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为政府工作,听从政府命令,完全就是就是政府手中的一把刀指哪砍哪的白发武士也花费了近半年的时间,才找到少年。

  实在是路上有太多阻拦。

  ——有太多人帮忙掩护了。

  入秋的那天,白发武士终于追踪到了少年的尾巴。

  在一个相当偏僻落后的村庄。

  这次同样有人阻拦。

  对于村民来说他们这块旮沓小地鲜少有外人来过,是以当白发武士出现的刹那,他们就升了警惕,在发现白发武士在找人后,立刻就互相使眼色,一部分人负责拖住白发武士,一部分人去通风报信。

  白发武士可是曾暗杀过他国高层、只身一人完成歼灭包括探查情报的人,村民们的小动作在他眼中是如此明显。

  【“你们可知包庇犯人等于同罪?”】

  白发武士不欲杀村民,但村民见事情败露,竟还想将白发武士关在房子里。

  就连钢铁白发武士都能斩断,何况木头做的房子。

  到了这个情况,按理来说村民们已经知道自己无可奈何对方了,但他们相视一眼后,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依然想拦住白发武士,用肉身竖起了壁垒。

  【“执行任务期间我杀人是被允许的。”】白发武士冷硬的说。想要吓退村民。

  【“我们不会让你动小先生的。”】

  【“别以为我不敢杀人。”】

  【“你想抓小先生,那便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你们为何护他至此?”】

  【“小先生给我们治病,帮我们报仇,教我们知识,给我们讲故事。外面的世界可真好啊,可是我们生活在脚下这片土地,没有人能帮助我们,对你们来说的常识我们一窍不通,我们是被时代和历史的洪流抛弃的人。你这种人怎么能懂我们这些旧时代的人的愿望。对你来说我们这样做一定很不可思议吧。大人,你为国家工作,理想是国而我们,理想是小先生。你会放弃国家给你的任务吗?我们也是如此。”】

  话已至此,没有迂回的地步。

  白发武士试图突破村民的桎梏,但一个个人墙拖住了他。

  这次如果再放跑少年,不知道他还会做什么。现在这些村民对他忠诚爱戴得仿佛被洗了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白发武士心中做出了决定,拇指放在腰间的刀柄上,微微用力向上一顶。

  ......少年从见到气喘吁吁跑到自己面前,神色紧张的村民时,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来通风报信的村民还没说话,少年就先说了:“我知道了,你们别拦了,那个人不会留手的。”

  村民一愣,神色严肃的说道:“小先生,我们已经决定哪怕用命拖也要拖住那人,您快逃吧。”

  少年从村民的脸上得出了难以置信的结论,“别开玩笑了,我不值得你们这样做,等等,你们不会已经——”“快逃吧小先生。”村民眼神坚定的说道,“我们本就是一群未亡人,国家抛弃了我们,见我们不愿迁走,想直接挖通山河埋葬我们,如果不是您,我们早就死在那天晚上了。现在不过是踏上早该踏上的路,您救我们一命,我们便还您一命。等价交换,还是您教我们的。”

  “我没有——”“我明白您的意思,可就算是我们这样卑微如尘土的人,也有想要保护的人。为了重要的事、重要的人哪怕付出所有也在所不惜,这也是您教导我们的。”

  少年咬紧牙关,在村民灼灼发亮的目光下跑出了房子。

  但他的目的不是远离,而是根据推理,算出了村民们拖住男人的地方,赶了过去。

  赶到时,许多村民倒在地上,身下被血染红,生死不知。

  男人正握着手机打电话,见到少年来,抬眼望向少年的眼神冷冰。

  “我明白了。”

  挂断电话,男人看着颤抖着手跪在村民们身前的少年,鲜红的血液顺着光滑的刀身向下流淌,于刀尖汇聚成血珠,滴在泥土上,霎时将那一小块地染成深色。

  这会其他放下手中活路的村民也赶到了,看见本该逃跑的少年竟然还在这里,愣了下,随后挡在少年面前,警惕的看着白发武士。

  【“你们执意要包庇犯人?”】

  村民们用实际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

  白发武士的眼神愈加冰冷,【“从现在开始,与江户川乱步同党者,就地格杀。”】

  ......国木田已经看不下去了,不忍的偏过头移开视线,内心乱成一团。

  社长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不不不、这个社长不是他的社长,他的社长绝对不会这样做。

  江户川乱步叹了口气,不知何时睁开了翠绿的眼眸,表情平静。

  他早就算到会有这一天。

  他和社长相遇的时间和平行世界的‘自己’和平行世界的‘社长’相遇的时间基本一致。

  不同的是就像平行世界的他性格要更加拧巴,平行世界的社长似乎也还没有想通。

  虽然社长很少提及以前的事,但也不是没有提过,再加上有些时候不经意的透露。

  于是江户川乱步知道了十几岁二十几岁的社长在这期间一直为政府工作,每当政府需要暗杀谁时,都会派他去。

  直到某一天暗杀了某些个高层,非但没有让局势变好,反而导致情况更加糟糕,造成更多人受害。

  社长这才觉醒、或者说一直以来压抑的东西这才终于长成了树苗。

  ......这样看来,他和社长的相遇真是恰到好处。

  否则,就像现在看到的一样。

  没有成为彼此重要的人,反倒成了敌人。

  结局是少年被捕,村民死伤大片,大多是葬于白发武士之手。正如白发武士所说,与少年同党者就地格杀。

  活下的小部分是孩童,已经到了懂事年纪的孩子被送去了常暗岛,尚在襁褓的婴孩则送去了福利院。

  失去了父母家人,他们恨少年吗?

  少年想应该是恨的。

  肯定是恨的。

  ——他何德何能。

  所有人都觉得是少年洗脑了那些人袒护他,只有少年和那些人明白,不过是你帮我,我帮你罢了。

  在黑暗的监狱中待了几天,少年麻木不仁,面如死灰。

  这天监狱的门突然打开,一个老人走到少年面前。

  正是那位将军。

  “乱步,何至于此。”将军语气惋少年没有说话。

  “你的父母曾做出过大贡献,你是他们唯一的孩子,所以。”老人顿了下,“我保你这一次,但为了避风头,你要去常暗岛。”

  少年依旧什么反应也没有。

  老人叹了口气,一个穿着医生白褂的黑发男人走了进来,停在老人半步后侧。

  “他叫森鸥外,以后负责你的生活起居。”

  “你好,江户川君。”黑发男人微笑的说道。

  少年掀起眼皮,看了眼黑发男人。

  双方都从各自的眼神中看见了同样的黑暗。

  ......国木田:“完了,乱步先生!!!”

  江户川乱步:“啊......果然。”

  中原中也愣愣的看着年轻的首领,心情复杂。

  这中间究竟经历了什么,以前的boss看起来多正经啊,到底怎么变成颓废大叔的。

  ......森鸥外带着少年走出了监狱,然后一刻也不停的登上军用飞机,前往了常暗岛。

  常暗岛如今是专门用作战场的地方,想要前往要么偷渡,要么过国家的明路。

  需得一提的是现在正值世界大战末期,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各国打成一片。

  然日本隐隐已有落败的迹象,这是日本政员不愿意看到的,也不想背这个锅。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名叫森鸥外的名校生毛遂自荐。既然有人愿意背锅,那还等什么?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店了。

  于是在政检后确认森鸥外身份清明,就赶紧把烂摊子甩在森鸥外身上了。

  也是这个时候,少年出了事。

  嚯,巧了。

  反正少年已经是犯人了,死在常暗岛上也没关系。再说少年的才能用在作战上说不定也能掰回一两层胜率,何乐而不为。

  少年被安排在了一个女孩的隔壁。

  女孩名叫与谢也晶子,少年只是扫过一眼,就知道了她的作用,看向笑眯眯的森鸥外的眼神诡异。

  后来发生的事太多。

  言简意赅的概括,日本这次战争失败了。

  女孩受了严重的心理创伤,对森鸥外简直是PTSD。

  ——森鸥外做的事真的很没有人性。

  少年嗤笑,说我早就提醒过你了,活该。

  森鸥外遗憾的道没有办法,那种时候还讲什么人权。

  少年不置可否,只是说你不会都这样了还觉得自己很正义吧。

  森鸥外笑了,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说:我可从来没说我代表光明。

  再之后,森鸥外夺位成为了港.黑首领,少年跟着他,成为了他的智囊和港.黑的脑。

  在那边的世界没有太宰治,也没有中原中也。

  于是森鸥外的钻石语录也变了。

  【“乱步是最重要最珍贵的宝石,比钻石易碎,所以不能打磨,只能小心保护,用柔软的绒垫呈放。”】

  某天大街上,少年和已经成立了武装侦探社的白发武士迎面而过。双方都没想到会看到对方。

  白发武士身边有太宰治、中原中也,二人吵吵闹闹,围在白发武士身边。

  白发武士的表情也变得温和了许多,没有曾经的凛冽坚硬。

  【“哈。”】少年讽刺的嗤笑一声。

  白发武士神色略微动容,他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些什么。

  少年面无表情的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在黑暗里我已不需要怜悯。

  ......这回轮到中原中也不可置信了。

  搞什么,他为什么看起来好像和侦探社长关系还不错的样子,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