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重生】戾帝和病弱的他>第59章 什么不安于室的……婊子

  “方姑娘,小心脚下。”曹公公见她出神,低声提醒。

  方书涟回过神,颔首笑着谢过。

  轿撵从小门向西,像蹁跹蝴蝶轻盈地飞出不属于它的花丛,身后巍峨俨然的皇宫渐渐消失在远处。

  是庄子梦见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了庄子?庄子不知,方书涟亦然不解。

  几日后,方书涟被封为福乐郡主的消息如平地惊雷在帝京炸开。

  方府后院

  方母青着脸疾步朝方书涟院落走去,随从侍女低着头紧跟着。

  “都在这里候着”

  方母身边一个眼色,她身边的老嬷嬷便懂了是什么意思,遂即吩咐。

  随从侍女闻言微微俯身皆退至院外。

  “夫人,再如何生气也要顾及姑娘颜面……”嬷嬷皱着眉想劝,却被方母一个凌厉的眼神止在了原地。

  方母进房后,不多时便传来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嬷嬷站在廊下心焦不已。

  “娘……”方书涟捂着脸,看着压抑着怒气的方母惴惴不安。

  “娘?我一个无封无赏的民妇,可真是担不起郡主这般称呼!”方母看着小心翼翼的方书涟心中怒火更盛。

  “娘你别这么说……”听她这样说,方书涟蹙着柳眉上前想去牵她的手,却又被方母拂手挡开。

  “跪下!”

  方母别过脸冷冷开口,方书涟不敢违背,直直跪在方母面前。

  她的脸半边浮起红肿,泛红的眼里带着怯意,方母余光瞥见,怒火和疼惜交织良久化成一声夹着忿怨的责问。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不知道这数十年我为了让你能安稳进宫是如何殚精竭虑。”

  “为什么?为什么要擅作主张!”

  “我这些年是为了什么?”

  “数十年心血付诸东流!”

  “为什么!”

  “为什么?”

  方书涟不敢看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该如何说起。

  “你哥哥不成大器,你爹爹我也不敢指望,书涟,我将所有的心思都倾覆在你身上。”

  “只是希望等我走后你能过好、也能护着你哥哥些……”

  “你能进宫,坐上那位置,往后的日子你想如何不好?但不管如何,也是不会像娘一样在这个小院子里和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人争得你死我活。”

  如果不是竭力克制仪态,方母气得几乎要浑身发抖。

  “娘怎么就知道进宫便是好日子?”

  方书涟突然仰头问,杏眼微扬一扫温婉之色“圣上对我根本就没有半分情爱之意”

  她的话音落地,方母垂眸瞥了她一眼嗤笑出声“没有情爱之意又如何?

  “你可知道你父亲曾也对我情深不悔!”

  “不说世家公子,便是贫民布衣又有几人能忠贞不渝?你进了宫,坐上那个位置便会知道,爱不过锦上添花,手握权势才是你身为一个女子立命的根本。”

  “女儿想母亲当初嫁与父亲的时候想必也是满心欢喜,想当初祖父祖母也曾百般劝说,那为何母亲知道父亲一届布衣绝非良配,当初却也不曾妥协?”

  “所以我后悔了!”方母厉声掷地,她泛红的眼睛里似乎含着泪,但细看却只是冷冷的水色。

  “所以我不想你走我的老路,不想你吃我吃过的苦,你的人生一步不能错!”

  “母亲!”方书涟看着面色决绝的方母,心中像有什么被堵住了。

  “当初爹爹对你尚且满腔情谊如今都可弃之如敝,那母亲可曾想过,我将嫁之人对我毫无敬爱之意,今后我要如何自处?”

  “娘总说女子立世艰难,要自珍自重,那嫁一个利用自己的人算得上自珍自重吗?”

  “我以为自珍自重是不把自己当个物件……。”

  方书涟压抑着长长喘了口气,眼中的泪滚落而下砸在地上,方母侧着脸,冷硬得几乎不近人情。

  “你今年十七,本去年就该和圣上大婚的,可后来闹出了个男宠,我心疼你,便拖着。”

  “我是费尽心思为你绸缪,一边眼瞅着帝京的世家公子,一边低声下气地求人探问着圣上如何,整宿整宿地睡不着,我怕你嫁得门户低了,别人算计你,又怕你嫁得高了,那个人不敬你。”

  “过了小半年,我见圣上对那男宠不过如此,便放下了心。”

  “过一辈子的人,爱与不爱都是其次,最紧要的是看重你。”

  “圣上看重你,便会给你身为中宫皇后该有的。”

  “你就按着我铺好的路走下去有什么不好?”

  “有什么不好?”

  方母翻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方书涟含泪的双眼,手背的青筋浮起,对这个自己精雕细琢般养着的女儿实在是怒其不争。

  “有什么不好?”

  “不好……”方书涟抬手擦干脸上的泪,看着方母道。

  “我可以一辈子不嫁,我也不要将就,不要连着一生都将就。”

  “我要我想嫁再嫁,我要我嫁的是爱我敬我的,我要我嫁的是我想嫁的,我要我是我!”

  “母亲,我要我是我。”

  “我要我……”

  “母亲……”

  方书涟仰面看着她,看着她鬓边白发和脸上的细纹。

  “愚蠢……”

  方母抖着唇,扬起的手迟迟落不下。

  府外,方康听到人传信骑着马一路奔驰,片刻未歇直奔方书涟的院落去。

  听闻方母打又了方书涟,脚步更急。

  “妹妹!”屋里空荡荡的,进来内寝,他才看见跪在地上的方书涟。

  方书涟见他来,低头擦了泪站起身。

  “好好说便是,怎么又打你!”方康看着她红肿的侧脸,怨声道。

  “你总是不能稳重些……”方书涟扶着腿坐到榻便,看着半蹲着的方康笑着道。

  方康撇了撇嘴,掀起衣摆撑着手肘坐在一旁。

  “还有心情涮我,看来娘还是疼你的,没下狠手……”

  方母严厉,对待精心细养的方书涟更甚,功课类不提,便是一言一行稍有不妥,轻则斥责,重则戒尺。

  “哎……”方康扭头看着她,突然出声,欲言又止。

  “怎么了”方书涟问。

  “你和圣上提的?”

  “嗯”

  “是因为程幼?”方康眼底划过一抹狠意。

  “与他何干?”方书涟疑惑问。

  方康没说话,方书涟熟悉他脾性,见他对程幼一脸厌恶,突然想到梦中之事,肃声告诫“我和他无恩无怨,你也不要去招惹他!”

  “你忘了,他都死了……”方康的脚踩在榻沿松了松腰身倚着后垫,侧眼漫不经心道。

  听到此处方书涟沉默片刻,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她不说话,方康扭头又问“真不嫁?”

  “还有假?”方书涟莞然一笑着反问。

  “不嫁也好”方康啧了一声笑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把你自己也算进去了?”

  “嗯,我也不是好东西……”

  “让爹听见,又要打你……”

  帝京的深秋比邺城暖些,此时菊花开的正好,而邺城菊花早已败落。

  被关在柴房的程幼,下巴抵在膝盖躲在角落里。

  他脑子里一会是上一世捂着胸口奄奄一息的方康,一会是满脸是血的戚晦。

  不知道戚晦有没有死,如果真的死了,他怕也要陪葬了,自重生后他总是拼了命地想活,但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却也觉得早该死在上一世的河底。

  门外拖沓的脚步声传来,程幼掀了掀眼皮没动。

  送饭人见他这样,气焰愈发嚣张,“啪”得一声将食盒摔在桌子上,骂道“你倒是会装死,饭来了没看见啊!”

  送饭人见程幼不理他,走到他跟前一脚踹在床板上“老子给你说话呢,你是聋了?”

  床板晃动,程幼身形不稳歪倒在墙背上,撑着手抬起水泠泠的眸眼,显得越发荏弱可欺。

  那人被他寂静孱弱的眼神看得一怔,回过神,脸色铁青。

  “黑心肠的东西,吃着主家的食,却做些畜牲不如的事!”

  “戚小将军现在生死未卜,你倒是好生生地坐在这里卖可怜……”

  “在我们将军府卖可怜可是没人搭理的,你若要惹眼该是出了门去春风楼里去……”

  “呸!”

  “什么不安于室的……婊子!”

  见程幼垂着头不吭声,送饭人骂得更凶,末了骂得口干舌燥,才志得意满地离开。

  随着锁声落下,柴房昏暗。

  墙缝裂缝透出的一抹浅淡的光,程幼眨了眨眼睛,盯了半晌又寞然地垂下眼帘。

  晚间风雨交加,他饿得唇发白,捡起地上的馒头剥了皮,一点一点掰了含在嘴里。

  不知道什么味道,只觉得干得难以下咽,吃完入睡时胃部翻滚,又全都吐了出来,肚子里的小人也不安分地踢着脚闹腾。

  程幼苦中作乐想,怀的是个比他还金贵挑剔的,一点苦也不肯吃。

  下床走到破败的桌案前,倒了水,漱过口,忍着凉喝了口茶才压下恶心。

  惊雷从天际劈来,直击地面,白光乍现,角落里的硕鼠无处可避,叽叽喳喳乱窜。

  手中的杯子应声从手中掉落,发出清脆的钧裂声,程幼抖着身子蹲在桌子下,脸埋进双臂。

  而此刻千里之外的帝京,御书房温暖如春,李牧首奴仆环绕,坐在书案前,怎么会想到程幼卑如犬畜。

  作者有话说:

  后面开始走主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