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组织的那场交易在周日晚上, 地点又位于与东京直线距离都有520公里的鸟取市,柯南周日一大早就出了门, 带上了阿笠博士为他准备的全部装备,和降谷零等人一起离开东京。
柳原月考虑过是否要参与他们的行动,但最终的计划被讨论了一遍又一遍,她自认为能优化的地方都已经提了出来,且武力值并非她的强项,她到现场的弊端远远大于优势,在这种大概率是械斗的对抗之中更没有多少发挥的空间, 所以和柯南商量过后,她还是留在了东京,等到犯人被抓捕之后再在审问环节加入进去。
不过能够答应这一点,也是因为她本以为这件事周日当夜就可以有个结果,没想到这场对决整整持续了三天两夜, 直到周二才尘埃落定。
如果不是柯南始终与她保持联系,偶尔传来的照片也能够报平安, 她大概没办法耐心地等到今天。
下午的时候, 柯南在电话里告诉她,黑衣组织的boss乌丸莲耶已经被捕,将由FBI和公安双方一并压往东京。两地距离太远,开车并不现实,可能遇到的状况也更多,最终他们选择了乘坐专机回来。
算上往返机场的时间,从鸟取飞回东京全程大概五个小时。柳原月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现在是晚上十点半, 根据柯南给她打电话的时间判断,他们再怎么耽误也应该到达了才对, 可为什么他的手机还是关机状态。
她的心跳不断加快,皱着眉又拨了一次男孩的号码,机械的女声重复着“对方已关机”的通知,让她感觉到一阵担忧。
想到与柯南同行的还有几位认识的人,她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点开另一个人的号码。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更加不安,这一次竟然拨通了。
同行人员通畅的手机信号告知她飞机已经降落,而男孩的关机只可能是遇到了其他事件,柳原月本能地抵制那些不好的猜想,省去无意义的寒暄与贺喜,开门见山道:“降谷先生,你好,请问柯南在你身边吗?”
“柳原小姐,是找柯南有什么事吗?”
男人有条不紊地回答她,却半点实质性的内容都没有。
柳原月清楚地感觉到对方话语之中隐瞒的意味,努力维持住应有的礼貌,继续说道:“他的手机一直关机,我想问问他几点钟能回家,麻烦让他听电话。”
对面的男人似乎朝手下吩咐了些什么,在短暂的间隔后才接着告知她情况:“飞机降落的时候有个组织成员趁乱逃走,柯南追上去了,我们暂时也没办法联系上他。”
“追上去了?”女生的音量克制不住地抬高,她对这个答案感到难以置信,“你们行动的人员除了公安就是FBI,日本警察也有参与,在这么多训练有素的成年警官的陪同下,犯人逃走了竟然让一个小孩独自追上去?”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冷静下来,说道:“降谷先生,希望你是在和我开玩笑。”
降谷零恢复了公安身份,口吻虽然如往日一般温和,但这几日的发号施令还是让他的语气变得更显官方且不近人情:“很抱歉,柳原小姐,但柯南的确不在我的身边。”
他一边走向停在停车场的马自达,一边对着电话说道:“柯南的性格柳原小姐还不了解吗?他想做的事就一定会去做,不管是谁也没办法阻拦,况且我们也不可能真的对一个孩子使用暴力。”
“呵。”
柳原月气极反笑,大脑却没有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她的声音轻柔,说出的话却讽刺:“计划制定得这样缜密,整个行动严丝合缝,却在最后关头发生了组织成员逃跑这样大的意外。最奇怪的是,需要为此承担责任的降谷先生还能不紧不慢地和我对话,一点也不急着补救,可真是厉害啊。”
哪怕失踪的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组织成员,对方在逃亡路上所能做出来的恐怖事件也是警方所无力承受更不敢想象的的。
穷凶极恶的歹徒被逼到末路,多少无辜的人受到伤害都有可能,所以降谷零绝不可能放任不管,而紧张的人员调度和事发之后的亡羊补牢会导致场面的嘈杂无章,但听他那边平静规整的背景音,一点也不像是发生了这种事情的样子。
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更多,柳原月直接按断通话,以自己的方式去寻找那个失踪的男孩。
在上次遭遇了柯南失踪的事件之后,她就请阿笠博士帮忙把男孩眼镜的定位系统在她的手机上加了一份,虽然还是没办法应对眼镜丢失的情况,但只要柯南清醒着,知道这点的柯南一定会把眼镜保管好——如果他真的是在追踪逃犯的话。
手机上的红点正在不断移动,柳原月又拨了一次他的手机,两部手机依然还在关机状态。她不再做多余的尝试,连包也没工夫去拿,换了双运动鞋就出了门。
市中心的优势总算在这种时候体现,她脚步不停地上了一辆计程车,没办法从移动的红点给出一个准确的目的地,只能让司机听她的指挥驾驶。
夜色浓郁,但东京市内依然灯火通明,车辆逐渐驶离城市的正中心,林立的高楼在连绵之间寸寸矮下,只剩不时闪耀的霓虹迷彩挥舞而过。
柳原月无心欣赏这片人为制造的璀璨灯带,目光一刻不停地盯着手机屏幕,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柯南究竟是在做什么。
坦白说,降谷零的解释有几分道理,倘若是柯南坚决要去追捕逃犯,那么旁人是不可能拦得住的。可问题是,就算是这样,他为什么连开机的时间都没有,是因为太过争分夺秒,以至于没办法做任何其他事情?
有一瞬间,她甚至怀疑是他在对决之中受了伤才会突然失联,但登机时还一切平安,以他的性格,就算要瞒着伤势也绝对不会用关机的方法逃避,反倒可能会打电话来撒娇说“想住在降谷先生家里”之类的话。
而且还在移动的定位也否定了这种猜测。
“等等。”
屏幕上面的红色小点忽然停了下来,柳原月连忙出声叫停了司机,抬头观察周围的建筑。
不知不觉,这一块的灯光暗了许多,在微弱的可见度下辨认环境略显艰难,她看着不远处一人高的围墙,总觉得有几分眼熟。
总之柯南就在里面,她付款下车,在斟酌过后放弃了攀爬进围墙的选项,沿着围墙去寻找一个能够进去的入口。
走到尽头,头顶的牌子边缘镶嵌着彩色小灯,她抬头看了一眼,终于意识到这是哪里——多罗碧加游乐园。
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她感到有些突兀,但不得不承认,关门后的游乐园内是个适合逃跑的好地方,无数器材创造了足够隐蔽的空间,熄灭的路灯也赋予了逃亡者更加丰富的安全感——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却恰恰相反。
柳原月放弃了浪费时间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这个点已经停止了售票,准确地说,是已经闭园了,想要进去只能另辟蹊径。
她看了眼半人高的花坛,砖石边缘连接着游乐园的内外,只是略显狭窄,从上面进去需要小心一些。
幸好穿的是方便的运动服,她在心底庆幸,接着不抱希望地推了下挡在跟前的铁门,出人意料的,它竟然被推开了。
“嗯?”
柳原月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能这样进去总比从花坛穿进去要好,她不再多想,依照手机所指的位置,循着红点的方向走。
游乐园内不见一丝灯光,她同样谨慎可能在这里的敌人,连手机的亮度都调暗,放轻了脚步声,保持着园内的寂静。
微弱的月光映亮前路,转过最后一面墙壁,柳原月突然意识到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她的脚步一顿,若有所感地朝前看去,果然有个形容狼狈的小男孩出现在眼前。
这一幕恍若时空交错,连落在他面容之上的淡淡月华都与过去相似,那个穿着大人衣服的落难精灵又一次闯入她的视野。
他的肤色很白,脸上干干净净的,那双澄澈明亮的湛蓝双眸不躲不闪地朝她看来,像是等她许久。
先前的担忧顷刻化为乌有,柳原月已经反应过来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觉得自己应该严肃地批评男孩,让他不可以做出这种吓唬大人的行为,但对上他的眼睛,她又半句不满的话也说不出来。
心脏被满涨的情绪填满,她试着压了压不断上扬的唇角,但还是忍不住轻笑一声,走近他问道:“这是谁家的小朋友?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是月姐姐家的。”
男孩回答得很快,仰着一张白净的小脸看向她,声音清脆,说出的话音也流畅到像是早已在心中重复过无数遍:“可以带我回家吗?”
话音落下,他朝她张开双手,索要着迟来许久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