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为什么要奖励他!>第40章

  江淮雪心里有点发慌。

  他已经充分意识到季唯洲的准备好到底拥有什么实际含义。

  每一次他都会因为季唯洲的实际含义, 杀心渐起。

  以至于到现在甚至能波澜不惊面对季唯洲制造出来的意外。

  季唯洲停好车后带着江淮雪下车,脑子里一直在想学习资料的内容。

  他那个学习资料内容含括网络文学,现实文学, 专业指导, 医学指导,以及上百个G的影视作品, 涵盖范围广,内容极其丰富翔实。

  季唯洲甚至能根据这些内容写出一篇研究论文来。

  江淮雪没有坐轮椅,一进家门季唯洲就把他放沙发上坐着了, 然后自己在客厅楼上房间乱窜,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他手边没有拐杖,想要起来最快的方式只能是爬, 扶着东西走都不方便。

  “知情识趣……”这四个字在江淮雪的舌尖转了一圈, 他顺着季唯洲的话倒推后,没忍住挑了挑眉——季唯洲不会真的要做点什么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的时候, 他就知道不好, 一旦对季唯洲抱有自己理想状态中的想法,那么到最后季唯洲的做法通常是违背原有路线的。

  江淮雪不太敢赌那个可性, 但生活里偶尔也需要一点刺激,他想了想,索性放任自己从沙发上摔下来。

  地上铺了毯子, 还是季唯洲选的, 极其厚实, 除了难清洗打理之外,没有别的缺点。

  至少江淮雪从沙发上摔下来一点也不疼, 落地的声音也不响,但足够季唯洲听见了。

  没过几秒, 他看见季唯洲从楼上跑下来,一路奔到他身边。

  “你要动的时候叫一声我啊,有什么好逞强的。”季唯洲向他伸出手,要将他抱起来。手还没碰到江淮雪,江淮雪先拒绝了他。

  季唯洲有点懵:“啊?不要我抱吗?”

  江淮雪倒在地上,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他缓缓仰起头,是难得一见的脆弱柔软姿态。

  江淮雪一天到晚都是所有人欠他八百万的拽脸,要么就是阴郁男鬼,一天到晚琢磨怎么弄死人。

  还有一种形态是限定形态,嘴硬别扭但心软。

  季唯洲只见过他这些状态的模样,但却是第一次见到他外化表现格外鲜明的脆弱。

  偌大的客厅像是瞬间起了浓重的雾,江淮雪的身影隐匿在雾气之中,下半身在恍惚间似乎变成了硕大的蛇尾。

  他低下头,看着那只苍白的手沿着他的大腿,最终之间停留在他的指尖,牵住了他的手。

  季唯洲像是被一条巨大的蛇缠住,江淮雪抱住他,下巴搭在他的肩颈处,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畔,嗓音喑哑:“好痛。”

  是轻声的呢喃,大脑里的所有东西像是被清空了,季唯洲的手下意识搂上江淮雪的腰间,他在呢喃间开口问道:“摔到哪里了吗?”

  江淮雪低低笑了声:“你不是准备知情识趣吗?”

  那四个字语气上扬,带着清楚的愉悦,字与字之间是并不干脆的粘连。

  “那我要是不知情识趣呢?”季唯洲的喉结动了动,他垂眸看着江淮雪,眨了眨眼睛。

  江淮雪叹了口气:“那就只好摸一摸你的头,然后说一句乖,玩去吧。”

  他这个时候是真的有些怀念喝了酒的季唯洲了,半杯就能打开那个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开关。

  现在让他下手,都有种负罪感。

  他这种道德观念那么微弱的人,居然都能产生负罪感这种东西。

  “你怎么那么纯啊?”江淮雪的指尖抚过季唯洲的眉骨,又顺着面颊滑落,最后掌心贴在他的脸颊之上。

  季唯洲握住他的手腕,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那你要教我吗?”

  “你想让我怎么教你?”江淮雪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道,“我能教你什么呢?”

  “你连那么简单的任务都做不到。”他继续对季唯洲说,想起季唯洲初见时的天真不忍,他每次都会想,季唯洲是被刨去“恶”这个概念了吗?为什么会活得那么天真?

  季唯洲抱着他坐在沙发上,动作自然地去啄吻他的手腕:“我不喜欢伤人,而且你那个时候的表情看起来很难过。”

  他一直是个心软的家伙,脾气又好,能够妥善处理自己所有的情绪与想法,整个人活得很通透,好像没有什么逆鳞,和谁都能处得好。

  江淮雪探身去寻他的唇,在唇舌相触间,用含糊不明的语句轻声问他:“你是在可怜我吗?”

  “你有自己的坚持,我的可怜对你而言是种人格上的羞辱,我不会那么做……”他低声回答他的问话,搂住他手更紧了一点。

  季唯洲的掌心贴着他的腰间,隔着一层布料,崎岖不平的皮肤触感并不舒适。江淮雪拉着他的手腕,指引他去剥离所有虚幻与伪装,触碰最真实的伤痕。

  来自他者温暖的指尖刚碰到那片嶙峋的肌肤时,江淮雪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动了一下。季唯洲与他呼吸交缠,在轻颤的呼吸声里,忽地察觉到他心底最深处无法言明的伤痛。

  最后一层伪装被剥离,季唯洲低下头,看见了他腰间大片的瘢痕。

  “很难看吧。”江淮雪问他。

  那一片的瘢痕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可依旧会在某些时刻隐隐作痛,反复提醒告诫他。

  季唯洲掌心的温度,有时都会让他产生不适感。

  “痛不痛啊。”季唯洲低着头,不敢再去碰那片伤疤,江淮雪看着他毛茸茸的脑袋,低笑了一声:“早忘了,哪里会痛。”

  季唯洲依旧低着头没说话:“你刚才摔在地毯上都说痛。”

  江淮雪柔情似水没装住,忍不住屈指敲了敲他的脑壳:“装一下不可以吗?”

  也没有人禁止他撒娇啊。

  “可以的。”季唯洲不敢继续看那片伤痕,收回视线,额头抵着江淮雪的胸口,“以后痛了要对我说。”

  江淮雪无奈笑道:“知道了知道了。”

  他摸了摸季唯洲的头,却在这个时候听见了一声几不可察的抽泣声。

  江淮雪伸出手,抬起季唯洲的下巴,不出意外看见眼眶通红的男生。

  “你哭什么啊?”他屈指给季唯洲脑门弹了一下,被发现后季唯洲也不掩饰了,抽抽鼻子反手指控他:“我不能难过吗?”

  “行行行,难过吧难过吧。”江淮雪叹了口气,索性直接把他搂进自己的怀里,“陈年旧事了,有什么好难过的。”

  江淮雪这会儿是觉得有点弄巧成拙了。

  他本来只是想给这傻小子看看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示一下过往的伤痛,激一下他的保护欲。

  但很显然放大招放早了,季唯洲进入心疼过头阶段了。

  刚刚气氛好好的,不该这么早就说的。江淮雪难得觉得有些懊丧。

  懊丧归懊丧,胸腔内却满溢着无所适从的喜悦。

  他第一次品尝到被人长久挂念的滋味。

  季唯洲搂着他,已经不敢把手放在那片伤疤之上。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一开始碰到江淮雪的腰时,江淮雪的反应会那么大,看向他的眼里都带着真切的杀意,那一刻江淮雪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这对江淮雪而言是逆鳞。

  季唯洲没有在书里看到过这段伤疤的描写。江淮雪的故事是那么平常短暂,寥寥数语就能概括平生。

  但现在他活生生地坐在这里,是他能够触及到的温度。

  “怎么弄的?”季唯洲怏怏问道。江淮雪的手指穿过他的头发,漫不经心和他说起陈年琐事:“我妈生下我之后没多久就离世了,我因为腿是残疾,被江添明丢在了老宅祠堂。”

  “他希望常年受到供奉的先祖,能够镇压我这个命带不祥的子孙后代,还他们江家一个清净。但又不能真的把我弄死,就找来一个佣人管我。”

  江淮雪说起这些旧事时,并没有多少情绪。

  他早年间曾知道自己的腿有机会恢复正常,却错过了治疗时间。本可以成为一个正常人的打击,他都能撑过来,讲起这些时,的确只是寻常事。

  “那天江添明开了祠堂祭拜,他从来不会用灯,而是循旧例,点蜡烛。很不森*晚*整*理凑巧的是,佣人喝了酒。”江淮雪的指尖控制不住抖了抖,“火苗从蜡烛上落了下来,烛台打翻砸在了我身上。”

  那个时候他才六岁。

  他向来不会用言辞渲染自己的过往,季唯洲听得心惊胆战,几乎不敢问“后来”。

  江淮雪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这样看都已经是十九年前的事情了,没什么好提的。”他摆摆手,不愿再讲下去。

  季唯洲那个丰沛的同理心,听完要难过一晚上。

  “我以前,”季唯洲和他说,“手指划破一个口子都会哭。”

  “能想象出来。”江淮雪忍不住想了想年幼的季唯洲举着破口的指头,泪流满面,哼哼唧唧找父母撒娇。

  季唯洲根本没有办法想象江淮雪被烧伤时的痛楚。

  “还很难过啊?”江淮雪粗暴地揉揉他的脑袋,“再难过天都要亮了。”

  “睁眼说瞎话。”季唯洲吸了吸鼻子,把他抱的更紧了一点。外面天那么黑,别提天亮了。

  江淮雪拍了拍他的背,两人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抱了会儿,享受情绪起伏过后的宁静。

  “心还真是软。”江淮雪吻了吻季唯洲的耳侧,对他这个性格无话可说。

  季唯洲没说话,只是蹭了蹭他的颈侧。

  他有时候的动作格外像小动物,无论是蹭还是亲,都带着没有被雕饰过的稚拙。

  但这一蹭就蹭出问题了。

  季唯洲的动作越来越慢,视线越来越往下。

  肩头是光滑的肌肤。

  那件黑色的衬衫,方才还在江淮雪的身上,现在已经滑落在地了。

  季唯洲的脑子像是被锤子砸了一下,整个人都有点懵懵的,江淮雪低笑一声,抬起他的下巴:“故事时间结束,现在是教学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