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熟悉的地方, 柳原月的睡眠很浅。虽然怀里的抱枕很舒服，但在手机震动的瞬间, 她还是立刻就醒了过来。
她把闹钟按掉，默默躺了几秒，才睁开眼去看还在熟睡的男孩。
房间里很暗，但眼睛逐渐适应了这个亮度，隐约可见对方的面部轮廓，带着婴儿肥的柔软脸颊，落在额前的碎发, 还有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
他的呼吸声很平稳，叫醒他甚至会带来一种难言的罪恶感，但想到不知何时会释放的催眠气体，柳原月还是硬了心肠，伸手推了推男孩的肩膀：“柯南君？醒醒。”
大概是她的动作太轻, 对方一点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还闭着眼睛挥开了她的手。
柳原月觉得好笑, 忍不住戳了一下他的脸蛋, 换了个称呼继续叫道：“柯南君？亚瑟？工藤君？”
在她叫出第三个名字的时候，眼前的男孩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静静垂着的眼睫猛地一颤，睁开的瞳孔之中满是警惕。
柳原月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怎么了？”
“……柳原？”柯南揉了揉眼睛，勉强从黑暗中辨认出她，声音带着孩子的软糯，“还以为是我的身份暴露了，吓我一跳。”
柯南松了口气, 知道是时间快到了，整个人也清醒过来。
柳原月看着他下床穿鞋, 皱眉问道：“之前睡觉也是这样的吗？”
柯南系好鞋带，回头看她：“嗯？”
她的眉头皱得更紧，语气也算不上好：“听到自己的名字都会惊醒，不觉得不对吗？”
“我现在这种情况当然要谨慎一点啊，柳原怎么突然说这个？”
柯南感觉奇怪，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顾不上其他，伸手将女生拉了下来：“快十点了，先去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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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他们所推测的一样，催眠气体是在十二点释放到房间内，声音很轻，如果不是两人保持清醒关注着这一点，那么大概率是会将这种细碎的动静忽视的。
整栋楼都熄灯了，没有一点光亮，加上催眠气体的功效，左右房间的人都陷入熟睡，这对于柳原月与柯南而言反倒更加方便了一些。为了避开走廊上的监控，他们小心翼翼地从窗户翻了出去。
柳原月先一步出去，在外面草地上站稳，才朝窗沿上的男孩伸出手。
柯南不肯动，拒绝道：“我自己可以下来。”
“跳下来吗？”她反问，“跳下来会发出响声的哦，万一被人听到就不好了。”
的确，房间在一楼，哪怕是这具小学生的身体，想要翻个窗户也是轻而易举，但如果直接从窗沿落地，他很难保证不发出声音。
柯南被她说服，伸手抱住眼前女生的脖颈，接着被她很轻地放在地上。
“谢谢。”他小声道。
柳原月把窗户虚掩上，笑着捏了下他的脸：“别客气了，我们先去哪里？”
柯南抓住她的手腕，阻止她作乱的手，说出自己的安排：“先把地图没画全的地方走一遍。”
他拉着柳原月朝早已决定好的方向走去：“另一边是工作人员的住处，如果是制造毒气，应该会尽量在学校深处，也会与住所保持距离，以防毒气泄漏被误伤。”
柳原月任由他牵着带路，好奇道：“万一渡边嘉浩就是和正常人不一样呢？”
柯南当然也考虑过了，说道：“那就等我们折返回来再换个方向走一遍。”
听到这句话，她感叹道：“没想到柯南君也会用穷举法啊。”
柯南走在前面，当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却从这句话里听出来了几分调侃。他不服气地说出自己的推理：“上午在食堂，有个男人的指腹是灰褐色的，指节上还有黑色残留，应该是化学试剂发生的络合反应沾在手指上了，或者是皮肤被氧化。总而言之，那个人很可能从事制造药剂的工作，我看他离开食堂之后就是往这边走的。”
这段描述很细节，柳原月试着回忆了一下，却只能记起早上在她手里碎成无数片的鸡蛋壳。
但能不能想起来也没有那么重要，她夸奖道：“柯南君真厉害啊！”
“也、也没有啦。”柯南的脚步加快，头也不回地说道，“他也不一定是去实验室，还需要验证。”
“好吧。”
柳原月点点头，目光从男孩越抓越紧的手指上移到了他的耳垂，哪怕在昏暗的夜色下，都遮不住那抹淡淡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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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因为这里是市郊，夜幕遮天，看不见月亮，反倒是缀满了闪烁的繁星，将道路微微照亮。
学生的住宿区域不大，没用多久，他们已经绕到了背面，朝着已知地图之外的地方走去。
和干净明亮的教学楼与接待处截然不同，越往里走，周围越像未经开发的地段，到处是灌木丛林，一个不慎就会踩到枯枝落叶。
柯南一边观察着不时出现的监控器，一边在脑海中勾勒出途径的建筑物。
这所学校自正门进来，经过接待处，最近的是教学楼，然后是学生住宿区和食堂，再往里是举办大型活动的礼堂，而他们现在所处的是更深的位置。
从已知的分布来看，越外围越无关紧要，按照这种逻辑，最深处的建筑物一定是最重要的。
等等——
柯南突然停下脚步，拉着柳原月贴着身边的墙根站好，食指抵在唇瓣：“嘘。”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他放轻了呼吸，调整好站位，将他们的身形都掩藏在阴影之中。
手电筒的柱状光束从咫尺之距的小路上一晃而过，接着出现的是两个打扮随意的男人。他们一手举着手电，一手拎着根电棍，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真是麻烦啊，又轮到我和七尾你巡逻。”一个男人开口道。
被称作“七尾”的男人接话道：“别抱怨了，这也是没办法的啊，外交省根本没有事做，森村你又不是才知道这一点。”
森村冷哼一声，用力甩了甩电棍，金属棒在空中发出破风之声：“还说呢！早知道当初就不修德语了，拿到了硕士学位都一点用也没有，还不如那群白大褂有价值！”
“好了森村，都是教中弟兄，何必计较这么多？”七尾劝他，“等到我们拯救了全日本，到时候你想做什么不行？还用得着和实验室那群人比吗？”
森村烦躁地拨动手电筒上的开关，灯光亮度从强到弱不断变化：“你说的倒也没错，还不是那群白大褂不用巡逻，我们堂堂外交省正副部长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奔波，也太辛苦了！”
“实验室不也在通宵吗？”七尾的心态比起森村要平和许多，语气安抚，“我们上回巡逻的时候，他们那里灯火通明的，也没有觉睡呢！”
听到这里，森村的火气消了不少，忍不住问道：“那群人在忙什么啊？我们这里的货还不够多吗？”
七尾回答道：“毕竟过阵子要用的也那么多，有备无患总是对的嘛！”
“都这样了，还巡逻干什么啊，教主真是太紧张了，桥本都回来这么久了，不也没事吗？”
“别这样说，小心为上……”
两人渐渐走远，声音也愈发模糊，只有断断续续的字句被送到耳边。
柯南没想到这所学校的夜晚还有人巡逻，但既然有人巡查警戒，那这两个人的经行路线一定是围绕着关键建筑物规划的，也许可以成为他们的向导。
他很快做出决定，牵过柳原月的手，在她的掌心写字——【跟上他们】。
然后他看到女生的拇指和食指圈起，对着他比了个“OK”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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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上巡逻人员是一件风险极高的事，但他们的言行举止所能提供的线索实在太多，柯南没有办法放任机会在眼前错过。
据他们所说，实验室最近都在通宵工作，目的极有可能是产出神经毒素，那么两人口中的“货”大概率是指“沙.林毒气”，还有“过阵子要用的那么多”……
柯南的心中一惊，该不会是，这群人打算在东京市内大肆释放毒气？
他正在思考是否还能分析出其他信息，整个人却兀然悬空，被身边的女生整个抱了起来。
柳原月的动作很快，一个跨步闪身到了一棵树后，粗壮的树干将她的身形完全遮挡。
她的声音很轻，贴在男孩的耳边说道：“他们回头了。”
柯南这时才发觉自己刚才太过投入，不知不觉跟到了一条两侧毫无掩体的路上。
该死！
他勾住柳原月的肩膀，不动声色地朝那两个巡逻者看去。后者正举着手电筒四处照着，低头在路上寻找着什么。
“七尾，你真是有够不小心的啊，通讯器都能弄丢！”
“别说我了，快帮我找找，不然只能麻烦上川再给我补一个了。”
“你确定是丢在这里了吗？”
“不知道啊，也可能根本没带出来？想不起来了。”
“……算了，反正也没什么事，帮你找找吧。”
柯南收回目光，沉下心来，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只有一颗树，根本没有其他的遮挡物，他们不可能转身离开，但留在这里，也只是坐以待毙。
一定有什么办法，一定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那两个男人继续靠近！
“咚、咚——”
柯南的心跳加速，唇瓣紧抿，盯着地面上一点点向他们走来的影子。
紧绷的气氛之下，柳原月感觉到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指更加用力。她低下头，正准备把自己的对策告诉他，却发现男孩的面色依旧平静，目光沉着，不见半点慌乱。
一阵风吹过，将树冠新发的枝叶吹响，连影子都随之晃动。
“哒、哒——”
脚步声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