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殊姝【完结】>40、第40章

  朱文姝横躺在长凳上,书看不下去了,眼睛也合不上。

  唯一让人安心的是,病房里安静许多,偶尔传来女人们的呢喃。看样子她们不在吵架了。

  朱文姝决定在走廊凑合一晚……反正她是不敢贸然进屋的。

  冬日太阳露脸格外迟,太阳暖洋洋的光撒在走廊上,雪代和聂冰仪才从屋子里出来。二人看见仰面躺在长凳上的朱文姝——头下枕着书籍,身上盖着袄子,嘴巴微张,一点点口水的渍痕挂在嘴角。

  “傻气。”聂冰仪系着衬衫衣扣说。

  雪代伸出食指戳戳聂冰仪纤细的腰:“都怪我们,害得她睡在外面。”

  “你这么心疼她?”

  雪代听出聂冰仪的醋意,她叹气:“她是在你之后第二个愿意叫我的汉文名字的人……你别想多了。”

  “好,我去做饭,不知道她喜不喜欢南方的早餐。”

  “别管那么多了,快去。”雪代指给她看厨房的方向,自己则弯腰推推朱文姝:“文姝、文姝,你怎么不回去睡啊?这儿多凉。”

  朱文姝迷迷糊糊睁开眼:“徐医生?你还好吗?”

  “我很好。”雪代的脸微红,“对不起,是我害得你没休息好,你多穿点,回去睡一会儿,早餐我让她去准备了。”

  “哦……”朱文姝活动活动僵硬的脖子,还在想那个“她”是谁。

  进了病房关上门,她看见黑色貂皮帽和大衣,猛地睡意全无。

  那个女地主是真实存在的!

  她见毓殊呼吸平稳,也就安心了。只是……毓殊是不是梦见什么了?不然她怎么会眉头紧锁呢?

  “不怕不怕,不愁不愁。姐姐在这儿。”朱文姝哄孩子似的轻拍毓殊,又摸摸舒展开她的眉头。完事儿才哼哼着侧身躺下。

  毓殊,她的小可怜儿,真是遭了不少罪。昨儿个伤口外露也还好,徐医生瞧着刀口愈合不错,顺便拆了线。

  人躺了一周,朱文姝总觉得毓殊该醒了。

  朱文姝躺下还没十分钟,雪代便来叫她吃饭了。

  这早餐好得有点快。朱文姝揉揉干涩的眼睛,帮忙支起饭桌。接着,聂冰仪端来三杯牛奶、三份烧饼。

  雪代指着夹煎蛋、香肠、酸菜、土豆泥的烧饼问:“你跟这个叫南方早餐?”

  聂冰仪打开自己的保温杯,拿了空杯倒出没喝完的咖啡:“所长是德鲁人,他这儿只有德鲁食材。这个烧饼不错的。”说罢她还举起自己的咖啡杯,问朱文姝要不要尝尝。

  朱文姝疯狂摇头,她拿起烧饼咬了一口,怎么说呢?酸的、咸的,也说不出好吃不好吃。她小口小口啃着烧饼,低头不敢看聂冰仪,但她的视线刚好落在聂冰仪持刀叉切烧饼的双手上。

  聂冰仪的左手上裹着纱布。朱文姝回想了一下,昨晚初次见面时,聂冰仪手上是没有伤的。

  朱文姝抬起眼,偷偷看雪代……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医生脖子上怎么起了指甲大的红斑?

  聂冰仪见朱文姝吃得费劲儿,又想到因为自己的到来导致对方没睡好觉,心中多少有些愧疚,于是关切:“怎么?早餐不好吃吗?要不要我给你准备点别的?”

  朱文姝吓了一跳,连连摇头,脖子都快被她摇断了:“没有、没有。”说罢她咬了一大口烧饼,囫囵吞咽下去,噎得她一边打嗝一边捶胸口。

  雪代端起牛奶,摸摸杯子的温度,觉得不太烫,便示意她喝一口。朱文姝咕咚咕咚喝下牛奶,立即犯恶心,哕了一声后捂着嘴去卫生间。

  “你把她吃恶心了!”雪代焦急,“她吃不惯西餐。”

  “我去看看。”聂冰仪起身。

  雪代松了一口气,她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聂冰仪,可是……她来了,生活怎么变得鸡飞狗跳的让人头大?

  朱文姝扒着洋马桶吐,聂冰仪双手捏着热毛巾,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等朱文姝吐得差不多了,她伸手欲帮朱文姝擦擦脸。

  朱文姝哪敢让聂冰仪帮忙?她主动接过毛巾,道了一声谢谢,擦了几家嘴巴和汗涔涔的额头。

  “对不起,让你没吃好。”聂冰仪道歉。

  “不、不是的,我只是不习惯喝牛奶。”朱文姝小声解释。

  哦,那就不是我的错了,是小雪。聂冰仪低头看着朱文姝,这姑娘眼睛乌亮乌亮的,像小狗。

  “你怕我?”

  聂冰仪眯眼瞧着小狗姑娘。她习惯被人恐惧了,不过那也是在别人知道她是保安室女魔头之后,初次见面就吓成这样还是第一次。

  她冷不丁的一句,朱文姝又是一激灵。

  “你、你是地主吗?”朱文姝小声问。

  聂冰仪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不过她还是认真回答对方:“我不是。”

  朱文姝低头抠着手指:“那你不会抢女人喽?”

  “我为什么要抢女人?”

  肉眼可见的,朱文姝肩膀松垮下来,还乖巧地点点头。

  聂冰仪把朱文姝当做小孩,摸摸她的头:“昨晚吓到你了?对不起啊。我和知雪闹着玩呢。”

  朱文姝朝聂冰仪抿嘴笑笑:“嗯嗯。”末了又补充一句:“你来了,医生的笑容也多了,挺好的。”

  “她之前不太笑的么?”

  “也会笑,不过大多数的时候看上去很悲伤。”朱文姝说,“大概是觉得孤独吧。她对大家很好,但是就是融不进环境。我知道那种感觉,可难受了。可我有毓殊陪伴。我们以为多陪陪医生,医生会好起来的……”

  “好姑娘,谢谢你关心她。”

  “不用谢,我应该的。医生教给我很多知识,我这辈子都报答不完她的。多亏有她在,不然毓殊……毓殊……”

  “毓殊是躺在床上的那个姑娘么?”

  “嗯,她是我妹妹。”

  “放心吧,知雪很厉害的,有她在,你妹妹会醒来的。”聂冰仪说,“我们回去吧,不然知雪又要以为我欺负人了。”

  “你会欺负人么?”

  “只会欺负她。”

  朱文姝不知道怎么接茬,想了想还是自我介绍:“我叫朱文姝。”

  “我叫聂冰仪,很高兴认识你。”

  聂冰仪如永久冻土一般的脸,绽放出和煦的笑容。

  吃过早餐,朱文姝端着杯子,用钢匙舀着热奶,慢慢吹凉后一点一点喂给毓殊。平时她会喂毓殊米汁或者菜汤,想到毓殊是爱喝牛奶的,今天也就喂了牛奶。

  手术刚结束的四天里,她的牙关紧闭,只能靠输液吸收一点盐分。三天前开始,毓殊便能喝下东西了。

  看着毓殊喉头微动,朱文姝也不着急了。想着妹妹这两日应该会醒来。

  屋子里没别人,朱文姝憋了一肚子话,索性向毓殊倾诉,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见。

  第一句话便是:“我见到徐医生思念的那个人了。”

  其实她想问毓殊什么时候醒来,只是她问了毓殊也回答不了。而且她天天问,怕毓殊能听见只是不能回答嫌她烦。不如说点新鲜的事。

  “我没想到,女人也可以和女人接吻的。”朱文姝叹气。

  她也想亲亲毓殊,又怕自己太轻浮,吓到毓殊。说起来她为毓殊做过人工呼吸……人工呼吸能算吻么?不能。

  朱文姝搅着牛奶,又舀了一勺喂给毓殊,同时呢喃:“我也想亲亲你,哪怕只是亲脸蛋也好……”

  “那你亲啊,我又不是不让你亲。”躺在床上的人睁开眼睛说。许是躺久了,胸里积着痰,伤者说话呼吸都不太顺畅。

  毓殊突然苏醒吓了朱文姝一跳——她身体颤抖,手里的勺怼到毓殊鼻孔上,导致毓殊呛了一鼻子牛奶。

  “你、你都听见了!”

  朱文姝慌乱地放下瓷杯,没有手巾她便抓起枕巾给毓殊擦脸。毓殊的鼻子被擦得通红,眼神略带不满地瞧着朱文姝。

  “你吓死我了……”朱文姝抱怨。

  “我醒了,你还要说我。”毓殊脖子往下缩了缩,声音小小的,一副委屈巴巴模样。

  “如果不是穿着沙袋,你就死了!”朱文姝揉着眼睛,伏在床头处,心里一阵后怕,“你的后背上……密密麻麻一排子弹……”

  毓殊从被窝里伸出手臂。躺得太久,肌肉使不上力气,五指近乎不受控制,勉强摸到朱文姝的脸,只是胡乱触碰几下,碍于手臂无力,又落回被子上。

  “秧子房死了么?”毓殊问。

  朱文姝没好气:“死了!你算计死他,自己也差点给他陪葬,你高兴了吧?”

  “我有好好保护自己,穿沙袋。”毓殊喘了口气,“事情过去了,你生气,就打我几下吧。”

  “打你?有用吗?打坏了你,伤心的还是我。”朱文姝置气。

  毓殊眨巴眨巴眼:“那你就亲亲我吧,你不是想亲我吗?”

  这下朱文姝脸蛋羞得通红,微微摇头晃脑:“你、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你怎么如此……如此轻浮!”

  毓殊学着朱文姝晃着脑袋:“你要亲,我便让你亲,你却说我轻浮……好吧,我不和你闹了。”

  朱文姝暗暗叫苦,都怪自己爱面子脸皮薄。人家让你亲,你不亲,好了,没机会喽。她一边沮丧着,一边问毓殊是喝牛奶还是白开水。

  “白开水,嗓子有点干。”毓殊说。

  瞧着妹子精神头不错,话也不少,不像从昏迷中刚刚苏醒的伤患。朱文姝迟疑地问了一句:“才醒的?”

  “不,我半夜就醒了。被吵醒的。”

  什么?半夜?吵醒的?莫非……

  朱文姝端着水碗的手一哆嗦,冒着热气的温水差点洒毓殊身上。

  “姐姐你怎么啦?变得一惊一乍的。”

  “那你累不?你好好休息吧。”

  毓殊贼兮兮:“我不累,我精神可好了。我跟你说,我半夜看见一个不认识的女的和志村医生抱一起,给我吓坏了……”

  “啊啊啊啊啊啊——”朱文姝尖叫着打断。

  “你别怕,后来我看出来了,医生认识那女的。我看她们认识,也就不想着找枪了。”

  合着毓殊是因为闯进陌生人才害怕的,甚至还想开枪。朱文姝觉得重点不在这儿,她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你看见什么了?”

  她别是看见不该看的了!

  “也没什么,就是亲嘴、脱衣、睡觉。姐,你脸红什么?”

  “睡、睡觉,怎么睡觉?”朱文姝支支吾吾。

  毓殊挣扎着从床上起身,伸手摸摸朱文姝的额头,滚烫,还有一点汗:“你发烧烧傻了?”

  朱文姝的声音小小的,难得骂人:“去、去你的,我没发烧,我也没傻、傻。”

  “没傻还问怎么睡觉,就躺床上睡啊!”毓殊费解。

  “不是,哎呀,不是……”

  朱文姝正要说些什么,窗外晃过一道黑影,隔着布满冰霜的窗户,她听见女人的交谈声

  是聂冰仪!她会不会听见了什么?

  看着姐姐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的样子,卧在病榻上的毓殊觉得姐姐大概是受了什么刺激。

  “姐,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你以后不要背后讨论徐医生和聂姐了。”朱文姝叮嘱。

  “聂姐?谁啊?”毓殊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她也没背后讨论谁啊?“不是,我刚才说的不都是你问的?”

  “让你别说了就别说了。”朱文姝凶她。

  毓殊唉声叹气,只能点头答应,谁让朱文姝是姐姐呢?她得听话谦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