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迷离, 寸寸缕缕闪烁在瞳孔里。分明是冷冽冬日,室内的温度却不断攀升。
黎月筝后背紧绷,搭在贺浔肩膀上的手指蜷缩起来, 衣袍半落。
后颈的力道不轻不重, 刚巧让她无法扭动, 迎着贺浔炽热的盯视,黎月筝只觉得呼吸困难,鼻息微重, 眼前甚至要模糊起来。
贺浔托抱着黎月筝, 腰胯若有似无地往她那边倾靠着。他神经绷紧,太阳穴哐哐直跳。衣料薄如蚕丝, 坚硬柔软相抵。
血液直冲脑后,不过贺浔仍压着气息,耐心地等待着黎月筝的回答。
“黎月筝。”贺浔缱绻唤她全名,看她脸颊潮红, 恶劣蹭过去, “两两, 来吗?”
抓着她肩膀的手指用力到青白, 黎月筝喉间一紧,脖子不由自主地抬了下。这瞬间,贺浔的唇趁机贴上来, 在她白皙的脖子上啄吻。
浑身警戒起来,黎月筝放在他身体两侧的双腿不由自主收紧,夹靠坚硬腰线。
紧跟着,耳边传来声沉重的气息声。
黎月筝脑子昏沉, 不过仍有理智,贺浔的声音把她从情动中拉出来。
“贺浔...”黎月筝坚持着手心推拒的力道, 不过还没说完后面的话,就被贺浔一把按进怀里。
贺浔紧紧抱住她,两个人贴得更紧,触感更加清晰。
危险的信号太强,黎月筝微微失措,“你——”
“就抱着。”贺浔的手掌按着黎月筝背后,深深在她肩头喘息。
那弯月牙胎记被贺浔的手指来回摩挲,几乎要搓红了。
黎月筝深陷在他的怀抱里,耳朵贴着他柔软的头发,肩膀上的温热好似能把她灼伤,心口律动猛烈。
“你什么时候放开我。”黎月筝气息不稳,声音也闷闷的。
闻声,贺浔闭了闭眼,强压下身体的燥热,“说了来陪你过节,就是来陪你过节。”
半晌,贺浔突然松了力道,转而抱起黎月筝,扭转身体掂了个位置,让她正对着落地窗,他则坐在黎月筝身后抱着她。
黎月筝还未反应过来,这个时间,窗外忽而明亮。
酒店位于东临市的核心商圈,正对几座高耸的大厦。此刻,原本已经沉寂的楼身同时闪起渐变蓝白灯影,光影迅速变换,楼身上竟展示出斑斓的烟花光效。
一朵朵大小形状不一的烟花在眼前绽开,梦幻迷离,瞳孔也映起繁华。
不知是否是刻意安排,黎月筝房间的这扇落地窗刚好位于烟花灯光秀的最中央,是视野最好的位置。
色彩透过窗子落在两人的脸上,氛围静谧。
黎月筝愣怔得说不出话,心脏处强烈跳动,酥麻感直冲耳后。
浴袍还未拉上去,黎月筝半边雪白的肩膀依旧露在外面。
下一刻,她感受到温热的吻落在肩膀胎记的位置。
贺浔在她耳后说:“新年快乐。”
“这是你一个人的烟花。”
-
急着要赶回京西,黎月筝他们一行人早早就在酒店楼下集合。
有个话题从早餐时一直延续到现在,黎月筝和苏锦燃到集合点的时候,其他人还在讨论。
“昨天晚上你们看到对面大楼的灯光秀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我正写稿子呢,给我吓一机灵,光顾着拍照了啥也没干!一会儿看来得在回去的车上奋斗了。”
“可不是吗!也没听到有消息说今年还有灯光秀啊,我可用相机都拍下来了,啧啧,是真的漂亮!”
“我居然没看到!早知道昨天不那么早拉窗帘了!连个屁都没看见!”
“等等等!你把灯光秀都拍下来了...那岂不是又能得一个选题?!”
“你小子够心机的!”
......
听着他们的讨论,苏锦燃也来了兴趣,扭头冲黎月筝道:“昨天晚上我睡得早没注意,你看到了吗?他们讨论得那么欢,估计真的挺漂亮吧。”
黎月筝有瞬间的哑然。
昨晚贺浔是在灯光秀结束之后走的,老实说,她没怎么睡好。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贺浔,更没有想到贺浔会安排这样一场另类的烟花。
说没有动容是假的。
回忆总是会以各种方式渗透进人现在的生活。
黎月筝想起十年前的延水县,那时候逢年过节,特别是过年的时候,也会有人放烟花爆竹,不过多是那种噼里啪啦响的红色鞭炮。
偶尔筒子楼里有人拿了那种桶状烟花来,会引得大半栋楼的小孩子来围观。
黎月筝不喜欢同他们一起热闹,不过总也是对烟花这种东西感兴趣。
筒子楼房间有扇很小的窗子,黎月筝总是会站在窗户旁边,偷偷望着下面聚集在一起的人群,看到她们点燃那根短短的引线,而后堵住耳朵。
一边害怕一边期待着几秒后的五光十色。
那会儿的烟花没现在这么多花样,红红绿绿地四散开,很快就消失不见。
不过这东西对于黎月筝来说稀罕的很,看到的时候依旧会觉得漂亮的紧。看到漆黑夜空里簇簇燃放的烟花,会让黎月筝莫名感受到灿烂和希望。
后来升到高一,黎月筝认识了贺浔,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是在学校。
元旦假期,学校里几乎一个人都没有。贺浔带着黎月筝偷溜进学校后面的土操场,仅仅是因为前一天,黎月筝在体育室随口说了句,新年想看场烟花。
当时听到这话,贺浔沉默着,只是在走之前对她说:“明天来学校找我。”
彼时黎月筝虽然没动贺浔的意思,不过仍旧在隔天扯了谎从家里溜了出来。
也不知道贺浔是从哪里拿来了一捆烟花棒,直接就丢进了黎月筝怀里。
细小漂亮的花火像是在指尖绽放,黎月筝玩烟花棒,贺浔就在旁边看着她,眼神懒散,却没有移开过她身上半分。
最后一根烟花棒熄灭之前,黎月筝看着贺浔那双冷淡的眼睛,同他说了第一句新年快乐。
兜兜转转十几年,竟然还是贺浔,在跨年这晚给她燃放了比那时还要盛大百倍的烟花。
-
黎月筝他们坐了上午的动车返回京西,列车到站的时候时间还早,大多数人是准备先回家调整放东西,下午再回公司,黎月筝也不例外。
昨晚没睡好,黎月筝本就浑身疲累,不想再挤地铁,便打算直接打辆车回家。
和苏锦燃他们分开后,黎月筝一个人沿着网约车的指示牌方向走。
时间有限,黎月筝准备用外卖来解决午餐。她边走边翻看着外卖软件,在五花八门的商家里挑挑选选。
网约车候车点人不少,黎月筝低头穿梭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刚想切换成打车软件,手机屏幕上突然跳动出来电显示。
贺浔的名字亮堂堂地跳动在上面。
指尖停顿了片刻,还是点了接听键。
刚放到耳边,便有男声响起来,“回去了吗?”
“刚下车,怎么了。”
对面没什么情绪地哼笑一声,“听起来好像很不情愿接我电话?”
黎月筝抿唇,“不说正事我挂了。”
“抬头。”贺浔在黎月真要点挂断键前开口。
周围嘈杂,黎月筝没听清贺浔的话,“什么?”
对面耐心重复了一遍,“我让你抬头。”
若有所感,黎月筝抬眼下意识寻找,果然看到汽车停靠点有辆黑色布加迪和周围格格不入。
车窗降下来,黎月筝看到那张轮廓冷硬的脸。
黎月筝惊讶一瞬,明明前一晚他们还都在东临,怎么现在他到先开车等在这里了。
贺浔自然不知道她此刻的想法,只习惯性的把她的沉默当作拒绝。
他努力让自己适应黎月筝的抗拒,只是眼神仍旧是忍不住冷了半分。
隔着等待网约车的乘客,贺浔的目光稳稳落在黎月筝身上。
“「男朋友」来接?”男人的话声轻佻,表面上是带了几分笑意,实则半点好心情都没。
尤其是前面三个字,黎月筝总觉得他的咬字颇重,像是在强调什么。
她怎么会不理解贺浔的意思,不就是膈应她前几天瞒着他分手还继续装作有男朋友的事。
贺浔眼神未变,继续道:“要不先上我的车,坐我车里等?”
知道贺浔还有气,黎月筝沉默下来。
只是也疑惑一桩事。
她怎么记得,贺浔原来是个很好哄的人。
原地迎着他视线想了片刻,黎月筝关闭了打车软件,径直朝贺浔走去,开门上车。
一直到黎月筝系好安全带,她转过头看向一直盯着自己的贺浔,温声问道:“不走吗?”
贺浔没说话,面色稍霁,收回视线驱车驶离。
车站离黎月筝家还有些距离,黎月筝同贺浔没什么话,自顾自地看着自己这一周的采访工作安排。
旁边的人也没有用她搭话的意思,两个人各干各的,谁也不理谁。
分明昨天还在抱在沙发上接吻,今天几句话的功夫就又僵下来,和在冷战一样。
车子稳稳行驶在路上,车厢内极静,只有两道呼吸纠缠起伏。
是黎月筝的手机震动打破安宁。
看了眼,黎月筝迅速接起,“喂,教练。”
周围太静,手机那头的声音轻松穿进贺浔耳中。
“小离,你是不是买了新拳套寄到拳馆了?”
“对,忘了和您说了,我想着反正下次去拳馆还要带,就直接寄过去了。”
“那行,我给你收着。”对面笑了笑,“有段时间没来了,下回什么时候?”
“最近过节事情比较多,等这两天忙完就过去。”
挂了电话,车厢再次陷入沉默。
黎月筝刚想重新打开采访群,就听到旁边的贺浔散漫唤了声,一字一顿,“小黎?”
闻声,黎月筝指尖一缩,眼底划过丝微不可查的情绪。
再抬眼时,眸中的不自然已经藏起,她看向贺浔,“怎么了?”
贺浔直视前方,手掌按着方向盘,清瘦骨骼明显,声音淡淡,“去拳馆?”
贺浔自然是知道黎月筝有去拳馆打拳的习惯,也没惊讶。
“过两天。”黎月筝收回视线。
“嗯。”
气氛再次沉默下来。
好半天,贺浔才又来了句,“下次我可以陪你一起。”
几秒后,黎月筝问他:“你要当我的沙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