点困惑:按照之前贝尔摩德所说,这个女人显然是个背叛者,但是这种处理背叛者的工作不是一般都由琴酒来处理吗?

  刚才野格说话的声音非常之低,除了理他最近的两个人之外,没有人听到他在说什么。本堂瑛海的眼里尽是震惊和茫然,显然并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而唯一一个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余暇看戏的人,也就是贝尔摩德,则冲着没人看得见的角度翻了个白眼。

  “好了,”然后,这个金发的女人慢吞吞地说,“野格,别玩了……”

  大概也就是在这一刻,本堂瑛海终于反应过来了:她猛然眨了一下眼,之前一直将坠未坠地悬在她的睫毛上的一滴血就啪地滴落在洁白的地板上。这就好像是一个开关,下一刻她的喉咙中迸发出一声尖叫,一声怒吼和哀哭混杂在一起的可怖噪音。再下一秒她拖着那条还在潺潺地流血的腿站了起来,她的枪已经被贝尔摩德拿走了,于是她用唯一还能动的那只手不知道从那里抽出一把匕首,刀尖在灯光的照耀下闪过一线刺目的光。

  贝尔摩德全程用手里的枪对准基尔,在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很奇特地既没有扣下扳机也没有皱起眉头。

  然后,本堂瑛海向着那个刚刚夺走自己弟弟的性命的男性的方向冲了过去,这一瞬间她什么都没有想,没有想自己的任务、自己的未来还有远方或许等待着她归来的故国,她的脑海里充斥着一片嗡嗡作响的狂怒的噪音,而站在她弟弟的尸体前方的男人抬起头扫了她一眼,那双在灯光之下呈现出微妙的金色的眼睛里似乎只充斥着冷淡和烦躁的情绪。

  她脱臼的肩膀和腿上的枪伤影响了她的速度和平衡,对方很是轻巧地侧身躲过了她挥舞着刀刃的狂怒一击。在他们两个近乎擦身而过的那一刻,对方用没有握着枪的那只手猛然揍向了她的小腹。

  随着失血逐渐流逝的体力让本堂瑛海没能成功地躲过这一击,对方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这一下令她感觉到一股酸水猛然沿着胃部向上涌去。下一秒野格猛然捉住了她握刀的手,手腕一拧——

  他非常有技巧地卸掉了本堂瑛海手腕的关节,她发出一声低低的痛唬,手中的刀刃咣当一声落地。而野格卡着本堂瑛海的手,流畅地用那把柯尔特蟒蛇冲着她的腹部连开了三枪。

  .375的马格南弹可不是说着玩的,要知道这种子弹装备的另外一款手枪——也就是由IMI生产的、大名鼎鼎的“沙漠之鹰”——可是会被用来狩猎猛兽的。

  在这种几近的无可闪避的距离之内开枪当然没有打空的道理,基尔的腹部一片血肉模糊,这下她彻底失去了继续挣扎的能力,野格松开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踉跄着后退,身体重重地撞在了身后一间房间的房门上,然后由于无力支撑身体而缓慢地滑坐了下去。

  贝尔摩德看着那扇门上被蹭上的那一道通常只会出现在恐怖故事里鲜明血迹,忍不住挑了一下眉:那好像是波本的办公室的门来着。

  而此刻本堂瑛海的脑海之中一片混乱,剧痛就好像是一把灼热的刀子,能把人的思维撕成碎片。她身下的血迹如同湖泊一样以恐怖的速度扩张,这告诉她她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是,她依然是不甘心的。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她的最后一个亲人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直到最后一刻他们甚至都没能相认……不甘心,她想要让夺走她的一切的人付出代价——

  她小心地挪动着自己因为脱臼而略微发麻的手指,她的掌心里还握着那枚小小的移动硬盘。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并没有经过任何深思熟虑,甚至可能适得其反,但是她已经没有任何选择。

  她的口袋里还有另外一块一模一样、但是没有拷贝任何数据的移动硬盘,希望这能让眼前的人在对她的尸体进行搜查的时候得以蒙混过关。而她身后的这间办公室……好像是波本的吧?那给人的感觉是个有野心的家伙,真希望他的野心能给这个组织带来一些麻烦。

  如果波本这样的人,猛然知晓了大量他这个级别不应该知晓的资料和真相,会不会升起一点不合时宜的野心呢?

  这完全是急病乱投医,但是……哪怕只有一丁点也好,如果本堂瑛海还能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一点痕迹——

  本堂瑛海咬着嘴唇,用委顿在地板上的、血迹斑斑的身躯遮挡着那条疼痛不已的手臂,把那枚移动硬盘顺着门缝推进了波本的办公室里。

  好了。

  如此,大功告成。

  野格可能并没有发现她的这个小动作,前者只不过是继续用手枪对准她的头颅,嘴唇紧绷成似乎不太愉快的一线。

  然后,他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愚蠢透顶。”他用和刚才那么低的声音小声嘀咕着,声音低到本堂瑛海都差点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不能对任务的下达者做什么,于是就只能选择对执行任务的小喽啰施以暴力……”

  “野格。“贝尔摩德又一次重复道,如果除本堂瑛海之外的其他人能听到她说话的语气——可惜他们没有——就会惊讶地发现她跟这个仿佛是组织成员的神秘男性对话就好像在哄诱一头凶性未驯的恐怖野兽,指望着这无法理解人类语言的生物能听从宣说不撕碎别人的喉咙一样。

  “好的。好的。”野格仿佛是发出了一声叹息,他重新把目光落在倒在地上的那个女人身上。

  本堂瑛海镇定地回望回去,她的目光会叫一些以战胜正义之士的精神为终极乐趣的经典反派角色发怒。此刻,她正用手指捂着腹部不断流血的伤口,之前脸上惊慌和愤恨的神色都迅速地向更深处沉积,最后,展露在她美丽的面孔上的是一种坚韧的、冷静的神情。

  “杀了我吧。”她这样平缓地说道。她听上去仿佛毫不在乎:也或许确实如此,可能到了此时此刻,世界上的确没有留下任何还叫她在乎的东西。

  而此时此刻贝尔摩德则正在想,如果说出这句话的人是赤井秀一,那么Boss可能不会令他得偿所愿。

  她在基于对一个可以被人们称之为“控制狂”的家伙极端了解的情况下得出这个结论:赤井秀一独自一人卧底进入组织,使计划偏离轨道的程度触及了Boss的底线,而基尔则只不过是CIA的整个计划的一小部分,不断运转的机器里一颗小小的齿轮。

  现在野格站在这里,与其说是为了惩罚背叛者,他的所作所为更像是单纯给自己找一个发泄的途径,好能让他自己更加理智地去面对接下来的事情:就如他之前所说的,整件事的罪魁祸首、对CIA们下单围攻琴酒的那个命令的人,也就是本堂瑛海的上司、现在正身在东京的某位CIA管理层人员——Boss对他有另外的计划。

  他或许很想让下达那个命令的人备受折磨地凄惨死去,但是作为组织的话事人,他的身份让他不得不做出一些更理智的妥协。

  而现在……经过某些可以被心理医生们称之为“过度杀戮”的行为,他可能已经冷静下来一点了。所以,在本堂瑛海说出那句话之后,野格并没有像那些因为想要看自己的敌人痛哭流涕跪地求饶的反派人物一样勃然大怒,正相反,他微微地闭了闭眼。

  “你是对的。”他声音里那种冷意仿佛在逐渐消退,变成一种更加镇定、更不富含情绪的语调,“我也稍微有点感觉到厌倦了。”

  然后,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他面无表情地扣下了扳机。

  一声枪响。

  这本来应该是一个平常的夜晚,至少在结束一天的外勤任务、在晚上八点钟左右进入基地处理文件的时候,波本还是这样想的。

  他加班到午夜后,在进入黑衣组织卧底之后,这种强度的工作逐渐成了日常。平心而论,朗姆给他开的工作其实也不算多高,甚至可以说跟这工作量(以及危险程度和违法犯罪的程度)比起来有点偏低了,也不知道这个组织给成员的待遇既然一贯如此,那为什么那群底层成员还想要千辛万苦地拿到一个代号。

  他一边进行那些不动脑子的文书工作一边想着这样的事情,顺便也想想不知道后来到底带着茱蒂消失到哪里去求医了的赤井秀一,还有自从对FBI的任务结束之后就再也没露面的四玫瑰。

  公安方面对这两个人都进行了调查,结果一个都没有找到:前者大概是求助了什么地下黑医,毕竟茱蒂那一身伤进正规医院肯定会引来警视厅的调查,对于一群以旅游作为借口入境的FBI来说有点过于不妙。而后者……则更像是物理意义上地人间蒸发了,公安查了出入境记录,没有任何一个人跟四玫瑰的体貌特征相似,而本国住民就更不必说,没有一个像是四玫瑰个人特征那么明显的可疑人物。

  ……那群可恶的FBI,就这么在一天之内从日本境内彻底消失了,选择的还是最惨烈的退场方式:死亡。波本承认自己一直不喜欢赤井秀一和他的那帮同事,但是这种方式确实太过于触目惊心。

  更不用说,波本很清楚自己在整件事里位于一个什么样的微妙位置,就算是用“卧底任务”作为理由也好,在这次的事件中他是彻彻底底的帮凶。

  当然了,有的人会说,为了最终的正义和整个群体的幸福,在事情进行的过程之中牺牲掉一些人是情有可原的,因为他们是所谓的“必要的牺牲”……是这样的吗?

  四玫瑰曾引用过的那句话,“杀一人以存天下,非杀一人以利天下也;杀己以存天下,是杀己以利天下”,从不仅仅是适用于赤井秀一的。

  在进行重复性的工作的时候,波本没法把这样的念头从脑海里抹掉,这足以证明,人人都以为足以胜任卧底工作的人全是冷酷无情的、坚强的、拥有超人一般的意志的存在,可惜显然并非如此,这个世界上可能只有心理医生知道,那些看似坚强的人会在黑夜降临之后陷入什么样的梦魇。

  而就在他三心二意地坐着手头的事情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一声枪响。

  波本几乎立刻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下意识地把手枪从腰间抽出来握在掌心里——出于有关保密性的各种考虑,这个基地各个房间之间的隔音非常好,只有称得上是巨响的声音才能透过厚厚的墙壁穿入他的耳中:就比如说是没装消音器的枪支发出的枪声。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扉,琢磨着外面是个什么情况:他倒没有天真地认为组织的敌人已经闯入了这座戒备森严的基地。他并没有贸然出门,外面说不定正有一群法外狂徒在对枪拼刀子,他并不想被卷入火并中去。

  但是枪声并没有连续响起,正相反,外面一连安静了三、四分钟左右,安静到波本几乎要以为之前的枪响只不过是因为他过于疲惫而产生的环境。正在他几乎都要准备推门出去的时候,他终于听见了第二声枪响。

  然后紧接着是一声凄厉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尖叫声,那声音让人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而且,那是个听上去很熟悉的声音。

  ——基尔。

  不到十秒钟之后,又有连续好几声枪响响起,近到令波本怀疑有人就在他办公室的门口开枪,接下来是沉闷的“砰”的一声,有个身躯重重地撞在了门上。

  波本眼睁睁看着浓稠的鲜血沿着门缝淌进来,湖泽一般在地板上逐渐扩散,那简直是只会在恐怖片里上演的场景。几乎是与此同时,一枚沾着斑斑血迹的、小小的移动硬盘,被某个人从门缝里推了进来。

  波本警惕地盯着那东西,就好像森林里的食肉动物注视着被放置在寒光闪闪的捕兽夹之间的淌血的鲜肉,他依然尚未弄清楚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

  与此同时,又一声枪响从门外离得很近的地方响了起来,这是波本在这个凌晨听到的最后一声枪声。

  他又在原地站了大概二十多秒,外面什么声音也没有;他的目光依然钉在那个移动硬盘上,这东西的存在令他很难不把它和别的某些至关重要的东西联系起来,毕竟在间谍和卧底的世界里,“移动硬盘”这东西一般都是和“机密资料”配对出现的。

  他仔细倾听着外面的声音,然后忽然厌倦继续等待了。他俯身从血泊里捡起那块硬盘,简单地检查了一下上面没有附着着任何监听或者定位设备,然后就把它塞进了口袋里(感谢这个组织惯常穿着的黑衣,黑色确实能掩盖很多的东西)。

  波本一只手拎着枪,另一只手拉开了房门。

  ——在他开门的下一刻,一具毫无生气的身躯直挺挺地从外面倒进来,砸在了地上的血泊之中。

  其实刚才那一连串声响让波本对目前发生在他眼前的事情多少有点预感了,波本没太惊讶,只不过是低头看了一眼地上双目依然圆睁着的美丽女人和她额头潺潺流血的那个枪眼。

  他的房门上布满一大片鲜艳的、喷溅状的血迹,明显是有人坐在地上的时候头部中枪带来的效果——这画面太像是他藏在记忆深处的、另外一个晦暗的画面,这让波本的嘴唇微微绷紧了。但是那也只不过是一瞬而已,应该没有人能注意到他细微的表情变化,他平稳地移开目光,看向站在走廊里那两个持枪的人。

  其中一个当然是贝尔摩德,对方摆着那副永远波澜不惊的、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他;而另外一个则是戴着黑色软顶毡帽、穿黑风衣的男人,穿着打扮和组织中高层特别偏爱的那一套毫无分别,此人微微垂着头,波本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出他是黑发,耳廓上穿了许多环。

  而他们的脚下躺着另外一具身躯,显然也没了气息,那看上去甚至才是个青少年。

  波本的目光在这个陌生男人的身上一扫而过,然后他重新看向贝尔摩德,对着对方露出一个毫无瑕疵的、懒洋洋的微笑。

  “贝尔摩德,真没想到你大驾光临。”他用非常轻松的语气说,“我还正想着是什么人在门外吵吵闹闹呢。”

  “波本,”这个代号在大名鼎鼎的千面魔女嘴里还真是柔软、曲折而富有风情,“门外发出这么大的声响也不出门,你还真是会偷懒啊。”

  ……任何一个人对着波本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都说不出这种话,恐怕连琴酒也说不出,可能也就只有连“报销单”三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的贝尔摩德会说出这种风凉话了。波本无视了这句话,对着倒在地上的女人扬扬下巴:“这个是?”

  “一个卧底。”贝尔摩德说出了那个与波本看见基尔的尸体的同时做出的猜测差不多的答案,“她试图用朗姆的电脑盗取资料。啊,说到这个——野格?”

  波本稍微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那个穿黑衣的男人的代号。

  在他和贝尔摩德说话的时候,那个男人站在尸体旁边,俯下身去在基尔身上潦草地翻找,片刻之后他直起身来,回身把一片小小的东西扔给贝尔摩德。

  ——那正是跟波本手里一模一样的一张移动硬盘。

  波本面无表情地盯着贝尔摩德,但是心中惊涛骇浪。

  ……所以说,刚才那张移动硬盘确实是垂死的基尔塞进门缝里去的。难道说那才是她下载机密文件使用的硬盘,而现在贝尔摩德手里那张只不过是个障眼法吗?但是如果是那样的话,基尔为什么会把下载了内容的移动硬盘交给他?难道是他的身份已经被识破?

  不,不应该……如果他的身份已经暴露,此时他可能根本没法活着站在这里,就算是都是卧底,不同谍报机构的卧底之间可没有什么同事情谊。这可能只是基尔在垂死挣扎之时的权宜之计,是想用这东西挑起组织内部的纷争吗?

  如果波本本人并不是个卧底的话,这样的计谋说不定真的会管用。

  而贝尔摩德垂眼看着她手上的移动硬盘,仿佛并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妥,她随口说:“她在发现自己身份暴露的时候把移动硬盘直接从电脑上拔下来了,也不知道其中已经下载了多少东西。”

  “无所谓。”被称之为野格的男人回答,他的声音低沉而偏于磁性,“反正最后也没有被送出去。”

  ……这么说,就算是移动硬盘里空无一物可能也不会引起怀疑,贝尔摩德可能只会以为是不正确的操作方式损坏了硬盘内部的资料,或者是基尔根本没来得及下载什么就被发现了。波本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自从波本知道朗姆办公室的那台电脑权限很高之后,他就已经开始打那台电脑的注意了,他真的很希望知道朗姆的那台电脑里藏着些什么秘密,但是真的入侵朗姆的办公室又太过此地无银三百两……现在的情况简直对他而言再好不过。

  所以波本收拾了一下心思,再一次看向贝尔摩德:“你身边这位是?”

  这是个有点冒险的提问,但是是可以被原谅的,毕竟善于收集情报的成员有这点好奇心很正常。

  如波本所料,贝尔摩德姿态优美地摇摇头。

  “这和你负责的事务无关,波本。”她只是这样说,嘴角还是挂着那个神秘的微笑。她顿了顿,然后转向野格:“走了,野格,今晚还有些别的工作。”

  野格点点头,什么也没说,正如所有逆来顺受的执行者一般。

  但是这依然说明了一些事情——在眼前这两位组织成员的关系之中,似乎是贝尔摩德占主导的,这意味着对方可能是贝尔摩德这个有名的独行侠私下培养的属下。如果此人在组织内部的级别比贝尔摩德低,倒是不值得花费太多时间去调查,像是四玫瑰那种忽然从天而降又好像与贝尔摩德关系亲近的人、又或者梅洛那种怎么看都像是Boss选定的继承人的人才更值得在意。

  毕竟,一个卧底的力量是有限的,必须把精力放在最值得在意的事情上。

  (所以有的时候他会想:如果不是一个人在这个地方就好了,如果景光还在的话……)

  另一边,贝尔摩德在转身离去之前略微停顿了脚步,她回头对波本说:“帮我个忙,找人把这个背叛者的尸体打包送到我的车子那里去,她死了之后反倒比活着的时候更有用些。”

  不。波本在内心无声地反驳道,你根本不知道这个人在临死之前干了什么。

  沾染着鲜血的芯片依然放在他的口袋之中。

  死人的鲜血依然在地板上无声地扩散。

  他的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的假面,他笑着说:“好的,乐意效劳。”

  于是两个身穿黑衣的人逐渐走远,听到枪声围拢过来的人们为他们让出道路,就好像摩西分开红海。他们不曾回头,把死人的身躯和波本留在身后,留在血流成河的走廊上面,波本低下头,看向基尔惨白的面孔。

  ……尸体会暂时留在他手上,在他把贝尔摩德想要的东西带给她之前,他尚且有余裕做一些事情,比如说收集死者的指纹好让公安方面确认她的真实身份。

  降谷零需要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并且在未来的某日为这一切画上一个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