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灯开得很亮, 躺在床上直视的时候到了一种刺眼的程度,柳原月忍不住眨了下眼, 于是生理性的泪水就将眼睫濡湿,变成一簇簇倒三角的形状,把她的目光衬得更加柔软。
但她的视线很快就被少年的身躯挡住,眼前的一切暗下来。渗进的微弱光线将他的轮廓勾勒,流畅的下颌线、隆起的眉骨、高挺的鼻梁,还有辨不清眸底晦色的深邃眉眼。
她能感觉到两人的身体是贴在一起的,没有多余的缝隙, 棉质浴袍表面的纹路都彼此相撞,生出明显的摩擦阻力。
这样的姿势像是他压在她的身上一样,不过除了呼吸时胸口起伏有些艰难之外,她并没有觉得太过沉重,应该是他将身体的重量分散在手臂与腿上, 避免让她难受。
右手被紧紧扣着,因为力道太大, 她的手背深深陷进枕头里, 和她的脸很近,是呼吸都能碰到的距离。
但这截距离却没有任何再次缩短的可能,她的右手、她的上半身,包括她的双腿都被控制着,少年支起的手臂与躯体仿佛将她禁锢在一方狭窄的空间,她失去了活动能力,只有攀在他肩上的左手还能勉强寻找到一份自由。
“新一……”
她对上少年的湛蓝瞳孔,本能地感到些许不安, 想要通过呼唤他的名字获得一丝慰藉。
醉了的人是没有多少力气的,刚才激烈的吻更是把所剩无几的能量都消耗干净, 这会说话的声音也是细弱的,带着气音,却能让听者的心脏揪起,然后鼓动得更加剧烈。
工藤新一看向她,她的脸颊与眼尾染上潮红的色泽,为了泡温泉而松松绑好的头发早就在动作间散开,海藻般的长发披落在雪白的枕头上,如丝绸一般在他的指缝中滑动。
他的呼吸更重,托在她脑后的右手收紧,压低了声音喊她的名字:“Tsuki……”
将她抱得这么紧,气息交融得这么深,却始终无法填满他心中的渴望,反而让他的欲求膨胀,寻求着出口。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一瞬,身体压下,张口含住了她的唇瓣。
和之前直接闯进口腔的吻不同,柳原月感受到嘴唇传来的轻微刺痛。和打针之前做的消毒程序有些相似,她的嘴唇先被柔软的舌舔湿,接着他的牙齿在舌头滑过的位置轻咬,一下一下,咬了一会又舔上来,唇肉都被挤压得充血发肿,不知道破皮没有,泛起浅浅的疼。
她想要躲闪,但头却被固定住,只能任由他重复着这些行为,啃咬着自己的唇瓣,间隙叫她的名字。
如果她依旧清醒,她会知道对方是在用单调的动作缓解内心的燥热,可她自己的脑海都一片空白,只懂得依赖本能去表达情绪,也发泄般地在他的嘴上咬了一下。
这个动作是没有经过思考的,却似乎刺激到他,柳原月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只能感受到她的口腔被打开,一直停留在嘴唇的舌头滑了进来,纠缠着自己的舌头,连舌根都被吮吸得发麻,几乎让她丧失了吞咽能力。
躺着的姿势接吻比坐着还要更深,她不知道他究竟想要探去哪里,只能被动地接受席卷过口中每一寸软肉的舌尖,发出短促绵软的哼声。身体也在这样潮湿的吻下开始发热,惹来一阵阵酥麻,生出难以捕捉的渴求。
疾风骤雨一般的吻将她的眼睛打得更湿,氤氲的水色化开,漆黑的瞳孔折射出五光十色的清透颜彩,美得令人心惊。
她找不到更多的着力点,只能扣紧对方的手指,恍惚觉得自己会被人拆解入腹,但迷蒙的视线却见到身上的少年停了动作,深深呼出一口气,将她牢牢拥在怀里,像是要嵌进体内一样。
“Tsuki,好喜欢你……”
他的声音很低,念她的名字的时候带了轻微哑意,每个音节都从他的唇齿之间溢出来,相似的两句话伴着低喘,仿佛从耳道淌进了心脏,让她的心口发痒,忍不住去蹭他的身体。
“我也好喜欢新一。”
柳原月回应着他的话。她的脸被按在肩颈的位置,稍稍侧目就能看到少年的那截脖颈,往上是写满了忍耐神色的面庞,再往下是大片胸膛,浴袍早就松垮得快要散开了。
汗水从他的额角滚落,一路流经的肌肤都透出绯色,最后才被胸前的浴袍布料吸走。
她没有见过这样的工藤新一,荷尔蒙和多巴胺的碰撞早就让整间卧室升温,她抬起左手,从他的肩膀向上,在红色的耳垂停下。
果然是烫的,比他克制的双手还要更能反映他的心。
少年的体温很高,抱起来很舒服,也许是人类生来对于火的追求,她本能地靠近热源,就算是他造成了自己刚才的缺氧,也仍然舍不得放手。
但大脑会提醒她对方的嘴唇是要避开的地方,不管是牙齿还是舌头,她都要将之标为危险地带,不可以轻易接近,她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她的嘴唇凑近,在凸起的喉结上啄了啄,一下又一下地舔吮着。
几乎每一秒都在挑战他绷紧到极致的神经,工藤新一强忍着内心的渴望将她推开一点,制止了她火上浇油的动作。
这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他并不想在今天发生什么,更不接受也不允许是在她不清醒的时候。
他不断在心里对自己强调这一点,身体却受到刺激一般猛地一颤,她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向下,搭在了绝对不应该去碰的地方。
他们的身体贴得这么紧,任何异样都明显得无法隐藏。
柳原月不是对异性身体一无所知的人,但现在的她只懂得直白地表达出自己的真实感受:“抵到我了,很烫。”
几乎隔着浴袍在她的掌心跳了一下,工藤新一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仅存的理智让他抓住她的手腕,将她从危险的区域带离,叹息着说道:“别这样,Tsuki。”
两只手都被他扣了起来,柳原月很听话,也没有挣扎的意愿,只要不继续戳在她的肚子上就好。
但问题总是解决不完的,她又感觉到什么,皱起眉去蹭他。
“不舒服。”
她的脸和他的贴在一起,鬓边的发丝沾上他的汗水,在他的脸上落下冰凉的触感:“湿湿的。”
工藤新一忍耐住身体的反应,轻抚她的脸颊,将垂落的发挽在她的耳后,说道:“要吹风机吗?帮你擦干好不好?”
除了刚才汗湿的一些,就只剩下颈后和额前被温泉水打湿的细小碎发,这些湿发到了现在已经半干,但大概还是让她难受了。
见她点头,却又不松开和自己扣在一起的手,他打消了去浴室拿干毛巾的想法,只换了手臂让她抱着,倾身从床头抽了几张纸巾。
之前堆好给她靠着的枕头早就凌乱得不行,他重新摆好,扶着她半靠在床头,才帮她擦头发。担心摩擦会出现纸屑,他只把纸巾轻轻压在她湿润的发丝上面,洇出几道水痕。
擦拭头发的行为带着几分温馨,工藤新一将注意力集中,总算因为这份郑重其事而心无旁骛,稍微平静了一些。
觉得差不多了,他把半湿的纸巾往床头柜上扔,准备结束这项工作,脖子却又被她抱紧了些,语气撒娇一样:“还是湿的。”
“纸巾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啊。”
工藤新一嘴上和她讲道理,手里却还是又拿了几张纸巾,打算重复一遍之前的动作,尽量最大限度地吸收发丝的水分。
但他的手还没再次放到她的颈后,腕部就被女生握住,朝着另一个方向过去。
亲了这么久,又抱了半天,两个人的浴袍当然早就乱七八糟,系带松垮,浴袍下摆的布料也都堆在大腿的位置,投映出小片阴影,将根部的肌肤遮挡。
不确定她想要做什么,工藤新一眼看着她把自己的手带着向下,指尖擦过浴袍的边缘,竟然还要往里伸。
“等等——”
他的眼睛睁大,脸颊更热,手臂用力,让她无法再向前一寸:“干什么?”
柳原月不满地看向握住的那只手,刚才还很听话的随便自己移动,突然就变成了硬邦邦的石块一样没办法控制的东西。
她试着扯了扯,石块就像是悬在空中,根本不听自己的使唤。
“要擦干。”
她搞不明白眼前的人怎么说话不算话,又重复着强调道:“新一不是说要帮我擦干吗?”
“是要帮你没错……”工藤新一的眼睛都不敢往手的方向看,声音也因为某种猜测而愈发低了,“不是擦头发吗?”
柳原月更不高兴了,否认道:“不是啊。”
说话时,她的腿挪了挪,堆叠的浴袍发生了移动,纯棉的布料蹭到少年手掌边缘,像是蔓延的火线。
纸巾被用力捏在掌心,工藤新一出声道:“别动!”
“可是很不舒服。”被大声凶了一句,她更加委屈,嘴巴都撅起来,指责道,“水没有擦干,新一骗人!”
工藤新一不至于到这种时候还没有理解她的意思,但正如他因为时间仓促而匆忙只套了一件浴袍,那么她也不可能多穿了几件衣服。
他不敢再沿着这么思路推测下去,一张白皙的脸几乎红透,又觉得自己实在无辜:“不是骗你!但是、但是那里不可以擦。”
他说得含糊不清,柳原月却不依不饶,追问道:“为什么?”
两个人正在酒店的床上,女朋友毫不设防地在他的眼前,工藤新一觉得自己还能克制住已经是极限,握成拳头的手紧了又松,只能看着她干干净净的双眼竭力冷静下来:“Tsuki不能随便让别人碰自己的身体。”
“但是新一明明碰了我的脸、脖子,还有腰,为什么这里不行?”
她虽然不理解,但眼睛里却写满了信任,身体也试着往他的方向挪,催促道:“新一不是别人,新一到底帮不帮我?”
几乎要在她的撒娇声中妥协,攥出褶皱的纸巾被他掌心的汗打湿,工藤新一深吸一口气,不断告诉自己她现在是不清醒的茶醉状态,重新抽了干净的纸巾,循着她之前握住自己手的路线向下——
“叮铃、叮铃。”
客房服务的门铃突然响起,将他的动作打断在最后。
如同被这道声音惊醒一般,工藤新一猛地从床上站起来,把纸巾塞进她的手里:“我去拿蜂蜜水,你、你自己来。”
他不敢再看她的反应,匆匆朝门口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