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了柳原月不愿回想的上药环节之后, 目暮警部的邮件及时送到,给了她逃跑的机会。
腿上的细小伤口被细心涂上清清凉凉的药膏, 覆盖住了火辣辣的痛感,反而是脚踝处被人握住的感觉久久难以消散,让她下意识又往沙发侧边靠了靠,心中再一次对目暮警部的高效充满了感激。
然而人和人的情绪并不相通,工藤新一既因为打扰自己的邮件而感到不满,又出于迫切希望抓住凶手的心理而不得不克制住其他的想法,皱着眉点进去翻阅。
那双湛蓝瞳孔之中氤氲的颜色变成了泛着寒意的冷调, 柳原月的身体再朝后一点,只希望他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对犯人的追捕之中,主动讨论起正事:“商场的爆炸是怎么一回事?后续还有发现其余炸弹吗?”
工藤新一抬眸看她一眼,以目光丈量了一遍两人之间的距离。他的声音平淡,像是提醒, 又像是威胁:“别挪了,药膏蹭没了就再上一次药。”
她的手心也涂满了亮晶晶的药膏, 短时间内没办法触碰任何东西, 他再次坐到她的身边,将手机屏幕递到她眼前:“只有那两枚炸弹,一起看?”
看案件情况总比继续被教育好,柳原月迅速点头:“嗯嗯。”
这次的爆炸闹得人心惶惶,地点又是市中心最繁华的商场,警方的响应很及时,效率也很高,已经将爆炸源头和伤亡情况整理统计出来。
第一次爆炸是在商场三楼一家主营密室逃脱的店铺内部发生的, 也正是柳原月三人所处的那间服装店正上方。
那枚炸弹的威力不算太强,并没有到摧毁楼体的地步, 正如柳原月她们也只遇到了破碎的玻璃和掉落的天花板一样,真正受伤的人寥寥无几,但与此相对的,距离炸弹最近的客人们却不幸罹难,警方只从烧灼的爆炸现场找到了五人破碎的尸体,还有些许爆炸.物的残骸。
据店员的证词,今天下午只有一个场次被预订,是现代剧情的五人解密本。
爆炸当时,游戏正好进行到特定的步骤——五位玩家在出口处发现了一枚炸弹,唯有输入正确的密码才能将炸弹的电路断开,同时可以推开逃生之门,而如果输入错误,炸弹将会立刻爆炸。
密码的线索是在之前的环节里面收集到的,但毕竟是娱乐性质,如果客人们实在毫无头绪,店员会通过对讲机给出一些暗示,努力保证顾客的体验。
尽管如此,实际操作时也依然可能会有客人无法得出正确密码,这时这场密室逃脱就会宣告失败,炸弹内喷出彩条,同时由工作人员接几位客人出来。
柳原月看懂了事情的经过,说道:“但这次是真的炸弹,他们也输错了密码。”
因为这枚炸弹是密室逃脱内本就存在的道具,不论是参与游戏的客人还是关注着客人们行动的工作人员都没能察觉到不对。更有可能的是,这五个人当时正怀抱着一种轻松的心情推理着阻止炸弹的密码,却没能想到这一次的错误会终结自己的生命。
“没有密码。”
工藤新一指出关于炸弹的那部分内容,解释道:“炸弹只是被装进了那个密码箱内,残骸之中发现了倒计时装置和远程操控装置,实际上不管输入的密码是对是错,倒计时清零时都会被引爆。”
“和——”第二枚一样吗?
柳原月话到嘴边,决定绕开这件事,改口道:“凶手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店里的工作人员都没有发现吗?”
工藤新一回答道:“这家店开在商场,客流量很大,一般的密室逃脱都会设置后门,而且整间店面积不会太大,如果有熟悉店面构造的人想要混进去对道具动手脚应该不是难事。”
“今天是工作日,这家店下午两点才开门,那五名死者预约的场次是下午三点的,也是今天的第一场,说明在这之前都没有人使用过。而店员昨天下班前就检查过道具,当时并没有发现问题……”柳原月的话音一顿,觉得这种说法太过武断,补充道,“也许是他根本没能辨认出道具内部的炸弹被换了。”
工藤新一说道:“昨天这场密室逃脱是在晚上九点开始,大概十一点左右结束,店员的下班时间是十一点半,假如凶手不是店里的工作人员,也不在昨晚的那波客人之中,凶手能够动手脚的时间就是昨晚十一点到今天下午三点。”
现有线索只能推理到这个地步,他停下来,点开目暮警部发来的另一封邮件,说道:“现在看看Tsuki拼命扔进防爆球的炸弹是什么情况。”
“怎么还提这件事……”
柳原月忍不住又想往后挪,却被他扣住了肩膀,只能跟着他一起看邮件。
比起那枚在密室内和尸体混在满地狼藉之中的炸弹,第二枚杂物间发现的炸弹就要幸运得多——它的碎片残骸一块不少地留在了防爆球里,交给专业人士之后,从构造到成分都被分析得一清二楚,还顺带告诉了她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柳原月的眼睛睁大,目光在那两排字上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语气有些难以置信:“什么叫剪断电线即可中止爆炸?”
已知条件太多,炸弹的图纸都被警备部机动队爆.炸物处理班的警官还原出来,工藤新一只扫了一眼,给出判断道:“这种炸弹的两根线是联通控制开关的,剪断任何一根都能阻断电路,不过需要注意不能两根一起剪断,否则相当于开关闭合,会直接引爆炸弹。”
他的语气越轻巧,柳原月越哑口无言。她再一次感受到这个世界对她的恶意,同时也很难想象会有这么……毫无技术含量的炸弹存在。
面对这种简单到小学生都能够完成的解决方案,实在是显得她之前的努力有点傻。在良久的沉默之后,她勉强挤出几个字:“……原来如此。”
工藤新一看出来她在想什么,右手在她的头上揉了揉:“Tsuki没学过拆弹,当然不可能知道啊。”
说完,他的神情严肃,认真考虑起来:“不如周末教Tsuki拆弹吧。”
“啊?”
柳原月觉得他的思维太跳跃了:“这个也能速成吗?”
“两天可能不太够。”工藤新一在心里评估了一下,又自顾自地否定,“算了,在教会Tsuki之前,我都不会再让你有一个人面对炸弹的机会了。”
意识到这次的事件是真的在他的心里留下阴影,柳原月的心也不由得柔软了起来。擦了药的手掌没办法去碰他,她伸直手臂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让他能把自己抱得更紧一些,安慰道:“我不会让新一再为我担心啦。”
这个姿势让她没办法再去看手机屏幕,索性让他把后面的内容复述出来:“被兰酱和园子救出去的那个男人又是什么人,怎么会昏迷在杂物间?”
“山方聪,42岁,作家。他自称只是来商场打发时间,顺便寻找灵感,却没想到路过杂物间的时候被人从后面迷晕,之后一无所知。”
工藤新一往后翻了翻,补充道:“目暮警部说杂物间找到了沾有乙.醚的布条,证实了山方聪的说法。”
当时的画面很自然地浮现在脑海之中,正独自走在杂物间门口的山方聪被身后突然出现的男人用湿布条捂住口鼻,接着被丢在了杂物间的漆黑角落,还留下了一枚炸弹。
柳原月问道:“他看清了对方的样子吗?”
“没有,对方戴了帽子和墨镜,山方聪还没来得及看清就昏了过去。”工藤新一提出疑问,“据爆.炸物处理班的分析,商场里的两枚炸弹都是由硝酸钾、硫磺粉和木炭粉制作而成,可以断定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但遇害的五人和山方聪毫无交集,为什么会都被凶手选中?凶手是完全随机挑选受害人吗?”
昨天在废弃大楼里才因为爆炸而死亡一位工人,今天商场内的商场爆炸案自然而然地与之联系起来,尤其从人数的构成上对比,两边都是“五”和“一”的关系。
柳原月猜测道:“凶手是在二次实验?”
工藤新一同样认为这两天的爆炸案之间有所关联,但这也会引出新的疑点:“假如是电车难题,为什么在密室内的炸弹爆炸之后,山方聪身边的炸弹又被启动?是收件人做出了情理之外的选择,还是凶手的态度发生了改变?”
柳原月有些想法:“也许——”
骤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两人的讨论,点开的邮件也被切进来的电话界面取代。
工藤新一刚刚按下免提,连一句称呼都还没说出口,目暮警部激动的声音就响彻整间客厅:“工藤老弟!有人来警视厅报案,说他在爆炸发生前收到了一条短信,预告了炸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