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殊姝>第11章

  毓殊见势不妙,翻身下马,往马屁股上踹一脚,白马自己跑了。土匪们见马跑了人没跑,不知何意,加上山中出了变故,一时管不上这女猎户,索性放任自流。

  王进忠掏出自己那把王八盒子:“呸你个汪立文!跪着给小鬼子擦鞋的狗东西!爷爷我这就送你见你老子老母去!”说罢朝汪立文头顶开枪。那汪立文抱头鼠窜,身后的鬼子也亮出武器,朝一众山匪射击。

  毓殊趴在小土包后,趁众人不注意,手脚并用爬到一棵粗壮大树后。她从口袋里摸出弹药,填到老土炮里,对着不远处正在瞄准土匪的鬼子就是一枪。那鬼子胸口见红,扑通一声直挺挺地倒下去。毓殊一边填装弹药,一边朝下一棵树跑去。子弹填好了,鬼子不过在二三十米外,都不用毓殊费劲瞄准,抬手又是一个。

  “好枪法!”王进忠瞧着女猎户枪法了得,大为欣赏。他刚把汪县长的脑袋打开花,兴致也高,高呼兄弟们往前冲。

  王进忠身边离了人,他自己也从掩体后现身。谁知一个枪手披着草皮做掩护,枪口瞄准王进忠。毓殊两个翻滚快速贴近枪手,用手上的老土炮勒住他的脖子。枪手一枪打歪了,枪子儿嵌进王进忠脑瓜子附近的树干里,可把王进忠吓一跳。

  毓殊的力气抵不过那枪手,在扭打中逐渐落了下风。那枪手丢了长枪,双手往死里掐着毓殊的脖子。渐渐的,女孩的脸色发绀,视野变得天旋地转,耳边的声音也听不大清了。

  闭眼前,毓殊隐约听到了枪声。混战中本来就到处都是枪声,可唯独那一枪特别清晰。再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她就不知道了。

  硬邦邦发潮的谷子枕头,毛绒绒的皮草垫子,碳火的焦香味……

  什么人大春天的在屋子里烧火盆?真他妈神经病。毓殊眼一睁,腿一蹬,皮草毯子飞一边去了。一张大胡子脸凑到她跟前,可把她吓哆嗦了。

  “大妹子,你醒啦?”王进忠一双大眼亮晶晶的,里面满是欢喜。“你要是再不醒,我可……哎!哎!妹子!不,恩公!你把刀放下!我对祖师爷发誓,我可没动你一下!你是我恩公我怎么能碰你呢?”

  “我要是再不醒,你可要怎么着?”毓殊手里攥着一把小刀。这把刀是她插在绑腿里的,先前搏斗时没来得及拔出来,倒是在这无用的地方用上了。她死盯住王进忠的同时,还摸摸自己的腰带扣,很好,是她自己的独门打结,看来这胡子没动她。再看看这土胚屋子,这儿只有她和王进忠两个人,可屋外就不一定了。她得怎么离开这儿呢?不对,团长让她说服王进忠一起打鬼子来着。

  “恩公,您这是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狠的话呀!我喜欢,有劲儿。哎呦喂,您这会儿杀了我,那刚才您不是白救我了嘛!”王进忠等脖子上的小刀离自己远一点,吁口气,“这就对了,恩公。要不是有您,我这脖子上的球早就被小鬼子打漏水儿了,我谢您都来不及呢。您要是醒不来,我想报答您,就得等下辈子了。”

  “嘴滑。”毓殊翻个白眼,把刀塞回绑腿里。

  “那是,嘴不滑我怎么把弟兄们哄高兴了呢?”王进忠搓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恩公,赏个脸吃个饭吧?”

  “你这人怎么和你名差那么远?名字像个忠厚刚烈的人。”毓殊嘀咕。

  王进忠摸着满脸大胡子笑:“呵,恩公与先前也大为不同,判若两人。我这人都不多问什么。还有,莫不是恩公知晓我这名号?”

  “你不是这大当家的?劫富济贫杀鬼子的虎头山虎头帮大当家、王进忠谁不知道啊?”

  “不才正是在下。”王进忠抱拳,转身又去给毓殊开门,“恩公?”

  “别恩公恩公的了,我叫毓殊,你还是像之前一样叫我妹子好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毓殊大大方方地报了名号,然后穿鞋下地。

  她姑且就信了这色胚是一英雄,既然是英雄,那定不会做出小人之事。

  8、第8章

  吃了酒,王进忠与毓殊二人的关系亲近许多。王进忠一口一个妹子,一口一个恩公,把毓殊叫得怪不好意思的。毓殊拦住他,说危急之中大当家的不也是救了她一命?这事儿就抵消了。

  “哈哈哈,妹子真害羞。”王进忠大掌一拍毓殊瘦削的肩膀,“你也别叫我大当家的了,就叫我大哥吧。”

  “哎!大哥。”毓殊嘴巴甜,脸上笑模笑样,看着怪讨人喜欢的。

  “哎呦,好、好。”王进忠心里那是吃了蜜一样。“妹子,你瞧哥哥这寨子怎么样?”

  毓殊扫视一周,这山寨建在宽敞的大山洞里,顶上捅出一个大窟窿,晴天的时候还有点阳光照射进来。这通往山外的,有几条隧道,从外面瞅,洞口不起眼甚至不大看得出来。可以说山寨建得十分隐密。平日里只要留人守在洞口即可,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然而今天山寨遭了变,老二炮头惨死,死伤弟兄几十人,全因为帮里出了叛徒。眼下小鬼子和县长是死了,叛徒却没抓到,难说那人会不会在外面使坏。毓殊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头几年连长营长说她小嘴叭叭的,那是能把人吹呼飘了的主。最近几年姑娘倒是长大了,人稳重内敛了许多,却也没落下嘴皮子的功夫。她一张嘴没几句话,王进忠不知飘到哪去了。毓殊见势话一转,轻声道:“只是……”

  “怎么了嘛妹子,有话直说。”

  毓殊侧目。王进忠扭头看向弟兄们,大手一挥:“你们先下去吧。我和妹子喝几碗。”

  看着胡子们离开厅堂,毓殊清了清嗓子:“家贼难防,容易关门打狗。”

  “好啊,你敢说我是狗。”王进忠一张脸不知是喝多了还是气红了,“爷怕谁啊?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一双我他妈打一双!”

  “王大哥,你别看今天汪县长带了一群人有去无回,指不定明天官兵来一个团的人把你这儿攻下了。您是占着地理优势,可官兵还有重武器呢。人把山一炸,你们都得被活埋。”

  王进忠端着酒碗,眯眼打量毓殊:“行啊妹子,我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果真如此。”

  “啥一般人二般人,我就一猎户的女儿。”毓殊讪笑。

  “丫啊,你当哥哥我傻呢?几个猎户有你这身手啊?我瞅你这耳朵上,一边仨耳洞,是满洲人吧?”王进忠摸着胡子,他顶喜欢摸自己那漂亮的络腮胡。

  毓殊的笑容僵挂在脸上,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耳垂。满人女子讲究一耳三钳,直到王府被鬼子占领前,她还是个左右耳朵各三个坠子的正宗旗人。过了这么多年,耳洞长死了,但是当初扎耳洞的疤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