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利小五郎蹲在柜子前琢磨了一会儿, 手指一指外套,抬起头看向佐藤美和子:“这已经算是直接证据了吧?可以定罪了吧?”

  佐藤美和子却蹙了蹙眉,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她总觉得这个证据找得太轻松了, 明显到像是栽桩嫁祸。

  田中真辉真的会这么愚蠢地把行凶时穿的外套塞进自己的柜子里吗?她很怀疑这点。

  而越是怀疑, 就越是把她推向另一个答案。

  鹿岛游也弯下腰, 双手扶在膝盖上,视线在柜子里仔细寻找过, 若有所思道:“好像没有手套,是怕手套里留有指纹, 所以提前销毁了吗?”

  工藤新一眼睛一亮。

  对!就是这个意思!这堆衣服肯定是凶手塞进去的, 但如果凶手真的是田中真辉的话, 他都已经心大到把衣服藏在自己办公室的柜子里了,还有必要再多此一举,唯独拿走手套销毁吗?

  “还有, 你们看这些褶皱痕迹……”

  鹿岛游抬起一只手, 隔空指了指被团成一团的外套:“很匆忙的感觉, 但如果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到了今天,明明能有充足的时间把这些东西处理得更好吧?”

  “这显然像是被临时塞进去的, 还因为时间紧迫, 布置得特别匆忙。”

  听到这里,工藤新一都快要热泪盈眶了——这才是正常的推理流程啊!鹿岛姐姐虽然脑回路清奇, 但在细节观察方面还是很可以的!

  “所以,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鹿岛游收回指着外套的手, 摸着自己的下巴一边思索一边说:“这应该是田中真辉故意的吧。他一定是想要陷害他的学生替他顶替这个罪名, 才特意布置成这样, 营造他的学生想要栽赃嫁祸给他的假象吧?”

  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

  ——够了!你对凶手是田中真辉这件事到底有多执着啊!宁愿绕这样一个弯去圆这个故事, 都不愿意直接怀疑一下立原敏太郎吗?!

  毛利小五郎蹲在地上,也学着鹿岛游的样子摸着下巴:“很合逻辑啊……小子,我看你很有成为侦探的天赋嘛!”

  ——你也给我闭嘴!

  眼瞧着毛利小五郎跟鹿岛游一起,你一句我一句,昂首阔步地在方向偏离的道路上越行越远,宛如找到知己一样就差当场勾肩搭背起来,还一个赛一个的自信。工藤新一深呼吸一口气,不太能绷得住自己的情绪。

  如果忽略田中真辉有更好的选择不去做,偏偏要用这么复杂还特别吃力不讨好的手段去陷害他的学生,还冒着暴露自己品德败坏的风险的话,这个推测倒也勉强能算得上是自圆其说——但根本不能忽略这些如果。

  事实就是,事情闹大对田中真辉并没有好处,立原敏太郎和谷川萤的矛盾归根结底是由他造成的,倘若一直没被发现不受重视到还好说,可一旦引起注意,就像拔出萝卜带出泥一样,他那些腌臜的事情就再难被隐藏在不见天日的地底了。

  田中真辉不至于蠢到这般作茧自缚。

  更何况,哪怕没有什么直接性的证据证明,但在推理的过程中,至少不应该放弃各种可能性的存在。

  工藤新一心好累,他忍不住说:“鹿岛姐姐,有没有一种可能,凶手其实就是立原敏太郎呢?”

  鹿岛游想也不想地回答:“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工藤新一:“……”

  好在现场还是有靠谱的成年人存在的,至少佐藤美和子在思考斟酌过后,还是认可了他的发言:“其实,如果凶手是立原敏太郎的话,也不是不能解释这一切吧?”

  “立原敏太郎认为谷川萤窃取了自己的实验成果,对她怀恨在心,便制定计划谋杀了她。等她死后才发现自己对她有误解,这股恨意便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田中真辉身上。也因此,哪怕时间紧迫,他也想尽力陷害他的导师,嫁祸他为凶手——这样发展的话,逻辑上也说得通。”

  因为提出假设的人是佐藤美和子,鹿岛游这次倒是没有直接反驳了。她顺着佐藤的发言想了想,说:“但这个陷害手段真的很拙劣。”

  佐藤美和子则回答:“或许是因为这是他临时起意改变的主意,所以时间有限,来不及布置太多。”

  “临时起意么……”

  鹿岛游充分发挥自己平日里阅读理解剧本角色的才能,分析着立原敏太郎在「临时起意」这一幕的情绪,以及未来很有可能会出现的故事走向。

  她闭上眼睛,开始想象。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充满了误会与意外的案件,倒是很符合话剧剧本需要的戏剧性。而接下来的这一幕,在一轮轮的剥丝抽茧之后,就该轮到冲突爆发的高潮部分了。

  “那么,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一件事情?”

  她睁开眼睛,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三人,问他们:“在看到那封举报信之前,立原敏太郎难道就不恨田中真辉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除了田中真辉,除了他的导师,谁还能逼迫他交出自己的研究成果,将其拱手让人?

  “而如果这件事真的是他做的话,他杀了谷川萤,却没有同时算计田中真辉——这又是为什么?”

  这不难推理,所以她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了:“因为他明年要毕业了,导师在这个时候出事会很麻烦。而他忍了这么长时间还是选择下手,除了一直以来的怨恨外,也许还是为了那一个保送名额。”

  “这样一个无论做什么都会优先考虑自身利益的人,让他放弃之前制定的稳妥手段,去陷害他的导师——他的愤怒或许比我们想的还要决绝。”

  这是话剧表演里经常会出现的一幕,名为愤怒与失控的一幕。当情绪上升,行为也更加激烈,冲突自然而然地爆发,故事便更加精彩。

  “他应该清楚,这样的手段大概率无法拉田中真辉下水,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那么,除了去赌那个小概率外,他是否也想好了当大概率事件发生时,该做些什么去平息他的怒火呢?”

  他已经为杀谷川萤背负上两条人命了,暴露后,想必不介意再多背上一条人命。

  他会去杀田中真辉。

  鹿岛游没把话说完,但显然已经联想到什么的佐藤美和子瞳孔猛地一颤,连忙掏出手机拨通自己同事的电话,着急地跟他说着一些什么。

  工藤新一则愣在原地。

  他还是太年轻了,纵然从小就聪慧早熟,还有个写推理小说的父亲在一旁指导,但在看待事情的时候,他还是做不到那么全面。所以在推理时,他会把集中注意力在「过去发生了什么」,而不自觉忽略了「未来可能会发生什么」。

  但现在,名为「后果」的念头已经隐隐约约在小侦探懵懂的心中埋下。

  *

  在佐藤美和子拨出电话的时候,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其实都已经发生了。

  她的那位同事本来以为自己的任务只是简简单单地看守几个嫌疑人,没想到看着看着那个教授突然跑过来跟他说了一大堆东西,中心思想就是立原敏太郎肯定是凶手。

  虽然真的很突然,但嫌疑人的供词同样也可以成为证据的一部分,于是他连忙拨通了目暮警官的电话,将这件事情转述给他。

  意外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同事被分了神,田中真辉也没注意。

  立原敏太郎不知何时同样来到了走廊,甚至还悄无声息地溜到了他们两人的身后,拿着廊道上摆设用的花瓶,双手紧握着瓶口,高举起花瓶对准了田中真辉的脑袋狠狠砸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好在同事拿余光瞥见了,连忙抬起手去挡。

  哗啦啦,花瓶碎了一地。

  一击未中,立原敏太郎无视了警察的呵斥,自顾自死死盯着田中真辉惊慌的表情,继续握着花瓶的碎片直接朝他的脖子捅去。

  “该死的!”

  同事低骂了声,也来不及管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臂,连忙冲上前抱住他的腰,借着自己身体的重量一把将其放倒。

  事发时,他还在跟目暮警官通话。听见这边嘈杂的声响,目暮十三连忙喊人过来帮忙。于是没一会儿,又有两个警察跑了上来,很快就将立原敏太郎成功制服了。

  而田中真辉正惊魂未定的半瘫在墙壁上,就看见他的学生,那个一直以来都很木讷老实的青年,在三个警察的制服下,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幽深眼神盯着他,对他说:“你已经完了,田中真辉。”

  “你所做的那些垃圾事——已经全部暴露了。”

  简单的两句话,甚至算不上有多歇斯底里,而更接近于平静的宣判。轻轻松松就让田中真辉原本因为惊恐而沸腾的血液骤然冷却,整个人如坠冰窟。

  不,不……他还有机会的!

  田中真辉踉跄着起身,连忙朝休息室跑去。

  如果是那个组织的话,一定能够帮到他的!

  他冲进房间的时候,就看见莱伊还靠在那个窗口抽烟,对房间外的吵闹置若罔闻。在他冲过来时,也只是平淡地撩起眼,甚至没有把烟从口中拿出。

  而就在田中真辉即将开口的瞬间,这个倚着窗台的男人忽然漫不经心地往旁边侧了一步。

  风从窗外吹进,撩起了一缕他的长发。发丝间,一枚子弹出现,精准地没入田中真辉的眉心。

  他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哪怕一句话。

  组织需要的U盘,昨天从田中真辉那里得知在谷川萤手上后,苏格兰就潜入她的家中找到了。而他们今天还走这一趟,就是来判断这个人是否还有继续合作的必要的。

  答案显而易见。

  莱伊没再多看田中真辉一眼,手在窗台一撑,轻轻松松就翻身越过了窗户,顺着管道三两下平稳落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现场。

  然后他摘下烟,对耳麦里的苏格兰说:“下次要是还有这种任务,我跟你换,苏格兰。”

  相比之下,他还是更情愿在高楼对着狙击镜盯一天。

  说到底,这种事情就应该让更专业的来,组织里难道就只剩下狙击手了吗?

  更专业的波本来了后。

  莱伊:……狙击手也挺好的。

  *

  我个人不太想详细写原作剧情,不过还是埋点成长线,月影岛那边的话,我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结局,就交给小柯自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