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
方家人心情复杂的吃着陆妄买的东西，转天送方旬南去上学，还让他揣了几个石榴去学校。
方爸爸自己种的软籽石榴，精心养了好几年，今年是第三年结果，正是好吃的时候。
一棵树上只长了八个，今年正巧霍林和陆妄一人一个。
方旬南牢记着他跟陆妄一人一个，在校门口看到随意站在路边的陆妄，立刻就把兜里揣着的石榴掏了出来。
陆妄看着他在口袋里掏了半天，只摸出来一个递给自己，就没接，而是先问他，“带了几个？”
“两个。”方旬南开心的跟他说着。
“我爸让我带的，你一个我一个。”
陆妄勾了下嘴角，很快拉平，“先放你那里。”
“为什么？”方旬南不解，还是依言收了手放进自己口袋里了。
“只给我，你那些朋友怎么办？”陆妄随口道。
“可是我们家只有八个啊。”方旬南为难起来，“我们家有六个人，加上霍林七个，剩下的这个给你，没有多余的给他们了。”
陆妄听着他这么说，浑身舒坦，“我知道了，待会儿你回教室给我，记得把这些话再说一遍。”
“哪些话？”方旬南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着陆妄。
“这个要跟他们解释么？”
“就说一共只有八个那些。”陆妄十分正经的跟他说着，神色坦荡。
事实上就算方旬南只给他，那几个人也不会因此讨厌方旬南，只会觉得迷惑。
他上回打球的时候已经从许无忧口中套出来了话，也知道方旬南平时不跟他们交换分享零食。
但平时是平时，今天这种时候怎么能跟平时一样。
陆妄在学校外面的水果店停下，买了一兜石榴，才带着方旬南进了校门。
方旬南一进教室就迫不及待的把手里的石榴递给陆妄，陆妄没接，直到走到方旬南座位旁边，把手里的袋子放在了许无忧桌子上，“南南请你们吃水果，一人一个。”
许无忧今天的气色好了不少，又有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他也没客气，迅速给前后的人都递了石榴，扭头正看到陆妄拿方旬南手里的那个，“这里还有，陆哥你吃么？”
“不用，我吃这个就好。”陆妄淡淡道。
他说完一反常态的没有往自己座位上走，而是继续站在这边。
许无忧又看向方旬南，方旬南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来了一个，“我也有。”
“你们这两个是不是跟我们的不一样？”许无忧来回看了好几眼，忍不住道。
陆妄看向方旬南。
方旬南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又十分耐心的说了一遍，“这个是我爸爸种的软籽石榴，我们家的人分完，只多出来了一个。”
许无忧简直目瞪口呆，后悔自己多嘴问这一句。
你爸种的石榴，你们家的人没分完，所以多出来的一个就给陆妄？
他又看了看手里的石榴，觉得自己拿着的不是石榴，而是狗粮。
顾铮捏着手里的石榴转了个圈，突然看向周正，深觉他们两个还真是含蓄。
陆妄心满意足的拿着自己那个往后走。
方旬南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直接在自己座位上做了下来。
趁着大课间就剥开吃了起来。
陆妄原本打算叫他一起去商店，见他吃起来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只是回来的时候给方旬南桌子上放了瓶水。
许无忧一边吐着籽，一边羡慕的看着方旬南一咬一大块，鼓着腮帮子嚼一嚼就能直接吃完。
“我这几天懂了两个道理。”
“什么啊？”方旬南感兴趣的问道。
“做善事肯定有好报。”许无忧以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沧桑语气道。
他这段时间简直是一秒地狱一秒天堂，尤其是知道有人匿名给他们家出了医疗费，简直恨不得以身相许，字面意思上那个卖身。
方旬南若有所思，“你是想让我做好事？”
他现在其实也做了不少好事了。
“不是。”许无忧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是第二个。”
“第二个是什么？”方旬南兴奋的问他。
“傻人有傻福。”许无忧叹道。
就方旬南这个一根筋的脑子，要是遇上些冷漠的同学说不定就被孤立了，要是遇上个不怀好意的转校生，绝对被骗的什么都不剩。
偏偏遇上了他们这些热心同学，还有陆妄。
方旬南看了他一眼，也学着他那股子调调，沉声道，“我觉得你也是。”
“是什么？”许无忧疑惑。
“傻人有傻福。”方旬南摇头晃脑的感叹了一声，擦了擦手，看今天的作业去了。
许无忧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偷偷跟踪过他，也不知道自己给他捐了钱。
果然是傻人有傻福。
许无忧摸不着头脑，也没多少纠结。
毕竟方旬南的思路，他能理解一半就不错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还不如想想错题该怎么解。
他可是要发愤图强，努力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然后找自家的恩人报恩呢。
方旬南当然不知道许无忧在想什么，只是看到他比平时更用功，忍不住跟陆妄感慨了一下。
“怪不得许无忧能考那么好。”
“你怎么知道他能考好？”陆妄正跟他往篮球场上走去。
他们跟程武约的地点，就在篮球场旁边。
那边树下有一长排台阶，坐下在膝盖上支本书就能做题，背书更简单。
还能锻炼他们做题的时候不分心。
方旬南自然不会把自己重生的事情说出来，他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找出来了之前的借口，“我其实会算命。”
“那你算算我以后怎么样？”陆妄半点不信，不过他没追着问，早晚有一天这些秘密他都能知道。
“就……”方旬南想了想，上一世确实有转学生，不过他根本没注意陆妄。
班上那么多人他也不可能全都记住。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陆妄的高考成绩并没有在前面。
方旬南犹豫了一下，还是鼓励着陆妄，“你也可以考个好成绩的。”
“是么？”陆妄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方旬南咬牙点头，“那你也得学习才能考好。”
陆妄又问他，“我要是考的不好呢？”
“考的不好也没关系。”这题他会。
方旬南立刻安慰道，“大学也不是那么容易念的，反正有目标就行，不一定非要死读书。”
“好。”陆妄点头。
方旬南还提着口气，小心问他，“那你要好好学习么？”
陆妄享受了一会儿他眼底的紧张，才慢悠悠道，“不，我不是读书那块料。”
他看着方旬南明显的松了口气，心下又觉得好笑，抬手揉了把方旬南的头发。
正抱着试卷和辅导书准备跟方旬南打招呼的程武，默默的带着人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反手掏出了一张试卷。
方旬南坐在最上面一层台阶，往下看，正好能看到错开的人。
他无聊的支着下巴看他们来回翻着卷子。
程武翻了一遍，头都大了，加上背后的视线，又不敢开小差，只好捏着卷子过来找方旬南，“老大，这题怎么做啊？”
方旬南哪儿会啊，他早就忘光了。
他看向陆妄，陆妄倒是会，但他不觉得这是个表现自己的机会，他可是打算跟方旬南一致保持学渣的水平。
陆妄想了想，目光扫了眼下面的其他人，见他们个个都低下头，又在四周转了圈，看到陆悦的时候，眯了下眼睛，“你等等。”
程武捏着试卷站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妥，干脆坐在了下面一个台阶上，等着陆妄给他讲题。
他没等到陆妄讲题，反而是先等来了一个熟人。
陆悦带着两三个学生跑过来，在方旬南面前停下，满脸崇拜，“老大，我们也想让你看着写作业。”
方旬南刚准备点头，陆妄已经先开了口，“你们不用。”
“啊？”陆悦紧张的看着方旬南，试探道，“我们也可以出钱？”
方旬南十分心动，他扭头看着陆妄。
陆妄抬手指了指程武还有下面坐着的两排学渣，“你们给他们讲题。我记得你们成绩应该还可以。”
“也就一般般，勉强在年级前十。”陆悦心虚道。
陆妄随口一说，他也没指望这些人成绩好到哪儿去，反正总会比程武好的。
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只是不管是年级第几，既然来了也得做点儿事情，“不收你们的钱，每天过来给他们讲会儿题目就行。”
陆悦下意识点头，点到一半又看向方旬南。
方旬南软乎乎的声音响了起来，“听陆妄的。”
他看着陆悦带来的几个人下去给程武他们讲题，又扯了扯陆妄的衣袖，“你好聪明啊。”
陆妄心想，这种小事不是随便就能做的，有什么聪明不聪明的。
他在方旬南闪着光的眼神下矜持的点了头。
他看方旬南无聊的收回目光盯着自己鞋尖，低声道，“想不想吃石榴？”
方旬南看着陆妄掏出来早上那个石榴，咽了咽口水，又摇头，“不行，这个是你的。”
陆妄轻笑了一声，“我的不就是你的？”
是啊。
方旬南在心里回道。
他不好意思的看着陆妄。
陆妄擦了手，掏出了把军刀，在石榴上划了几个道，切成小块，把切好的石榴塞到方旬南手里。
一手拿起来一小块，另一手在方旬南嘴巴下面接着。
中间的那部分，只有一层浅浅的皮，剥掉就是完整的一块，红的发黑。
陆妄把中间的几个都喂给他，又拿起来带皮的几个。
石榴一侧沾在皮上，陆妄拇指和食指捏着两侧，方旬南要凑过来挨着皮咬一下才能把所有的都吃到嘴里，他唇上沾着石榴汁，一来而去的，陆妄手指上也沾了几滴。
陆妄只觉得手指烫的厉害。
方旬南不觉得这有什么暧昧的，他又吃了两块，就摇头拒绝了陆妄的投喂。
捧着掌心把里面的石榴送到陆妄那边，“剩下的你吃。”
“你喂我？”陆妄捻着手指上的汁液，他想吃的哪儿是这破石榴。
方旬南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不过他没陆妄控制的那么好，两根手指捏着，石榴一颗颗的直接掉到了他掌心。
方旬南脸上闪过窘意，勉强把几个黏在一块的喂给陆妄，又讨好的把手掌凑到了陆妄嘴边，眼睛眨个不停，像是怕嫌弃一样。
陆妄呼吸一致，若不是看方旬南眼底澄澈，他都要以为这人是故意勾引自己的了。
直接把石榴倒在他掌心不行？竟然自己凑过来喂。
陆悦给程武讲完，看着他开始做题，就忍不住扭头看了看方旬南。
结果他一扭头，就看到陆妄正亲着方旬南的掌心。
而方旬南脸上泛红，笑的一脸春意。
怪不得陆妄说的话他们也得听，原来这位是他们老大的男朋友啊。
陆悦连忙扭回头，心虚的骂了句程武，“我不是刚给你讲过，你这写的是什么？公式都没写对还往下做？”
程武脸上一变，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怒哼，又忍了下来，粗声道，“你讲的明明是上一道题。”
陆悦脸色微红，含糊道，“都差不多。”
陆妄一边吃着石榴，一边琢磨着是不是回头得换点儿别的东西让方旬南来喂他，这可是意外碰到的，不是他想亲的。
他想着，又感觉到脸颊上被人戳了一下。
方旬南手指碰了下他正咀嚼着的那侧，又飞快收回。
“不是我碰的。”
陆妄捉着他的指尖，笑道，“是手指不受控制？”
“唔。”方旬南抽着自己的手，没抽开，“就是觉得有点儿好玩儿。”
他见陆妄没有生气的样子，又小声道，“你不能跟我计较这件事，你以前也摸我的。”
“这样啊。”陆妄捏着他的手指，放在自己唇边亲了下。
“你现在要亲回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