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绝现在其实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游刃有余。上千年了,他一直都小心翼翼地把自己隐藏在暗处,殚精竭虑地用各种计谋花招将事情引向期望的方向。偷偷摸摸的日子过得久了,一时间阴谋败露曝光于众,对他来说已经算是失去了有利地位,心里忐忑并不输于在场的每一个人,只是好歹有一些伪装情绪的本事,为了稳住岌岌可危的局面,不会暴露出自己的惊慌罢了。

  更可恨的是千手柱间这个人,明明自己也亲手杀死过斑,现在却一副不能接受的样子站在斑的身边,什么逻辑,难道只有他杀得,别人杀不得不成?

  同时面临两个战斗力可能自六道以来最巅峰的人让黑绝感受到了巨大的心理压力,他忍不住把手中长刀的刀刃更往里靠了靠,果然看到对面的两个人收敛了气势。

  这小孩,倒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武器。

  “黑绝,你到底想干什么?!”斑厉声问,“放开豆皮寿司!你若再动他——”

  黑绝懒得听完他色厉内荏的威胁,现在斑是被豆皮寿司奄奄一息的样子蒙蔽了双眼,他作为挟持小孩的绑匪可清楚得很,豆皮寿司愈合力惊人,胸口被洞穿的地方已经在短短的片刻之间有了长好的趋势,他捅的那一胳膊,除了让这小孩吃了点皮肉之苦,流了点血之外,其实根本对他毫无影响。一旦斑发现这一点,必定会进行势若雷霆的反击,他的机会就真的没有了。

  斑是关心则乱,倒是旁边的柱间凭着惊人的眼力,也有可能是对木遁和自身体质的熟悉,一眼就看出豆皮寿司伤势并不危及性命。他深呼吸,稳了稳气息,尽量冷静地问道:“这位……黑绝是吗?我能否问问你为什么要背叛斑?你跟在斑身边很多年了吧,应该知道豆皮寿司对斑的重要性。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我和斑都必定要追究到底……这样发展下去对你来说也很麻烦吧?你想要什么,不如直接说出来,只要放过豆皮寿司,”他顿了顿,似乎心情有些复杂,但最终还是开口了:“我和斑都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黑绝要是能被几句话说服就不是黑绝了,他对柱间的迂回谈判战术充耳不闻,只死死盯在斑身上,声音有些怪异,似乎在隐隐发笑:“是吗……可我没有别的追求,斑,我只要比你更强大的力量!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集齐十只尾兽,成为十尾人柱力,代替你成为这世界上唯一的神!斑,我既然是你的分身,你该是明白我的吧?宇智波渴求力量!无上的力量!没有人喜欢屈居人下的感觉!!!”

  这一波算得上是他临时能想到的最好的说辞了,假装自己想要成为十尾人柱力,迫使斑把十尾交给自己,然后安到豆皮寿司那个臭小鬼身上,让母亲用这个身体出来!

  场面凝滞了片刻。

  斑冷冷道:“既然是我的分身,难道就没有一点对豆皮寿司的顾忌吗!”

  黑绝忍不住咧嘴笑了:“斑,你把我分出来的时候,想的是什么?你忘记了吗?我只是你分出去工作用的一个好用的手下,哪里有资格分到你对自己儿子的感情呢?”这次笑是真的笑了,黑绝知道,斑开始指责他,其实就已经是一种妥协的态度,等到这段没营养的对话结束,斑八成就要放弃十尾交到他手上了。不仅如此,这种说辞还会让柱间产生动摇,毕竟,斑把十尾交给黑绝的空隙,又是一次阻止十尾人柱力出现、解除无限月读的好时机。

  斑握紧了拳头。

  这么多年来,斑为了实现无限月读、创造一个所有人都幸福的和平的世界做出了无数努力,他也曾想象过无限月读实现之后,自己和儿子,两个全世界唯一清醒着的活人要怎么生活。成为十尾人柱力、开启六道模式的忍者几乎等同于真正的神,是没有寿命的局限、能够永恒生存下去的,而豆皮寿司,以六道的力量作为辅助,也可以没有死亡忧虑地陪他一直活下去。这种生活也许是枯燥的、甚至无趣到令人窒息、精神崩溃,但为了永久的和平,他会努力坚持到自己能坚持的最后一刻。

  斑只是唯独没有想到,无限月读成功之后,最先死去的会是自己。他宇智波斑傲慢了一辈子,连死亡都没有让他停下走向理想道路的脚步,没想到现在却阴沟里翻了船,栽在了自己的分身手里。终归无限月读已经实现,整个荒芜的世界未来会被他还是他的分身守护已经无所谓了,如果一定要在这种时刻死去……又是为了救自己的孩子,倒也称不上含恨而死。

  被抽离十尾之后,他大约用不了多久就会死去,而柱间,也只是秽土出来的死人罢了,终究要和他一样重返黄泉。

  那他的儿子豆皮寿司,这个因为缺乏阳之力而多年来生长异常、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的孩子,如果他彻底死去,还有谁能来照顾他呢?

  那一刻,斑独自站在暗淡荒凉的战场上,似乎在一瞬间想了很多又什么都没想。他转身,没有看柱间,也没有再看黑绝,而是抬腿走向了忍者联军那边。

  指望木叶的人照顾豆皮寿司,说真的简直是痴心妄想。但斑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他、柱间、哪怕是该死的千手扉间、早就该死却还没死但也活不长了的带土,都不可能再承担照顾他儿子的重任。但在活人里,至少还有跟豆皮寿司一直相处得不错、看得出来值得信任的鸣人,以及几乎没有族人了的宇智波佐助。无限月读已经成功,未来,在只有这几个活人的世界里,也称不上什么对立阵营了。

  黑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忍不住越咧越大,果然,只要抓住豆皮寿司这个小鬼——

  “只要抓住我这个小鬼,就是抓住了父亲的软肋。你是这样想的吧?”被他提在身前的孩子突然开口问,声音平缓,又似乎隐藏着某种情绪。

  这声发问带着一点属于未变声的孩子的童音,几乎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这么长时间里,这小孩一直安静地被黑绝勒着脖子站着,所有人都以为他丧失了反抗能力,包括发现他伤口已经愈合了的柱间。

  黑绝心中立时警铃大作,豆皮寿司这臭小鬼花样太多实在不得不防,他想起之前对方说的那句“没成功之前,十拿九稳的事也会有变化”,结果刚刚那一下代替斑的受伤果然给他带来了数不清的麻烦……他心下一动,甚至想要附身到豆皮寿司身上控制他的行为。

  但他终究晚了一步。甚至是柱间预感不妙当机立断的出手也晚了一步。

  年幼的孩子抬起手来,轻描淡写地用手抵住刀刃,直直推入脖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