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跑活动群里通知去领文化衫的时候是周六早晨,云扬还赖在床上不想起。
她告陈浩的案子昨天开的庭,全程都由欧阳君一手处理,至于她本人只在庭上露了个面,最后陈浩赔了钱,因为情节严重,关了十五天,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
收到消息,云扬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文化衫——直到管颜把照片发给她,她噌一声坐起来,甚至碰翻了床头柜上的玻璃杯。
唐月楼早就起床了,在书房工作,被玻璃碎掉的声音惊动进房间查看,她一进来就看见云扬蹲在地上捡玻璃,闻声有点心虚地抬头笑了笑。
“老师,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你先上床,我来打扫。”唐月楼见她鞋都没穿,先把人轰上床,转身去拿工具清理现场,抬头一笑,“碎个杯子而已,怎么看上去好像做了什么坏事?”
“你还记得之前报名过咱学校那个马拉松吗?”云扬试探着问。
“嗯,记得。我们中文所几个老师一起报的名,其实只是去应个景,没有打算参赛。”唐月楼一顿,“怎么了?”
“啊?意思是你不参赛?”
“你好像有点失望?”
“没有,怎么会。”云扬狡黠一笑,“其实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一个小时后,管颜站在了唐月楼家门口。
管颜是个不折不扣的学渣,身为一个小富二代,人生目标是混个文凭回家继承家产,本来都打算收拾收拾出国了,结果一举考入Z大,用她的话说因为是她家“祖坟冒青烟”。因为绩点常年在及格边线游离,大学期间跟老师最近的接触是考试结束在群里跟人刷屏“求求老师多给几分”,登门拜访这还是人生第一次。按下门铃以后听着回荡在走廊上的“叮咚”声,她吞了口唾沫,有点紧张。
平心而论,云扬让她直接把东西送到唐月楼家的时候,她还是有点吃惊的。毕竟两个月前,这俩人从见面就掐,过渡到云扬见了唐月楼就躲,又突飞猛进地发展到了同居这一步,进度就跟坐了火箭似的——换成旁人,这些个矛盾怎么不得争个一年半载的?
这可能就是成年人的速度,管颜不禁感慨。
正胡思乱想,门开了,唐月楼撑着门,对她温和一笑:“来了?”
她头发随意地夹在脑后,宽松的居家服下露出的皮肤白而细,无端多了几分慵懒,与平日里一丝不苟的“精英”完全不同,管颜被她带着笑意的眼睛盯得发愣,在这一刻突然与云扬的审美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唐月楼这人……是真好看啊。
“请进。”
唐月楼侧身让她进门,管颜拘谨地在沙发旁边站着,坐也不敢坐,说话也不敢说,直到唐月楼略提高了点声音告诉卧室的人有客人来了。
“云扬还没起床,你进去跟她说吧。”她指了指卧室的方向。
这都快十一点了,管颜不禁感慨,她们“卷王”云扬同学是彻底“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她刚想进去,突然又迟疑片刻,转头看向唐月楼:“唐老师,我直接进去没事吗?会不会有什么不该看到的……”
唐月楼端来了两杯水,似笑非笑,没听清一样又问了一遍:“‘有’什么?”
管颜打了个哆嗦:”没什么,没什么没什么没什么。”
她把水杯递过来,管颜连忙道谢,低头时不经意间看到了她无名指上的戒圈。
婚戒?
管颜一愣,之前从来没仔细看过,她是什么时候戴上这个戒指的?
人的大脑很奇怪,每当尽力想去回想某件事时,这件事就越发变得模糊不清、让人游移不定起来——管颜越想越觉得唐月楼好像从很久以前就戴了戒指,于是再抬头时,眼神暗了暗。
唐月楼……已经结婚了?
“管颜——”
云扬在卧室喊了一嗓子,管颜如蒙大赦,小跑一样扑进了卧室。
事实上卧室里确实没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唐老师家里装修风格简约但有品味,管颜看了一圈,觉得只有床头柜上那盆虎皮兰稍微有点格格不入。
云扬背对着门躺在床上拿着平板追剧,手边摆着一杯还在冒热气的水,管颜蹑手蹑脚进去,上前一把掀了她的被子。
“几点了还睡……啊啊啊你你你——”
“管颜!”云扬一把扯过被子,“你掀我被子干什么!”
管颜捂着脸:“谁知道你没穿裤子!”
“谁哪知道有人一进门就掀人家被子!”云扬满脸通红。
管颜捂住眼睛的手露出一条小缝:“我什么都没看见。”
其实她什么都看见了——包括大腿上深深浅浅的吻/痕,脚踝上一圈已经淡下去的痕迹……她联想到云扬说过手腕上的伤是“磕出来的”,顿时心情复杂。
唐老师要是知道她都看见了些什么,不会杀人灭口吧?她想到了自己的期末,顿觉沉重。
“行了,别装啦,看见就看见吧。”云扬别别扭扭地在被子里套上裤子,威胁道,“敢说出去就取你狗命。”
管颜点头如捣蒜。
云扬:“谢谢你跑一趟了,你说那个活动怎么回事?”
“唉,这事说来话长。”管颜提起这个来就觉得晦气,“活动报批出了大问题,学校给我们安排在期末月,我说谁家期末月办活动啊,老师说协调起来太麻烦,给推迟到春天了,我们好不容易组织一场,光一个奖品方案就改了二十版!现在倒好,不说白费也差不多了。”
她边叹气边把文化衫放在床上:“总之文化衫先留着吧,别长胖穿不上哈。”
云扬:“滚蛋。”
“得嘞。”管颜正觉得在这待着不自在,临走时突然想到了唐月楼戴在手上的戒指。
她内心挣扎无比——一方面来说,戴在无名指的又不一定是婚戒,万一唐老师就觉得这根手指好看想戴个戒指,又有什么问题?另一方面这是朋友的私事,人家两个朝夕相处,万一就是心甘情愿呢?
但如果云扬是被蒙在鼓里呢?
她纠结半天,觉得哪怕是自己多管闲事了,这件事也得告诉云扬。
“扬扬,有件事,我觉得必须得让你知道。”
管颜坐在她面前,余光瞥了一眼紧闭的卧室门,紧张兮兮地说。
云扬被她突然严肃起来的表情吓了一跳,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凑过来:“怎么啦,谁欺负你了?我去给你撑场子。”
“不是这个……是关于唐老师的。”
云扬皱了皱眉。
“唐老师好像已经结婚了。”管颜压低声音说,“我看到她戴了婚戒!”
云扬一怔,用某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不会还不知道吧?”管颜共情能力极强,顿时又同情又气愤,忿忿不平地捶床,“唐月楼这个渣女,我之前觉得她温柔人好真是看走眼了……”
“是这样的戒指吗?”
云扬举起左手,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
管颜定睛一看,猛地一拍大腿:“对!就是这样的!”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直到云扬眼中充满了同情,管颜才慢慢瞪大了双眼:“我靠。”
“你这个……”云扬不知该如何评价这种行为,她看了一眼门口,充满同情地拍了拍管颜的肩膀,“好自为之。”
管颜僵硬地回头,正对上唐月楼皮笑肉不笑的脸。
她憋得脸都红了,搜肠刮肚地找出一句祝福:“祝你们……百年好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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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啦来啦!这两天刚刚回家有点事耽搁了,很快会补上,进入完结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