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中心

  “前辈,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在灵幻喜真对那不再隐藏身份的跟踪者,也就是保安人员口中的“怪物”发出调侃时,五条悟的指责声出现,控诉的对象无比明确,就是中枪受痛之人。

  日出之时辽阔天空那暗蓝色会变成澄澈清浅的蓝,东方有漂亮的白金色将纤长的云照亮,随即金色的光才能登场。

  就在第一缕朝阳下、在刚浮起光晕的太阳前,喜真想要看那双与现在的天际一样色彩的眼眸,想要仔细描绘那道现实中总能及时赶来、不计代价保护自己的身影,却因为牵扯伤口将眉头皱得更紧,随即身影来到自己身边将她抱起。

  一阵风后她转头发现与那五条家的少年仅有一步之遥,下一瞬间那少年飞出十几米被生生撞向粗壮的树干身躯陷在其中,四肢动弹不得,五脏六腑受创,鲜血从口中喷涌,然而那孩子看见家主后恭恭敬敬地拜会:“咳咳……家主大人,日安……”

  “悟……!”

  什么话都没来及得说,她的眼前被温热的手掌捂住,沉默的后辈想必知道她会说什么,那是他现在不想听也听不进去的话。

  再睁开是硝子的家门,五条悟一边拨号一边踹门进入。

  “你这样……硝子要生气了。”

  这种时候,喜真一边想毛利兰肯定很惊恐,但她应该会想办法叫救护车吧,怎么想都很好笑,一边期待硝子的反应转移痛感。

  “相信我,没人能比我更生气。”五条悟倏然垂眸让喜真闭上嘴,后辈在前辈面前第一次显露出强烈的反抗和冷酷。

  但他下一句对着电话说:“硝子,救救喜真。”

  隔着最后的房间门,喜真发现与硝子对话的悟语气缓和许多,没有上一句听起来是要暴揍自己的失控。

  不像是以往风格直接踹门喊人救,此时后辈已经到了不得不整理自己心情的时刻。

  “悟。”

  喜真惊讶,在痛意驱使下,她竟然能够去揣测神明的心意,并且对其中自己的重要性毫不自谦,“放松点,不致命,我很快就会没事,有空约那孩子出来吃饭……怎么样?”滔滔不绝说起连串的话来,到最后她竭力平稳的语气还是控制不住卡顿。

  受伤到现在即使时间很短,但的确很痛,喜真只来得及蹭蹭这怀抱,便被原地转赠进穿着睡裙的硝子的怀里。

  刚开门的硝子:“?我是医生,不是猫爬架。”

  很快手掌接触到流出的温热液体让她不再说话,转头立刻将前辈放在自己的床上施救。

  “你们又去干什么了?闲的话跟上面写个检讨书继续给我去工作啊。”毫无回应,再一回头门口哪还有人影。

  硝子于是把矛头指向病患,她黑眼圈有加重的迹象,警告说:“这之后最好给我个解释。”

  “……”灵幻喜真脑袋一偏直接晕了过去,抛下责任感就是好。

  “真是的!怎么会变得这么让人不放心。”家入硝子从没为眼前的前辈担心过,这一个多月真是受够了,但人都痛得昏过去,肯定已经忍耐到极限了。

  看着本就白皙的脸无比苍白,手掌紧紧握在胸口的喜真,硝子轻轻拂去她鼻间、额头的冷汗,“不管怎样,你家后辈肯定生气极了,悟很担心你。”

  是,五条悟气极了。

  这么久以来,前辈头一次在如此低级的袭击里受这样重的伤,还是他认识的孩子造成的伤害。

  “解释一下,你的行为。”

  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孩子,甚至脚底不屑于挨着同他一片区域的土地,如果不是想趁着前辈未痊愈就搞清楚这件事,真不想回到这充斥着前辈鲜血气味的地方。

  “家主大人,这不是您的示意吗?”在畏惧但还是好心占据上风的毛利兰的帮助下,五条家的小辈五条和成得以坐靠在树干上,话音未落脑袋传来剧痛。

  后脑勺与树干摩擦,脑后的头皮似乎被磨掉一层,在树干上留下一串红色,他的头颅被一只大手紧紧抓起高高抵在树干上,脚下悬空。

  “我示意你枪击我的未婚妻?和成,上次见你还是玩纸飞机的小屁孩,现在变成了不会看情形的废物吗?我的五条家糟糕成这样了啊。”开玩笑似的语气说到最后,却又将手掌下毫无抵抗的脑袋扣到树上狠狠一撞,几滴鲜红溅到五条悟那张笑起来仿佛毫无攻击力的脸上。

  五条家的小辈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在误解中做了件蠢事,他老老实实向家主交代道:“家老先生们说,您将戒指……那枚祈愿驱除邪恶灵魂、象征着好运和希望的家传戒指送给了一个有叛逃倾向的咒术师,希望我能够除掉,避免您掉入陷阱和被指控违规的危险。您……发现我的跟随但默认了……咳咳!”

  “你这样看待对你的容忍?不受教育的脑子的确会出问题啊。”五条悟深深感叹,盖在那孩子头骨上的手指摁下去,五条和成的头颅瞬间低垂下去。

  鲜血还在滴落……真的没关系吗?

  在这种情况下,毛利兰认识到喜真所说的那个世界好像不止是非凡的力量和救助普通人的使命,他们有家族,有暗流涌动的纷争,有无情的打斗和鲜血。

  还有不少持有强大力量的疯狂咒术师,与眼前对比,喜真小姐带给她的冲击倒没有这么大了。

  毛利兰的心诡异地平静下来,并坚定了想法,即是对喜真小姐所提出邀请的回应。

  五条悟的教育还差最后一句——

  “你知道我送戒指的意思是什么吗?”

  家主蹲在小辈的眼前,如同老师一般指画黑板。

  什么……?和成撑起一口气,愣愣地看着他,眼前的家主大人生来就与众不同,自己十岁出头就已经听到家主成为最强咒术师的名声,五条几乎所有人都为之欢呼雀跃。

  如今家主用那双六眼看着自己,沉静又轻松地说:

  “无论她未来如何,五条悟就是她的后盾。明白吗?小孩。”

  和成瞪大双眼,可是……!

  “可是本家那些老东西也不会答应是吧?”五条悟拍着膝盖笑着顺势站起身,“和成,你要看清五条家真正是谁。真是,蠢货!”

  他狠狠地责骂这少年。

  如果五条和成要是性格再灵活一点的小孩,或许会想五条家老东西后悔也没办法,这不是他们选的,是命运选的。

  早在几年前,五条家就没人能左右现任家主的决定了。

  “真抱歉,让你看见了我家那些不成器的老头子们的英勇尝试,他们很少做这种宇宙级别的蠢事,我会给相应的教训的。”

  毛利兰在轻佻的问候中回神,所以现在……该出拳还是回应,这个人的长相看起来与暴力狂没什么关系,但行为绝对可以定义在暴力狂以上。

  还有很严重的中二病,她听到那些话脸忍不住发热……替人尴尬的毛病都犯了。

  他要走了!

  “慢着!请问喜真小姐怎么样了?”

  面对身后勇气可嘉的追问,五条悟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扭头,像恐怖片里的反派行为,他实在是心情差劲,脸上没有笑容,“先告诉我前辈和你说什么了?”

  说完他忽然用手摆弄头发,仿佛要捋顺了在风中吹乱的心绪,顺势底下的头让眼前的女高中看不清他眼中浮动的到底是什么感情。

  而毛利兰在短暂地思考后意识到他在问出事灵幻喜真找她谈的事情,那其实并不是正事,她表情变得难为情。

  “喜真小姐……进来后一直在聊你。”

  为此,最强微微抬眸,这象征着他才刚开始认真听人说话。

  昨夜喜真小姐敲开门后熟门熟路地坐下,完全忽略了是自己的主动邀请,就像把她当成了一个全自动的信箱,开始投递心事。

  她认真听了一会,发现好像完全没有必要认真听……并没有任何不尊重灵幻喜真的意思。

  只是因为一切的中心都是一名叫做“悟”的后辈,初见时的力量崇拜,后来追星成功成为前后辈,到如今已经快结婚了。

  虽然是秀恩爱,但毛利兰越听越觉得自己好像在与这位女性的第一次正式会面中就已经触碰到她的柔软之处,这份信任从何而来她完全搞不懂,耳中听见的隐秘却是实实在在的。

  不谈二人身处两个迥异世界的身份,喜真小姐作为咒术师会对别人敞开心扉吗?毕竟她连喜欢着未婚夫都会疑惑这是否真实。

  “欸怎么走了!还没有告诉我喜真小姐的情况啊!”

  毛利兰追过去几步,很明显不可能追上,那人转眼就无影无踪了,而且身后还有一位重伤的人。她干脆又回到监控室联系山崎小姐,顺便找报警器,安保人员没有提到,但作为有钱人家的库房肯定要有这类设施。

  就算对眼前的情况在混乱,总要以救人为先吧。

  那个白发咒术师是不是猜准了自己会这样做?电话拨通之时,毛利兰心里浮起了这一诡异的猜想。

  猜想?咦——?

  毛利兰忽然反应过来,她从没有从这个名为五条悟的男人那里捕捉到过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