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裴申对自己有多么自信, 他毕竟也是经历过许多世界的人了，自认有点看人的本领。
更何况，喜欢这种情绪最是难以掩藏，也许是一个眼神, 也许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只要有心便不难发现。
好在郑开阳自己似乎还未发现对他的喜欢, 也有可能即便发现了, 但对他的喜欢始终比不过对赵叙的爱慕。
裴申在后台简单清洗一番，重新回到观众席上, 一边观赏戏剧团的表演，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他得加快速度了，趁郑开阳还没意识到喜欢上他之前解除婚约，这样他就可以踏踏实实地去过自己的小日子。
武湖戏剧团的表演十分精彩，等他们表演结束, 时间已经来到了九点整。
安城拿起话筒，宣布进入抽奖环节。
安城边摇晃抽奖箱, 边告诉大家抽奖的内容：“一等奖五名, 奖励万元笔记本电脑一台；二等奖十名, 奖励3888电动车一辆；三等奖二十名, 奖励1888美的洗衣机；幸运奖一百元购物卡。”
台下一阵欢呼, 最少也有幸运奖, 纷纷表示能成为郑氏集团的员工真是好福气。
裴申很是欣赏这样的企业文化, 他听前台小姐姐闲聊，得知郑开阳从来不要求员工参加团建，郑氏集团的员工福利也是一等一的好。
就连加班也以员工自身的意愿为主, 遇到必须加班的情况，郑开阳更是会在三倍工资的基础上再翻一倍, 那就是六倍工资！
难怪下午在会议室，郑开阳那么平静地对他说三倍工资。
原来三倍工资的潜台词就是员工们愿意来加班，郑氏集团没有对他们进行任何意义上的施压。
没过多久，第一个一等奖就诞生了，是一个宣传部的小姐姐。
安城也不含糊，立马把准备好的笔记本电脑送给了她。
小姐姐满心欢喜地捧着笔记本电脑，从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走下领奖台。
裴申也羡慕不已：“运气真好啊！”
郑开阳：“不如你也上去试试手气。”
裴申诧异地看向他：“我又不是郑氏集团的员工，我去蹭奖品不太合适吧？抽到幸运奖还好，万一运气爆发抽到一等奖，中到笔记本电脑，占掉了一等奖五分之一的名额，你说是我是拿还是不拿呢？”
郑开阳不以为然：“你能中，我就敢给。”
裴申被他挑起了兴趣：“那行，我也凑凑热闹。别光我一个人抽，你也陪我一起。”
郑开阳微微颔首，等员工们抽完奖券之后，他和裴申也到安城那儿领了一张。
奖券绰绰有余，也就是说员工们的运气要是不太好，说不定一等奖都拿不完。
而且到裴申上台为止，一等奖才中了三个，也就是说还有两张一等奖的奖券藏在抽奖箱里。
裴申打开自己的抽奖券，上面赫然写着一等奖。
他得意的冲郑开阳晃晃手里的奖券：“看来我运气不错。”
至于兑奖就不必了，否则他一个外人拿了周年庆的一等奖，郑氏集团的员工们难免会不满，他倒是无所谓，但对郑开阳影响蛮大的。
郑开阳却似乎没有领悟到裴申的良苦用心，将裴申的抽奖结果公布出来：“裴申中了一等奖！”
而他自己只是个幸运奖。
安城一愣，显然没想到裴申运气这么好，真把仅有五名的一等奖抽走了。
他和裴申想到一块去了，只是郑总都发话了，他只能硬着头皮：“请裴申上台领奖。”
裴申想要放弃领奖，但是当众驳了郑开阳的面子，尤其是在他的员工面前，总归不太好。
犹豫片刻后，他选择先领奖，领完可以再还给安城。
说到底他拿的也是大家剩下的抽奖券，相当于其他人没抽到，被他捡漏了。
那他还回去，这件事就这么了了。
结果想法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刚接过笔记本电脑，就听到郑开阳发话：“今天我高兴，再追加五台笔记本电脑，现在我发红包到工作群，抢到数额最大的前五名，奖励一台笔记本电脑。”
裴申：“……”
你就高兴吧，活爹，谁能乐得过你。
一张口小十万就送出去了，不愧是家大业大的郑总。
不过郑开阳这么一搞，员工们的欢呼声几乎响彻整栋楼，把周年庆的气氛推向高.潮。
不可能有人再对裴申表达不满——郑开阳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追加奖励分明就是冲着裴申来的。
裴申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抱着笔记本电脑下台。
郑开阳揣摩着他的表情：“生气了？”
裴申露出诧异的神情：“郑总怎么会这么想？我平白无故捡了台电脑，高兴还来不及。”
郑开阳目光闪烁，歉然道：“抱歉，没有提前和你商量，我也没想到你运气这么好。看你中了大奖，担心你不肯接受，便临时做了这个决定。”
真诚是必杀技。
裴申心里的火灭了大半，的确，站在郑开阳的角度，他这样做完全没有问题。
既收获了民心，又让他的获奖不受人诟病，甚至对方处处为他考虑，他完全没有理由不高兴。
但他会忍不住想，他的一等奖，究竟是不是安排好的。
幸运的眷顾方才值得惊喜，被操控的巧合，只会令人心生猜忌。
郑开阳叹了口气：“对不起。”
裴申拍拍他的肩膀：“我没怪你，我觉得你处理得很好，反应很迅速，换做我，可能一时间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郑开阳仔细观察着裴申的神色变化，试图捕捉到一点蛛丝马迹。
但他天生不善于察言观色，或者说从来只有别人揣摩他的份，他实在很难从裴申平静的脸庞上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郑总，大庭广众之下，不好这么盯着我看。”裴申调侃道。
郑开阳克制地收回目光：“无意冒犯，我只是不希望我们之间存在任何误会。”
裴申笑道：“没有误会，你别多想。”
不多想吗？
郑开阳咀嚼着裴申的每一句话，生怕自己遗漏了对方无意间透露出的半点信息。
直觉告诉他不能就这么略过去，于是他提出：“明天我有一个挺重要的客户，他掌控着全球最庞大的线上交易平台，我想他对我们开辟网络通道的技术一定会感兴趣。”
对于电商来说什么最重要？
价格？品质？还是曝光度？
都是，却也都不是，这些只是电商赚钱所需的要素之一，而电商最重要的，是信息渠道。
有了信息渠道，电商就能及时串联供需关系，将商品卖给有需要的人，提前做好经营的前期准备，先人一步吃到信息差带来的红利。
而作为电商的聚居地，也是电商赖以生存的网络平台，对信息的需求则更为迫切。
裴申恍然：“原来你收购我那款APP，为的就是把它当做敲门砖？”
郑开阳没说话，裴申以为他默认了，实际上郑开阳是不想骗他。
正是因为裴申准备将开辟网络通道的技术拿出来卖，他才准备和这位重要客户合作，只有这样才能发挥网络通道的真正价值。
此前他并不知道裴申在捣鼓什么东西，而且只要他想，他同样可以做出这样一个网络通道出来，因为裴申经历过的世界，他也同样经历过。
只要他愿意，他甚至可以让郑氏集团的科研水平直接达到世界第一。
但他不能那么做，一旦裴申意识到他拥有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变成了不可控的被攻略者，说不定裴申会直接放弃任务，离开这个世界。
那他做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费了。
“我说怎么出那么高的价，”裴申心下稍松，“原来是这样。”
这就好办了，只要郑开阳眼里，事业大于爱情，那么只要他脱离赵家，郑开阳就只能选择赵叙联姻，他们的婚约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郑开阳避重就轻道：“明天你上课，我可以把会面的时间安排到晚上……”
“那不行，哪有让重要客户等我们的道理？”裴申阻止了郑开阳，反正他上课也就是重温一遍知识点，困了就睡，偶尔和同桌下下五子棋。
郑开阳：“那你的意思是？”
裴申：“那位重要客户怎么说？”
郑开阳：“老人家年纪大了，早上晨练过后会比较有精神，不如就定在明天上午九点，我派司机去赵家接你。”
裴申同意了：“好。”
翌日清晨，赵家。
赵不群终于还是问起裴申有关介绍会的事情。
“那个啊，我不是跟我们班同学包乐迪一起合作嘛，他说现在信息流通快，信息量也大，有的时候吃的瓜都烂了臭了。我们就想着开发一个一线吃瓜的软件，建立信息茧房，让大家都能吃到自己感兴趣的瓜。”裴申编得有模有样。
赵不群若有所思，包乐迪的父母都是做传媒的，跟他算半个同行，经常会在某些宴会上有所接触。
那孩子他有点印象，是个不靠谱的，跟这种人合作，能做出个什么来？
估计也就小孩子玩闹罢了。
“有想要开发软件的想法是不错，但你现在的主要任务还是学习，不要舍本逐末了。”赵不群张口就是一句说教。
裴申丝毫没有表露出不耐烦，反而一副虚心受教的姿态：“爸爸，现在我已经不搞那个了，没前景，我准备找人一起研究怎么开发游戏。爸爸我保证，我一定好好学习，开发游戏都是用的课余时间。”
赵叙嗤笑一声，嘲讽道：“还开发游戏呢，有时间不如开发开发你的猪脑子。”
裴申眨了眨眼睛，一脸羡慕：“看来你的脑子开发的很好呢，有空可以教教我怎么开发脑子吗？我可以给你准备老虎钳、螺丝刀、挖掘机什么的。”
赵叙黑沉着脸，怒骂：“神经病。”
裴申佯装懵懂：“爸爸，开发大脑是必须骂人吗？”
赵不群：“当然不是！”
裴申：“那骂人的都是没脑子咯？”
赵不群还没说话，赵叙就破防了：“你才没脑子，你全家都没脑子！”
赵不群：“……”
裴申摊手，谁没脑子，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