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侦探的代言人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好在柳原月多少也有点猜测,只要和柯南对上一些细节之处将整个事件理顺就可以, 不然只是听他说一遍推理或许都要花费不少时间。
等到两人沟通完,目暮警部那边也已经做出新的决定了。
目暮警部对周围的警官吩咐了几句,确认现场的所有照片都拍摄好,才对眼前的两位女士说道:“古根小姐,谷田部小姐,天色不早,看来一时半会不可能查出真相, 只能麻烦两位先跟我们回一趟警视厅了。”
太阳落下,夜色渐渐笼起,谷田部香子摘下脸上的墨镜,皱起眉头反问道:“为什么?这件事和我们根本没关系!”
古根慧里也和和气气地表达反对的意见:“警官,我和香子晚上还约了其他朋友, 可以明天白天吗?”
预料到会被拒绝,目暮警部向两人解释道:“两位小姐是龟田先生死亡一案的嫌疑人, 配合警方调查是市民的义务, 还请与我们一同回警视厅。”
谷田部香子仍然面露不情愿,但古根慧里看清了形势,在一旁劝了她几句,让她勉强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一起去警视厅的要求。
“等等。”
柳原月及时出声,将几人欲抬的脚步打断:“龟田先生死亡一案的真相我已经知道了,不如就在现场把这件事情解决,免得浪费更多的警力, 也不必耽误各位的时间。”
不等警方发表态度,谷田部香子先惊喜地看向她, 确认道:“真的吗?”
柳原月朝她笑了笑,安抚道:“别担心。”
准备整理现场回警视厅的目暮警部也睁大了眼睛,讶然道:“什么?柳原小姐,你说你已经知道是谁杀害了龟田先生?”
嘴上在问,但他的心里早就快一步相信了,迅速打消了请外援的想法——毕竟外援的女朋友就在这里,他做什么都是多此一举啊。
“唔……”柳原月犹豫了一会,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导致站在一旁的高木警官都紧张起来,生怕她说出什么“自己也不是很确定”之类的话。
佐藤警官出声问道:“是有什么顾虑吗,柳原小姐?”
“不是顾虑。”柳原月摇摇头,视线在人群之中扫过一圈,最终落在了躺在地上的尸体上,“但一定要说是谁杀害了龟田先生的话,那么这个人只会是——龟田先生自己。”
高木警官的音调拔高,重复道:“龟田先生自己?”
佐藤警官思考了一会,听懂了柳原月的意思,向她确认道:“柳原小姐是说,龟田先生的死亡和古根小姐与谷田部小姐都无关,是一场意外?”
在众人紧盯的目光中,柳原月坦然自若地点头,肯定道:“没错,这是一场意外。”
听到这话,谷田部香子和古根慧里总算是松了口气,她们虽然对龟田的死感到解气,但也知道才与对方起过冲突的自己的确是嫌疑最大的人,不管是真要跟着去警视厅问话还是做笔录都会影响自己的生活,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不等其他人提问,柳原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关于谷田部小姐她们和龟田先生的矛盾一事我们都已了解,有下午来进行调解的警官笔录为证,作不得假。同样,在谷田部小姐的叙述中,我们可以得知,她们两位离开河堤的时候,龟田先生还活着,也就是说,从那时起到龟田先生落水时,都是他一个人待在河边。”
正如先前所言,下午警方来到河堤边进行调解时,龟田先生只付出了五百日元的赔偿,而谷田部香子当场就将硬币扔在地上,当着所有人的面离开了现场——这些都是可以从参与此事的警官口中核实的,不会有假。
从时间线来看,龟田先生的死亡时间是在调解警官离开之后,而那时谷田部香子和古根慧里都离开了。
高木警官追问道:“可是万一有人折返回来了呢?”
柳原月看他一眼,暂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示意他去看龟田先生落水前所处的位置:“因为最近雨水丰沛,河堤边的泥土湿润,所以脚印很清晰。”
泥土上有很明显的滑坠痕迹,一端是两枚深深的脚印,一端连接着河水,只要简单比对就能知道龟田先生是沿着这条轨迹滑落的,至于是被人从身后用力推了一把,还是他自己不慎没有站稳,这些都没办法轻易判断。
而又因为这里原本是谷田部香子两人的垂钓点,后来才被龟田先生抢走,三人还在这里发生争执并且受到调解,地上的脚印杂乱无章,痕迹一道覆盖着一道,很难辨别。
“不用看其他人的脚印。”
柳原月提醒他们,说道:“只要看最深的这两枚脚印。”
她指了指龟田先生的小板凳,又比划了一下对方的座位和脚印之间的距离:“龟田先生是沿着这条痕迹溺亡,也就是说,他在落水前是站在这个位置的,而非坐在椅子上。那么,他为什么要站起来?”
高木警官猜测道:“有人在身后和他说话?”
柳原月否定了他的看法:“如果是有人在后面喊他,龟田先生只会回头,或者转过身面向身后的人,而非像现在这样,脚印的脚尖朝向河面。”
高木警官继续道:“也许是他本来就站着呢,结果听到后面有声音,所以他就直接回头,没有挪动脚。”
柳原月不置可否,只是道:“这样又回到了上一个问题,龟田先生为什么要站起来?”
佐藤警官已经想通了这点,问道:“是钓鱼?一般垂钓者在察觉到有鱼咬饵的时候会用力拉杆,但坐着发力困难,不少人会选择站起来。”
她毕竟是行外人,干脆朝在场的另外两名钓鱼爱好者问道:“古根小姐,谷田部小姐,我说的对吗?”
“是的,但如果要用到‘拉杆’,多半是钓到大鱼。”古根慧里告诉她道,“如果只是小鱼,我们讲究更轻更快的‘提杆’,免得鱼被我们惊跑了,也没有那么充裕的时间去站起来再拉。”
“所以柳原小姐的意思是,龟田先生是在钓鱼的过程中意外滑下河里的?为什么不可能是有人在后面推他呢?”高木警官不解道。
听到这个问题,柳原月回答道:“正如刚才高木警官你问我‘是否有人会折返回来’一样,想要从龟田先生身后推他,必须要满足凶手在现场的前提,而想要到达现场,只有三条路线。”
她依次说道:“龟田先生的正面是河,两侧是泥土湿润的小道,后面是马路。从河对岸过来,不说凶手是否选择游泳过来,龟田先生也不可能看不到对面出现的人,更不会让他绕到自己身后,可以直接排除;而从两侧小道走到龟田先生身后就更不可能,这里脚印杂乱,但多集中在这一块,两侧往远都是平坦的泥土,除了龟田先生挪动座位时的一道十米长的痕迹之外,再没有更多,也可以排除;至于从马路过来——高木警官联系过交通科,他们提供的监控难道还不足够排除这种猜测吗?”
跟着目暮警部参与过多起案件,见识过的各种杀人手法同样不少,高木警官灵光一闪,又有了新的想法:“会不会有延时装置之类的机关?”
柳原月忍不住朝柯南投去一道目光,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会把那么普通的东西称作“机关”,或许是什么从警官到侦探的特殊习惯吧。
她沉默了一瞬,回答道:“……的确有一个。”
“是什么?”
这话让目暮警部也按捺不住,连声追问。
好不容易到了他能够出场的时候,柯南从女生的身后跑出来,把右手高高举起,掌心平展朝上摊开,大声道:“是这个!”
看清楚男孩手心的东西,他们面露不解,疑问声接二连三响起。
“硬币?”
“这是……五百日元?”
“硬币也能做机关?”
到了黄昏时分,天色不够明亮,但河堤上方的路灯已经打开,部分光线打在柯南掌心的硬币边缘,反射出闪烁的金属色泽。
这枚硬币不算崭新,能看出有使用痕迹,有些纹路也被磨得看不清,但五百日元的硬币实在太过随处可见,哪怕仅仅看大小尺寸,众人也能一眼辨出。
“这是什么机关?”高木警官更加困惑,只能凭借以往的经验猜测,“难道有钓鱼线穿过硬币固定在哪里?”
“……高木警官,你有没有考虑过退休以后去当一名推理小说家。”
柳原月从男孩手里拿过硬币,将金属材质的圆形物品展示在高木警官面前:“这是柯南的硬币,上面没有打孔,当然,现场的那枚也同样没有打孔。”
“现场的那枚?”目暮警部接过话来,找出那个装着硬币的证物袋,“难道是指这个?”
“这是我扔掉的那个吗?”
谷田部香子也联想到了这点,回忆道:“那个男人给我五百日元明显是在侮辱我,我当时接过硬币就直接扔掉了,扔在哪里我都没注意,并没有做什么……机关。”
柳原月说道:“是的,这只是无心之举,但高木警官所要找的‘延时机关’就是这枚硬币。”
自觉铺垫到位,她从头到尾连贯地说了一遍:“在古根她们离开之后,只有龟田先生独自留在河堤边垂钓,且根据现场痕迹判断,没有任何人接近过他。在某个时刻,龟田先生察觉到自己钓上一条大鱼,所以用力拉杆,却发现依旧拉不动,所以站起身来,再次发力。
“但他却勾起了一个完全超乎想象的事物——也就是一具高度腐败的尸体,也许龟田先生看到了尸体肿大模糊的面容,也许他看到了尸体变大且外翻的嘴唇,也许他看到了尸体污绿色且能看见静脉网的皮肤,总而言之,他见到了巨人观一角。
“这一幕所带来的冲击力难以言喻,龟田先生忍不住后退一步,但却不慎踩在了地上的硬币表面,加上河边泥土本就湿润,他又在之前的拉杆中用尽力气,惊慌之下,一时间难以维持身体平衡,这才滑进了河里。”
“这……”
不得不承认,她的说法有几分可信度,可是高木警官仍然有没有明白的地方:“可是我们来的时候,鱼钩并不在另一具尸体的身上。”
“尸体在水里泡了几天,皮肤早已软烂不堪,想必是龟田先生大力拉杆的时候将鱼钩拉脱,骤然的力道失衡也是他没能稳住身形的原因之一。”
柳原月轻抬下巴,示意另一具始终被盖着白布无人问津的尸体:“如果请法医检验,一定能从尸体的身上发现鱼钩的痕迹,也就能证明我的推理。运气好的话,龟田先生的鞋底或许还能检验出踩过硬币的痕迹。”
将真相说到这个份上,不提本就是警官的高木几人,就连古根慧里与谷田部香子都听明白了。
虽然所谓的“巨人观”她并不太懂,但这并不影响她理解整起事件的经过,短发女人的眼睫微抖,之前的不悦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恐慌与不安:“难道说,是我扔掉的那枚硬币导致的吗?”
她的确很因为下午的事情愤怒,也为对方的死感到一阵快意,但如果真的是自己造成了对方的死亡,她……还是有一种很难形容的情绪,压在心里,总令人觉得不太舒服。
谷田部香子垂下眼睑,忍不住又朝着那具被白布盖住的尸体看去,右手却突然被软软热热的手握住,惊得她手指微颤,却驱散了单薄衣物导致的冰凉。
她低下头,是柳原的弟弟,之前自己邀请过的男孩。
那孩子的名字她一时都记不起来,混乱的大脑也不足以支撑她再去回忆,只能茫然地听着对方用天真澄澈的童声说道:“不是,这件事和谷田部姐姐没有关系,龟田先生的死也和谷田部姐姐没有关系!”
“是的,请不要为这种事情自责。”
柳原月轻易就读懂谷田部香子脸上的表情,哪怕被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她的眼睛也没能藏住心绪:“正如之前所说,你扔掉硬币的时候龟田先生和调解警官都在场,地上有硬币是龟田先生本就知晓的事,他没有对自己的生命安全负责,你就更不应该愧疚。换句话说,如果他没有先抢你的位置,又敷衍了事地给出五百日元的赔偿,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不管这样的说法会惹来警官们的什么看法,谷田部香子确确实实被这番话安慰道,又找回了之前的那股心气。她用力点点头,肯定自己的话:“所以这个人就是罪有应得,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再想一想,她也算是因祸得福,否则真的将那些和尸体泡在一起的鱼钓上来吃了,说不定还会生病。
“想不到真的是一起意外!”
目暮警部感慨一声,他已然相信了柳原月的推理,不过正如后者所言,是否与她说的内容完全一致还得看法医检验的结果,并不能在这件事上随意定论。
但不论如何,古根慧里和谷田部香子是在第三方的见证之下离开河堤的,而且有道路监控为证,两人洗清了嫌疑。他不再要求对方跟着回一趟警视厅,只让佐藤警官和高木警官带着两人回警车做好笔录,之后保持手机号畅通就可以回家了。
临走时,谷田部香子特意来找柳原月打招呼:“柳原,今天谢谢你,不管是帮我洗清嫌疑还是刚才安慰我的话,真的太感谢你了!今天太晚了,改天我们一起吃饭好吗?”
“好啊。”柳原月答应道。
“还有这位弟弟,我想起来了,你叫柯南,也谢谢你!”短发女人朝着男孩眨了眨眼,在警官们面前始终冷淡的灰色眼睛笑起来,从包里取出两张原本要送给朋友家小孩的金色卡片递给他,“这是姐姐家里游乐园的贵宾卡,任何项目都不用排队,以后可以带你的小女朋友一起来玩,这次请一定不要拒绝!”
“小、小女朋友?”
柯南拿着手里被强行塞过来的两张卡片,脸色通红地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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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古根慧里和谷田部香子离开,柯南还红着脸,小声朝柳原月问道:“Tsuki,她怎么知道我有女朋友?”
柳原月耸耸肩:“我说的啊。”
“欸?”柯南不敢置信地问了一声,“你、你说的是我们在交往吗?”
他倒是不太介意,可是……可是会不会有人对她产生什么误会,他一点也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被柯南的反应逗得笑出来,柳原月摸摸他的头,说道:“开玩笑的,怎么这个也相信。”
相信她这一次说的是实话,但柯南的困惑依然没有得到解决:“那她是怎么知道的?”
柳原月盯着男孩圆圆的脸蛋看了看,认真打量之后,回答道:“可能是觉得你看起来就很讨女孩喜欢,猜的吧。”
她伸出手指,一项项陈述道:“我们柯南长得这么可爱,又这么聪明,既会安慰人,还擅长撒娇,有小女朋友也是理所当然的呀!”
“什么嘛!”柯南的脸更红了,紧紧攥住她的手指不肯让她继续数下去,强调道,“Tsuki才是我的女朋友!”
柳原月牵住他,顺着他的话说道:“对呀,所以柯南不许把游乐园的贵宾卡送给别的女生哦,不然我可是会吃醋的!”
她吃醋会是什么样子?
柯南控制不住地遐想了一会,接着在感觉到手上的力度增大的时候赶紧道:“两张都给Tsuki,我只和Tsuki一起去!”
说完他就把手里两张薄薄的金色卡片交到女生手里,又握着她的手指扣紧了些。
然后他的头发又被揉乱,女生弯下腰,脸颊和他的蹭了蹭,亲昵道:“好听话啊,小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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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田先生溺亡一案水落石出,但更令人头疼的是另一具连身份都尚不明确的尸体,柳原月牵着柯南走回现场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目暮警部几乎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着,又看了眼和柯南牵着的手,确认一切都很正常之后朝对方问道:“目暮警部,是有什么事想对我说吗?”
“柳原小姐,你对这里的另一具尸体有什么想法吗?”见她刚才的推理那么完整又令人信服,目暮警部只觉得自己从她的身上看到了某位并不在场的少年侦探的影子,对她的期待与信任更是不断上涨,期待道,“天快黑了,我们得决定是否现在收工回警视厅。”
柳原月低头看看柯南,明白他是还想留在这里思考案情,回答道:“我先去看看。”
这是一具连面容都模糊的尸体,柳原月从高木警官那里要了一副手套,忍着不适凑近。她蹲在地上,动作很小心,毕竟尸体的皮肤软烂,没办法承受太大的外力。
坦白说,巨人观这种现象她只在教科书上看过,毕竟以前那个过度城市化的世界没有诸如河、海之类的宽阔水域——更不会有凶手傻到把尸体抛进喷泉里形成巨人观。
与肉眼相比,图片和视频的冲击力实在小太多,柳原月也只能庆幸自己心理素质良好,还能沉下心观察。
柯南没能成功在高木警官那里要到手套,再如何耍赖也只得到了跟在她身边的允许。不能自己上手,柯南只好尽量多注意一些细节,顺便帮女生把快要滑落的长发抓住,避免沾上地面的泥土。
这具尸体给人类心灵带来的震撼太大,柳原月速战速决,很快站起身,摘下手套扔进一边备好的垃圾桶里,又接过柯南递来的消毒酒精和矿泉水洗了洗手。
她的语气很淡:“这位凶手可真残忍啊。”
柯南点点头:“嗯,而且在尸体上绑了石头,很谨慎。”
和柯南简单交换了几点看法,柳原月朝目暮警部几人走过去,说道:“目暮警部,可以让警官们整理现场了,这起案件不是今天就可以解决的。”
目暮警部心中最后的那点希望破灭,只好命令周围下属收队回警视厅,又对柳原月说道:“今天麻烦柳原小姐和柯南了,最近米花町不太安全,一会让高木送你们回去吧。”
“谢谢目暮警部。”柳原月接受了他的好意,继续道,“不过我有几点看法,也许能够对警部之后的调查有帮助。”
一个身份不明的死者所带来的困难程度难以评估,能够有任何切入点都是一大进步,目暮警部追问道:“是什么?”
柳原月陈述了几点众人都已经知道的事实:“死者是男性,尸体上被绑了巨石沉入河里,且身上的衣服都被除去,说明是被害。”
目暮警部说道:“没错,但仅凭这一点,很难锁定调查方向。”
柳原月将那个至关重要的发现说出来:“但刚才我还从尸体上注意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尸体的舌头被割掉了。”
目暮警部的眼睛睁大,重复道:“舌头被割了?”
他习惯性地回头去找高木,又想起来这位下属的状况不算太好,干脆自己拿了手套去核实了一遍。
毕竟尸体出现了巨人观现象,大概率是要被带回警视厅交给法医验尸的,他们最初都只检查了尸身四肢的完整情况,又被另一具尸体迷惑了判断,一时间疏忽了其他。
确认完成后,目暮警官将手洗干净,向柳原月问道:“柳原小姐,那具尸体的确缺少了舌头,但从断面组织的长成情况来看,还是新伤,我只能试着从医院最近的就诊记录调查了。”
柳原月明白他的想法,如果死者缺少舌头这件事是旧疾,那么只要在医院看过病就一定会有记录,可这是才受的伤,想要从医院方面得到信息的难度系数就变大了许多。
“没有这个必要。”她阻止道,“很明显不是吗,这是凶手做的,我也不认为那位凶手会这么好心的先带着死者去医院看病,之后再将他杀害。”
“这……”目暮警部面露愕然,似乎是被凶手的狠厉程度惊到,眉头紧锁道,“下手这样狠毒,凶手大概率是死者的仇人,这样的话,破案的关键还是找出死者的身份。”
柳原月认可他的思路,说道:“是的。今天是周二,想要出现巨人观现象,死者至少在河里泡了三天,同样至少也失踪了三天。”
目暮警部扭过头,问道:“高木,之前的调查结果是什么,最近有失踪案件吗?”
从失踪人员确定死者的身份是目暮警部早就想过了的方案,但高木给出的答案却并不令人满意。
“警部,从上周四到这周二都没有人来警视厅报案,东京外倒是有几起失踪案件,但性别和年龄都对不上。”
高木警官重复了一遍之前告知过目暮警部的话,补充道:“然后我将调查时间延长到了上周一,依然没有找到与这名死者匹配的失踪人员,只能观察过两天是否会有其他人报案了。”
等待当然是一个办法,只要死者不是绝对意义上的孤家寡人,那么迟早会有人发现他的失踪并报案,只是时间拖得越久,很多线索就越难找到,破案的几率也会越渺茫。
柯南插话道:“为什么一定要等人来报案啊?如果我没有去上学,也没有请假,老师就会直接给月姐姐打电话欸!”
“但从尸体来看,死者的年龄超过三十岁了。”
没有法医的尸检报告,目暮警部也只能确定个大概:“这两天是工作日,却没有收到报案,说名死者不需要去公司,也不用和同事联系,死者如果不是在休假,那就是待业中。”
男孩同情的声音响起:“难道没有人和这个哥哥住一起吗?他的爸爸妈妈,或者兄弟姐妹,一个人都没有吗?好可怜啊!”
大概是忘记了自己之前也是一个人住,柯南十分自然地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是啊!说明死者是独居状态!”目暮警部想通了这一点,但还是颇觉棘手,“希望死者是住的公寓,如果是独栋住房,那确定身份的时间又要延长了。”
“或许可以换个思路。”柳原月建议道,“目前我们已知的信息有很多了,比如凶手故意除去了死者的衣物,故意割掉了死者的舌头,又故意将死者尸体投入这片河,沉在了这个位置。”
高木警官听得一头雾水,打断道:“等等,柳原小姐,这些能说明什么?”
柳原月一条条分析起来:“凶手故意除去死者的衣物,说明他不希望死者的身份被人很快发现,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增加警方的调查难度,也侧面说明,他在现实生活中一定是和死者有来往的人,只要展开调查就能查到他的身上,不想太早引溏淉篜里起怀疑。”
这点说得不错,目暮警部的方向也是通过调查出死者的身份再去调查他的人际关系,锁定凶手范围。
高木警官同意了这一点,问起后面那句:“将死者的舌头割掉呢?告诉了我们什么信息?”
“他会割掉死者的舌头。”说到这里,女生很短暂地勾了下唇角,“将他的性格暴露得彻彻底底,是个很沉不住气而且睚眦必报的人啊。”
高木警官觉得她的语气有些不对,问道:“可是这个……要怎么调查呢?”
他一时间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学校,拿着笔记本不断提问,之后还要一点不差地记录下来:“而且,柳原小姐,你好像是在说怎么找到凶手,而不是去确定死者的身份?”
“现在是大海捞针式的找人环节,当然不可能从性格方面入手。”柳原月理所当然地给出了否定的说法,继续道,“但分析凶手和调查死者身份并不冲突,‘割舌头’这个行为意味着‘血腥’‘暴力’,同样说明了凶手对死者的仇恨大多来自口角矛盾,也就是说,死者在他人眼里,至少在凶手眼里,是个闲话很多,曾经说过不中听的话的人,所以才会引来这种可以被称之为报复的行为。”
高木警官用力点头:“我明白了!所以死者平时是个经常会议论别人的人!”
说完,他又露出为难的神色:“可是这样还是好难搜查啊!”
佐藤警官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围了过来,看了看高木警官的笔记本,出声道:“将死者尸体投入这里又说明了什么,是凶手对这一片很熟悉吗?”
“哇,佐藤警官,你很厉害欸!”柳原月的眼睛亮了一瞬,赞叹道,“是的,首先从刻意除去死者衣物并且绑了巨石这两点,可以判断出凶手在做事情之前是做好充分的准备和计划的,也就能排除凶手是慌不择路才选择在这里抛尸的可能性。因此只剩下两种可能,一种是凶手住在附近,或者第一凶案现场就在附近,另一种是凶手对这片区域很熟悉,当然,这两种可能可以并存。”
“既然要割舌,凶案现场肯定很隐蔽,或许是某人的家里。”高木警官说出自己的想法,“但是凶手和死者不是有积怨吗,都仇恨到这个程度了,怎么可能同处一室?”
柳原月随口道:“可能性很多啊,比如表面是好朋友,其实恨得想要杀人;又比如凶手是将死者骗到什么地方的,之后再行凶;又比如凶手趁机藏进了死者家里,找到合适的时机立刻动手。”
高木警官地额头流下一滴冷汗,忍不住看了柯南一眼,想问他“柳原小姐平时都是这样带孩子的吗”,最后还是忍住了,说道:“死者和凶手会是什么关系呢?”
“同事、朋友、邻居。”柳原月举例道,“任何可能了解死者是独居状态,知道死者是失踪了也不会被立刻发现的人都有可能。”
从这个方向去讨论似乎陷入了僵局,佐藤警官将话题拉回去,托着下巴沉思道:“这片河堤并不是什么有名的地方,除了刻意来垂钓的人,平时没人会下来,最多只是在上面路过,但这个周末一直在下雨,也没人出来垂钓,估计凶手就是看中了这一点。”
“是的,如果住得太远,抛尸的风险太大,如果不够熟悉,又不确定会不会被其他人看到。”
高木警官突然意识到什么,击掌说道:“对啊,凶手要把尸体运过来,那一定会选择开车,我可以再去找交通科要监控啊,只要确定周四晚到今天这段时间有哪些车辆停在这里就可以了!”
他还在激动中,但一道充满了困惑的童声响起,毫不留情地将他的美好幻想击碎:“可是凶手对这片河堤这么熟悉,真的会不知道上面的马路有监控吗?”
刚才还斗志昂扬的高木警官瞬间泄气,沮丧道:“是啊,我竟然还没有柯南考虑得充分……”
……喂喂,和他就没有竞争的必要了吧?
全程没办法参与讨论、只能偶尔提几个问题的柯南略感无语。
佐藤警官推理道:“凶手或许会将车停在监控不能覆盖的路边,先走下河堤,再沿着河走到这个位置抛尸,这样就可以避开监控——不对,那凶手为什么要刻意走到这里?是为了迷惑我们吗?假装他得车停在抛尸点的上方?”
“佐藤警官说得有道理,这样就会骗我们去调查监控录像。”高木警官很适时附和,顺便写在本子上。
柯南睁着一双满是求知欲的大眼睛问道:“古根姐姐和谷田部姐姐也住在附近,经常会过来钓鱼,她们都选了这个位置,是不是说明这个位置特别好啊?”
“或许吧……”高木警官不太确定,“我打电话向谷田部小姐问问?”
“不用了。”
柳原月把手机展示给他们看,上面是和谷田部香子的聊天记录:“她说这个位置的确是最好的,平时也是垂钓人数最多的。”
高木警官联想到另一起案件:“既然这样,龟田先生为什么没有选择这里?”
“龟田先生选择了,他后来不是抢了吗?”柳原月将手机收起来,对这个话题没有往下聊的欲望。
对于这位提供过不少方便的高木警官,柯南还是很愿意为他解答的:“因为龟田先生是垂钓新手吧,他不是上午才买鱼竿吗?他不知道哪里是最佳垂钓点,所以随便选了一个,后来看到谷田部姐姐她们钓到鱼了才有了之后的事。”
佐藤警官提出疑问:“可是这样更奇怪了,凶手明知这里是钓鱼热门点,却还是把尸体带到这里,难道是为了让人发现?”
“是的。”
柳原月肯定道:“凶手就是想要让人发现这具尸体,在残忍地报复过仇人之后,凶手不愿意让仇人的尸体永远留在冰冷的河底,渴望能够有更多的人欣赏仇人的惨状,享受这个环节所带来的快感。”
她抬眼扫过远方的公寓楼,幽幽道:“这个时间,或许凶手正在窗边拿望远镜看着我们,顺便享用丰盛的晚餐呢。能够看到被自己亲手折磨致死的仇人变成这副样子,一定是恨不得用相机记录下来的美妙画面吧。”
仅仅听到她的描述,高木警官都觉得不寒而栗,耳边仿佛响起了摄像头的“咔嚓”声,让他忍不住抖了抖,走珠笔都险些从指间滑掉。
他缓缓举手,提出最后一个问题:“但是……凶手又想要死者被人发现,又除去死者衣物且绑上巨石免得被辨认出身份,这不是很矛盾吗?”
“但现在我们发现了尸体,一样不知道死者的身份啊。这只能说明凶手很确定死者被发现时会出现巨人观现象吧,毕竟天气预报说会下几天雨,现在的温度也只要短短三天。”柳原月恍然大悟地补充道,“这位凶手还是个很有常识的人,或者对医学方面知识有所了解。”
目暮警部总结道:“既然如此,我们优先排查年龄相仿的待业青年,同时在河堤附近的住宅和公寓楼观察是否有可疑人士。”
“啊,不过——”柳原月顿了顿,很无辜地朝他们眨了眨眼,声明道,“这些都是建立在概率上的推论,并不保证一定准确哦!”
“欸——?”
写了好几面笔记的高木警官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