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的结局两个人都没有看到, 凶手为什么憎恨音乐家,为什么犯下连环杀人案, 这部电影又为什么会取这个名字,究竟“玩家”指的是男主角还是凶手……一切都如背景音一样,彻底被柳原月与工藤新一忽视。
当然,估计全场观众都没有关心这一点,也许这就是制片方选在情人节这天上映所要必经的难关。
但总之,真凶是工藤新一最开始说的那个画家,虽然在讲述作案手法以及场景重现的时候他们的注意力都根本不在荧幕上, 可应该与他的推理大差不差,况且除了影片的“悬疑”因素之外,“爱情”因素才是他们今天真正想要体验的。
没有白看——
既享受到了找出真凶的痛快感又达成了今天的约会目标之一的工藤新一如是想到。
可被亲得迷迷糊糊的柳原月就不这么想了,或者说,她终于感受到了男女在生理和体力上的差异。
平时一直与柯南相处在一起, 这在很大程度上削弱了少年在她心中的压迫感,让他的形象显得温和无害, 所以哪怕与身为工藤新一的他相处, 在某些方面,她始终觉得并没有太大区别。
可是刚才的吻让她彻底改变了想法。
除了最开始那种耳鬓厮磨的亲吻,她发现真正的接吻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一开始是柔软的触感,带着柠檬的香味,却要更甜一点,但还没有感受清楚,这个吻就变得热烈起来,仿佛对方的一切都在侵袭着她, 潮湿、温热、黏腻,属于他的气息与体温将她彻底包裹, 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让她只能被带领着去体验,去接受,去沉溺。
不断的唇齿触碰频繁得难以计算,仿佛在不断下陷,柳原月觉得自己的意识都变得模糊,只剩下疯狂跳动的心脏,让她感知不到除了彼此之外的任何事物。
一次又一次的亲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最后一次才逐渐温和,但那时候她的嘴唇都开始发麻了,眼眶都快湿润。
嘶——
柳原月默不作声地摸了摸轻微红肿的嘴唇,在这种时候,她觉得还是脸蛋圆圆的柯南更可爱,亲起来不会反抗,就算咬她一口都一点也不痛,还会乖乖地看有没有弄伤她,不像身边这个怎么推也推不开的人。
话说回来,他是不是偷偷学了该怎么接吻,除了最开始有点生疏地不知道该怎么做,后面简直……还是说,这是天赋?
“Tsuki?”
工藤新一感觉自己看出来了她在想些什么。
柳原月才不会不打自招,正准备先发制人埋怨他把自己的嘴唇弄疼了,就被一道刺耳的尖叫声打断了还没出口的话。
“啊——!!!”
属于男性的叫喊声音量很大,从洗手间的方向传来,明显是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工藤新一的神色一凛,牵着柳原月往声源处跑。
临近中午,此刻电影院内的客人不多,围在洗手间外的都是刚刚散场的观众,只是所有人都在入口处犹豫,不敢进去。
顾虑到是男性洗手间,工藤新一让女生等在外面,绕过发出窃窃私语的旁观者走进里面。
洗手间内的血腥味不算浓郁,场面也并不骇人,但一具从隔间朝外倒的男性尸体直直映入他的眼帘,两步之外,站着因为过度惊恐而愣在原地的、脸色煞白的第一发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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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报案之后,目暮警部和高木警官很快就赶到了现场。
电影院内发生了命案,所有观众都被禁止离开,好在今天的人流量不大,观众的人数也不多,否则控制局面估计会很麻烦。
柳原月与工藤新一在人群中实在太过亮眼,哪怕两人都带了棒球帽稍微遮挡面容,但就是能让人一眼注意到。
目暮警部与高木警官都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他们,第一反应是——“啊案子可以被顺利侦破了”,第二反应是——“今天不是周五吗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比起觉得能够轻松破案而喜形于色的高木警官,目暮警部的心情就很难形容了。他的视线从眼前少年少女一模一样的打扮上扫过,脸上的神色很是复杂,是那种“好小子,三天前还打电话和我说在外地处理委托只能通过邮件沟通重要信息,今天就和女朋友过情人节来了”的表情。
——因为实在表现得太过明显,所以很容易就被读出来了他想说的话。
注意到工藤新一压低了棒球帽,看起来是不想暴露身份的样子,目暮警部阻止了准备上前打招呼的高木警官,调查起案件情况。
这家电影院一共有五个观影厅,早上因为人流较少,只开放了三个,其中柳原月与工藤新一所在的是2号观影厅,放映的是那部悬疑片,而1号和3号观影厅所放映的都是那部爱情片。
据调查,死者仙田敬二是1号观影厅的客人,通过电话购买了三张电影票,但同行者只有他七岁的孩子,似乎是因为他的妻子临时出差无法到场,才由他带着孩子两个人去看电影。
尸体的第一发现人是电影院内的工作人员,据他说,死者仙田敬二在十点三十带着自己的孩子来找他,说是肚子不舒服想去洗手间,拜托他帮忙照看孩子一会。可直到1号观影厅的电影放映结束,这位客人也没有出现,但孩子一直在他那里吵闹,他实在没办法,只好拜托同事帮他看着点孩子,自己进到洗手间去找仙田先生,没想到再见时对方就变成了躺在洗手间里面的尸体。
从没经历过这种场面的工作人员还惨白着脸坐在沙发上回神,又不得不配合警方的问话,看起来颇受折磨。
大致了解影院结构和死者生前的事情之后,目暮警部安排道:“高木,你去洗手间里看看死者的情况。”
“仙田先生是头部受到重击而亡。从现场情形判断,应该是凶手从仙田先生的身后推了他一把,仙田先生失去平衡朝前摔去,额头刚好砸在洗手池的尖角处,继而死亡。”
工藤新一走到目暮警部的身后,将自己之前的检查情况告知他:“我去得很及时,现场应该没有被破坏。”
目暮警部被他的积极参与弄得一头雾水,一时间搞不懂他到底还想不想隐藏身份,但能得到帮助总是好事,所以他决定不去思考这一点,让高木将少年说的话记录下来。
被这么一打岔,高木还没来得及看进去看案发现场,他将内容写下,提出疑问:“会不会是仙田先生自己在洗手间不甚脚滑,是一起意外?”
“不会。”工藤新一领着他往里走,说道,“仙田先生是在隔间被发现的,但却是在盥洗池受伤。除非仙田先生在撞伤自己之后不选择找人求助,还主动走进隔间,否则不可能出现高木警官你说的情况。”
他的视线扫过干干净净的洗手池瓷面,又落在地面上瓷砖的缝隙里:“洗手池的材质是白瓷,沾上血迹很容易就能被清洗干净,加上仙田先生所受到的撞击伤伤口不大,出血量并不多,所以想要将现场伪装成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是很简单的事情,任何一个成年人都能够轻易办到。
“不过,在移动仙田先生的时候,他伤口的血液流在地面的瓷砖上,瓷面上的可以擦拭,但砖块缝隙之中的却没办法处理,仔细看还能看出仙田先生被移动的痕迹。”
“真的!瓷砖缝隙里有血迹!”高木警官惊呼一声,认为这是重要线索。
可是……
工藤新一的视线凝了一瞬,缝隙间是一道极细的血痕,可中间却有一道奇怪的断口上。
他暂时没有想法,先将之记在心里。
-
现在是十一点四十,根据现场血迹的干涸程度和死者尸体的坚硬程度来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在半个小时到一小时之前,再考虑到目击证人的证词与清理现场所需要花费的时间,死者受到凶手攻击的时间可以被缩小为十点半到十一点之间。
这家影院是新开的,还没来得及装监控,没办法用监控录像确认是谁在这段时间内进入洗手间杀害死者,好在洗手间内的香薰十分特别且浓郁,只要进去就会沾上味道,通过这种方式,目暮警部锁定了三位嫌疑人。
无关人员被清退,只能远远地站在警戒线外好奇地探头,七嘴八舌地猜测着什么。
案发现场转瞬只剩下几位警官,柳原月与工藤新一两人,提供信息的影院工作人员和那三位嫌疑人。
影院的工作人员一直在前台处接待新来的客人,又带着个小孩,不在场证明齐全,没有任何嫌疑。
而那三位嫌疑人的问题却都很大,据工作人员透露,他们三个都与死者发生过或大或小的口角争执,其中一次还是他去调解的。
被警方当作杀人凶手怀疑,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但还是听从高木警官的意思依次做了自我介绍。
三人都是男性,分别是白杉武雄,35岁,职业是企业家,穿着一身西装皮鞋,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道上雅树,28岁,职业是画家,留着一头长发,穿着长袖T恤,七分裤和拖鞋,看起来像是在过夏天;长谷川优,29岁,职业是教师,穿着长袖T恤,夹克衫,长牛仔裤和板鞋,只从衣着来看,仿佛还是个学生。
了解完他们的情况,柳原月忍不住感慨一声:“好巧。”
眼前的三位嫌疑人的职业和刚才影片里的一模一样:商人、画家、老师。
这种事情应该只是巧合,毕竟电影里的是连环杀人案,每一起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凶案现场和杀人手法都与眼前这起截然不同,影片内身为真凶的画家更是与影片主线关系颇深,是幕后黑手型的人物。
而眼前这起,显然只是一出激情杀人的案件,从三个嫌疑人的表现来看,的确都与死者并无旧怨,表现出来的是或轻或重的厌恶,而非仇恨。
不过有这种巧合,她还是对那位画家与老师多了几分关注。
最不在她的关注范围内的企业家白杉武雄反倒是第一个开口的,男人看了眼腕上的手表,面露不耐,说道:“还要耽误我多少时间,我已经联系了律师,有什么事找他可以吗?我什么时候能走?”
高木警官尴尬地摸了摸头,说道:“暂时还不可以,麻烦白衫先生配合我们调查。”
除了情绪外露十分明显的白衫武雄,道上雅树则是很有艺术家的气质,一脸冷淡地站在一边,看起来对他们的对话毫无兴趣,正低头翻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勉强可以从边缘窥见绚丽的色彩。
长谷川优算得上是最为配合的那个,大概身为老师总是比普通人多几分耐心,他在回答高木警官问题的时候也彬彬有礼,很是客气。
竭力安抚好了白衫武雄的情绪,高木警官朝他们提问道:“请问三位今天是为什么来影院,又是为什么选择了这部电影?”
白衫武雄说道:“我中午约了人谈生意,上午来了这里也没什么事,就随便选了一部电影打发时间。”
他的语气很是暴躁,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所以我什么时候能走?都快十二点了,我和合作方约的时间是十二点半,如果耽误了我的生意,你们能负责吗?”
高木警官只能干笑着回应他。
道上雅树无所谓地打破此刻的尴尬气氛,答道:“来找灵感。”
高木警官觉得这起案件实在太过棘手,尤其是问话环节简直满是阻碍,难度大得他连笔都快抓不住了。但没有办法,这些情况必须要了解,他只好追问道:“道上先生,您为什么会选择这部电影找灵感呢?”
道上雅树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理所当然道:“灵感当然是随即出现的,是它选择了我,不是我选择了它。”
“啊……这样啊……好、好吧……”高木警官将对方的回答记录下来,接着祈求般地看向身为老师的长谷川优,声音都有些颤抖,“长谷川先生,您呢?”
长谷川优果然不负他的期望,配合道:“今天请了假,本来和朋友约好来看电影,但她临时被公司叫回去,我就只好自己一个人看了。”
终于是一个能够正常沟通的人,高木警官几乎要热泪盈眶,他再接再厉,继续问道:“三位和死者之前认识吗?”
三个人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高木警官了然地点点头。
的确,死者仙田先生是普通公司白领,如果不是工作调休,周五他甚至不可能出现在电影院,调查过的人际关系里面也与这三人在过去从未有任何交集,今天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听到这里,柳原月好奇地问了一句:“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三位都很反感死者,之前还和死者发生了口角,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让三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几分,毕竟是出了人命,谁也不想和这种事情扯上关系,之前的口角如果不被问到,他们是绝对不会主动提起的。
最后还是货真价实和死者吵了一架的白衫武雄率先开口,毕竟工作人员都来劝架了,他想瞒也瞒不住:“那个男人带着个几岁的小鬼,小鬼吵得人头疼,一直在影厅里大喊大叫,还在前面跑来跑去,弄得人根本没办法好好看电影,我出声提醒了好几次他都不管,装作没听到,我当然烦这种人啊!”
道上雅树没有说话,但轻撇的唇角也透露出了相同的意思。
长谷川优则是苦笑着点点头,附和道:“是啊,我们看电影的时候这位家长一直不管自己的孩子,白衫先生提醒的时候还恶言相对,实在是有些影响大家的观影体验。”
大概是这番话说到了白衫武雄心里,他又抱怨了几句:“来电影院不看电影,还吵到其他人,这种没有素质的人就该待在家里!”
虽然没有影响到其他人,但同样没有认真看电影的柳原月莫名感到一阵心虚,主动停止了对话。
沉浸在案件之中的工藤新一不像她一样联想到其他事情,压了压帽檐,语气冷静地问道:“那么三位分别是什么时间去的洗手间?”
在没有监控佐证的情况下,如果有第三方能够帮忙证明是最好不过的,可观影厅能见度不高,大部份观众的注意力都在电影情节上,这三个人既没有同行者,座位又都靠近过道,问了一圈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是什么时间离开,又是什么时间回来的,只能让他们自己说了。
白衫武雄紧皱着眉头想了想,不确定道:“我是被吵得受不了才出去的,就在劝完架没多久,估计十来二十分钟吧,没关注几点,但肯定在那个男人离开之前。”
工作人员说道:“我大概是九点三十左右进去劝架的。”
高木警官点点头,结合两人的话推断道:“也就是九点四十到十点之间,那么是几点回到影厅的呢?”
白衫武雄不知道为什么被他的问题激怒,大声道:“还能多久?这种事不就几分钟?”
“……也就是不超过十分钟。”高木警官转向道上雅树,问道,“道上先生呢?”
道上雅树简单道:“十点。”
他的回答太过简短,高木警官愣了一下,朝他确认道:“需要再回忆一下吗?是十点整还是?”
“十点整,我看了手机,回来是十点十分。”道上雅树不想再多说。
“啊……好的,但您没有见到白衫先生,所以白衫先生在洗手间的时间范围只可能是九点四十到十点。”高木警官深呼吸一口,努力应对艰难的处境,接着看向在他的心里已经升级成为天使的长谷川优。
长谷川优接收到他的目光,回答道:“我也记不太清了,但应该是在十点十五左右。”
“这么看来,三位应该都和死者没有交汇啊……”高木警官皱着眉感到为难,“可是仅凭几位的口供,这样的不在场证明并不充分,恐怕不能使用。”
“为什么不行?那个时间我明明就在看电影!”白衫武雄着急要走,情绪愈发激动,“如果我能说出来电影情节,是不是就可以证明我当时不在洗手间,也不是杀人凶手?”
”一样。“
“我也可以!”
道上雅树和长谷川优同时说道。
高木警官没想到还有这种自证方式,连连摆手道:“这怎么能行呢,如果这样,那只要以前看过或者通过网络上的影评等内容知道电影情节就能伪造了。”
“不是的。”堪堪从刚才发现尸体的阴影之中走出来的工作人员出声道,“这部影片是今天首映,上午有排片的全日本只有我们一家影院。我们又是早上的场,几位客人看的是九点十分到十一点十分的,是最早的一场。3号观影厅的虽然也是同一部电影,可却是九点二十才放映,现在距离结束没过多久,而且那场只卖出了两张票,我想是不会这么快就有网络评价的。”
目暮警部出声问道:“两张票?你们电影院不会亏本吗?”
工作人员解释道:“那是金色影厅,本来也只有六个座位,而且我们是新开的影院,老板说近期不考虑成本,只要客人满意就可以。”
影院的事情当然与这起案件无关,而且只卖出两张票对警方破案只会更加有利,高木警官通过购票时留下的手机号码联系到了两位观影人,两人的确都还没有将影片感想发在社交媒体上,也还没有和朋友聊具体的电影情节,更不认识这起案件之中的三位嫌疑人,是与此案完全无关的独立第三方。
“听起来这样的不在场证明可以成立。”目暮警部发话道,“高木,带他们去不同的房间,让他们把十点半到十一点的情节都写下来。”
“警官,这也太为难我们了吧?”虽然这个提议是白衫武雄亲口说的,但他依然觉得有很大问题,“我只是来随便看看电影,哪里记得住那么多情节?”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高木警官觉得这位嫌疑人的麻烦程度可以排进他的职业生涯之中前三。
他脾气好,但身为警部的目暮十三却忍不下去了,严肃地提醒道:“白衫先生,这是杀人案件,您是本案的嫌疑人,如果不想在这里配合,我们有权请您跟我们回警视厅问话,那么您中午的应酬就只好改日了。”
“什么?”白衫武雄不悦地大喊了一声,“我再说一遍,我联系过律师了!”
目暮警部并不再跟他客气:“那就让您的律师来警视厅见您。”
气氛愈发紧绷,连一直在走神的柳原月都重新抬头看了几人一眼。她看一眼身边低头思考着的少年,如果事情发展到要去警视厅的地步,她不确定今天的约会还能不能继续下去。
这么想着,她主动道:“交给我吧,是否看过电影所留下的记忆是不同的,就算只是浮光掠影,只要三位先生看过,那么就会被大脑记住,提供合适的引导就能问出来。”
高木警官兴奋道:“真的可以吗?”
柳原月点点头,肯定道:“没问题的,麻烦高木警官帮忙记录问话。”
“不过在此之前——”她转向那位影院的工作人员,提出要求,“先给我看一遍十点半到十一点这三十分钟的电影内容,节省时间,用三倍速播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