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殊姝>第55章

  “少捧我,你要是文盲,那老秀才都是傻子了。”

  毓殊歪着脑袋,头枕朱文姝肩膀上。朱文姝并没有推开她,而是继续看字帖,她不讨厌两个人这样亲近。

  夜深了,朱文姝还坐在油灯前,而毓殊已经枕着她的肩膀睡着了。朱文姝想了想,还是把妹妹放倒,让她好好躺着睡一觉。

  在虎营久了,人身上多少有点匪气。魏嵩是,毓殊是,朱文姝也是。

  姜大麻子的手下偷摸毓殊鸡圈里的鸡与蛋,还从活动室里顺走蒜苗和豆芽、窗户根底下埋着的冻豆腐也没了。无他,冬天里新鲜物少,人嘴馋了。

  发现东西少了的是朱文姝,撞见偷东西的人也是朱文姝。毓殊整忙着操练士兵,那找回失物的事儿,就落在她这个后勤医务兵身上了。

  于是乎这一天,雪代看见朱文姝拎着个笤帚竿子去了姜连……好奇之下,雪代也离了屋,站在院门口看一个姑娘家和一群老爷们儿说理。

  笤帚除了给朱文姝撑胆之外,没什么用。那群胡子出身的兵本以为这妞是来干架的,一个个还撸起了袖子。姜大麻子赶紧把人拉住,一群爷们要揍一个姑娘,说出去臊得慌。再说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这朱姑娘牙口厉害,惹不得。

  朱姑娘是毓姑娘罩着的人,毓姑娘又是大当家的,啊不营长,是营长的妹子、是营长罩着的人,四舍五入,朱姑娘和大家伙是一家人。

  “一家人一家人。妹儿今天来有什么事啊?是我们连的医务兵给你添麻烦了么?”

  各连的医务兵都在跟朱文姝学二手的西医知识和一些中医治疗法。雪代跟她说,把自己学会的东西讲给别人听,可以巩固知识点,是件好事。换句话说,朱文姝是医务兵们的头头,而不是编制外的雪代。

  “不是,我看见你们连的人拿了我们的东西。”

  朱文姝已经够给面子了,她没说偷。

  “你们啥东西没了?”

  “鸡下的蛋全没了,我们在盘子里种的大蒜苗也被人一剪子剪走了,发的豆芽刚冒尖,一整筐直接消失,窗户底下的冻豆腐也找不到了。”

  姜大麻子唏嘘……这是丢了多少啊?

  “愣着干啥?谁偷的赶紧交上来还给人家!”姜大麻子呼喝,“妹儿,你看看,谁偷的东西?告诉我,我收拾他。”

  朱文姝拎着笤帚瞅一圈,毛贼不在人群中。这可麻烦了,那人就是姜大麻子的手下,人跑哪去了呢?她正愁眉苦脸地寻思,蒜苗炒鸡蛋的香味儿飘到鼻子里。

  姜大麻子也是鼻子灵的,他不等朱文姝说什么,撒丫子冲向后勤排房。不消两分钟,他右手端着一大勺的蒜苗炒鸡蛋,左手拎着一筐刚发出来的豆芽站在朱文姝面前。

  姜连长身后站着个大高个,肚子比鼓还大。朱文姝并不敢小瞧这个人……这人是姜连的一个排长兼炊事班班长——能架着机枪把敌人飞机油箱打爆的那种。

  就是这么个人偷了东西。这大汉之前是虎头帮的秧子房,俗称看人票的。

  秧子房说东西不是他偷的,是他直接拿的,大家都是一个团的,有什么不能拿的?姜大麻子唾沫星子横飞,喷了秧子房和朱文姝一脸,他滚你妈的吧,你跟人打招呼了吗?人允许了吗?秧子房说我拿东西时我俩打了个照面,她都不阻止我的,不就是让我拿了吗?朱文姝讷讷地说,你长得那么高大,我怕万一闹起来,我打不过你,想着不如让姜连长为我做个主。秧子房又还一嘴,也是口水飞溅、在太阳下闪闪发光。他说你啥意思,意思我欺负你一个丫头片子呗?那我还是爷们吗?

  朱文姝有点怵秧子房,她和毓殊学了很多道理,本想以理服人。奈何秧子房刷泼皮。朱文姝委屈巴巴地往那一站,想着姜大麻子能不能替她说一嘴。

  然而秧子房战绩辉煌,从前又是虎头帮八柱之一,同位八柱之一的姜大麻子不好说他什么。若是别人拿了人家东西,他定是要为朱文姝主持公道的。只可惜。面对秧子房,他只能勉强说点轻的,甚至还得维护秧子房两句。

  朱文姝见姜大麻子拉偏架,不情愿地认栽:“你……拿了东西,总是要告诉我们吧。”

  秧子房得意:“下次一定。”

  完了完了完了,这人下次还会来拿东西。豆芽本不值钱,蒜苗割了还能长,鸡总会下蛋的,如果只一次两次发生这种事,连里也不差那点东西,但这不就是白叫人欺负么?

  朱文姝本以为自己强大了,已经是一位合格的卫生员,甚至能教给别人知识、受人尊敬,结果自己在暴力面前还是那么弱小。

  “吃,咱们连的东西随便吃随便拿。”

  爽朗的女声落在众人耳中。不知何时,毓殊已经站在姜大麻子连队的院门口。她身边站着丁六崔七,看来是这两位老朋友把她找来的。

  姜大麻子嘴角抽搐,毓殊来了,事情的发展就难以预料了。

  毓殊手里提溜着一个大麻袋,里面全是冻豆腐。连里农民出身的小伙子多,开块地种点好生长的大豆对于他们来说很容易。大家吃的豆腐都是自己磨的,入冬时把新豆腐扔雪地里冻一夜就是冻豆腐了。

  胡子们哪会种地磨豆子做豆腐呢?整天白菜、酸菜、咸菜、鱼干那是吃腻了的。不少人看见豆腐两眼放光。姜大麻子站在一边,只见毓殊伸手拿起一块板砖大的豆腐——也不知道这是多少豆腐丁冻一起了。接着,姜大麻子看见毓殊把那块豆腐掷出去。

  龟龟我地亲娘。从雪地里拿出来的豆腐可不是白白嫩嫩一摔就碎好欺负的。他娘的,那是杀器啊!

  秧子房压根没反应过来,他甚至没想到有人敢照着他的脑袋飞砖头一样的冻豆腐。

  这一下实打实地糊在秧子房脑门上,虽然没把打破他的头,但把人砸个不轻。秧子房扶着晕乎的脑袋,想找个地儿坐,不料脚下一滑,栽个跟头。

  “偷东西还有理?当真姑奶奶是刚磨出来的白豆腐好挤捏的呢?”

  朱文姝的心咯噔一下子。印象里这是她第二次听见毓殊自称姑奶奶,上一次毓殊是在福宴酒楼喝多了。

  至于毓殊,她每每自称姑奶奶,那是要搞事情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