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游戏中心到面馆的距离并不远, 一路顺当的话，步行也花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以沈漠之和霍阎的腿脚速度，这个时间还可以更短些。
结果现在可好, 原本几分钟的路程被生生拖延了这么久。
每过一个拐角都能遇到一个新的小混混来打劫。
沈漠之开始陷入深深地自我怀疑：难道长得太好看真的是一种错？
给人一种他很好劫的感觉？
沈漠之转头去看霍阎, 眼睛带着一股近乎于天真的懵懂。
霍阎感慨：在游戏中心里混久了，这家伙的演技真是越来越好了, 再加上这张看着就显嫩的脸，确实很容易被人当成不谙世事的纯情男高。
沈漠之眨巴眨巴眼睛：“我看起来真的这么好欺负？”
霍阎没忍住, 伸手捏了捏沈漠之的脸颊：“或许是咱们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沈漠之偏偏头躲开霍阎的手：“现在哪里还找得到这种东西。”
霍阎颇为可惜的捻了捻指头，怀念了一下那顺滑到软嫩的触感：“谁让今天不长眼睛的人格外多呢？”
沈漠之和霍阎聊着天，手可还是一直稳着的，握着枪的姿势连半点抖动都没有，直到和霍阎聊完, 他才舍得将视线分了一丝丝给面前的年轻男人：“我说, 现在也不是年底, 你们就这么急着一起完成KPI？”
来打劫的年轻人染着一头红绿色的头发，鼻梁上横过一道看着很深的疤痕，眼神凶恶, 对沈漠之手里的东西很是忌惮，脚却后撤了半步, 嘴里骂骂咧咧的, 脑子却一直在思考后面应该是突袭还是跑路：“什么KPI，听不懂，说人话！”
他确实听不懂什么叫KPI，但是他能看得出来眼前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枪。
不管是什么型号, 都比他手里的刀要快得多。
这两个人明显都是肥羊。
可惜是他碰不起的肥羊。
男人开始恨起来，他恨这两个有钱人为什么要出现在这条小巷子里。
有钱人为什么不坐飞行器出门？
他们为什么要打扮的这么显眼？
他们为什么就能比自己更加滋润的活着？
今天打劫失败不是他自己的问题, 而是这两个人，是他们两个人的错，是有钱人的错！
男人的呼吸有一瞬间的粗重，他在想自己要不要干脆就跟这两个人拼了。
他一个人的命，就算是不能把两个人都弄死，难道还不能拉个垫背的吗？
沈漠之颇为同情：“不讲礼貌就算了，还没有文化，劫道就能不读书了吗？你们这样是没有未来的……”
“去你妈的！老子都来劫道了读个勾八的书！艹！你来！妈的老子跟你拼了！”年轻人在沈漠之这句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就突然暴起，他不要命了一样朝着沈漠之的方向猛然扑过去，手里的刀尖也直直戳向沈漠之的心口。
沈漠之戏瘾还没过就被这人打断了本来就不爽，看着对方要和自己同归于尽的架势，眼底漫上一层淡淡的不屑：“想死就直接撞墙，哪来那么多的台词……”
他脚步变换，在男人撞过来之前，一步绕到这人身后，手腕转动，枪托直接砸到这人的后颈处，直接把人砸晕过去：“就这？”
直接嘲讽拉满。
霍阎从头至尾都没有插手。
对付这种小混混，沈漠之的身手足以。
沈漠之看着地上已经躺平的人，拉着霍阎继续往前走：“让他自生自灭吧，我是真的饿了。”
这些混混在这条街附近都是属于不同帮派的，听说因为帮派之间地盘划分混乱的原因，这些小混混之间也没少起冲突。
要是这个人命好，在其他帮派的人来找之前能醒过来也就算了。
要是命不好，没等到自己的同伙，反而等来了其他帮派的小混混，就算他命当该着，算是他倒霉。
沈漠之和霍阎在转到下一个巷口后，又遇见了下一个打劫小伙。
这回就连霍阎都无奈了：“你知道我现在有什么感觉吗？”
沈漠之：“什么？”
霍阎吐了口气：“开飞行器的时候在每一个路口都遇见红灯的感觉。”
沈漠之：“好了，别说了，我血压已经上来了。”
出于礼貌，两个人再一次耐着性子听对方说完了开场白。
基本结构就是一句标准的：“哟呵”开头，“识相的就把钱交出来”结尾。
连带着在打架过程中还要欣赏一番对方毫无意义的垂死挣扎。
要不是他们刚刚从游戏中心出来，沈漠之都要怀疑自己又进了一个新副本去刷NPC任务。
好不容易到了面馆，跟面馆老板寒暄了两句，点了两个人喜欢的汤面，还没等嗦上两口面，就遇见了帮派之间的混战。
说直白一点，就是打群架。
原本沈漠之和霍阎不走大路就是为了避开这种不定时不定人的群架，没想到今天是一个都没能避开。
今天是倒了什么霉？
面馆的餐桌都摆在店铺外面，沈漠之和霍阎两个人端着碗，娴熟闪避偶尔打过来的伤害。
面汤都没落到地上一滴。
熟练的让人心疼。
开玩笑，现在这种机器制造大于人工的年代，一碗从头到尾纯手工的面是多难得的东西，懂不懂这碗面条的含金量啊？
面馆老板则是早就躲到了店铺里面，顺便开始后悔为了省钱没给面馆安一扇结实点的门。
好歹还能挡一挡砸过来的刀子不是？
打群架的两伙人都是刚进帮派里的激进分子，本来就是火气正旺的时候，对于这里的情况也不算是十分的了解，这回见到沈漠之和霍阎这两个遇见打架都不跑的硬茬，也没往多的地方想，只觉得自己的面子被他们按在地上摩擦，当即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两个人身强体健的年轻男人就算了，面馆老板居然也不跑？
连门都敢不关？
砸店！
两拨打了一阵却始终未分胜负的人终于决定将怒火先发泄在无辜的路人身上。
双方领头的人互相对了一下眼色，开始给彼此找台阶下。
“今天环境不合适啊……拳脚都伸展不开。”
“是啊，谁让有不开眼的在这儿碍事呢？”
“是吗？别是你想给自己人找借口吧？”
“那也找不过你啊！”
“行，那先把不怕死的解决，我们再继续？”
“行啊！”
双方一个眼神过去，一个处理面馆，一个处理沈漠之和霍阎，敌对势力之间突然就升腾起了一阵默契。
万幸，在砸面馆之前，还是有人冒死过来递了一句话：“哥，这面馆不能动啊……”
“妈的要你多话？”为首的人当时就是一个酒瓶子，把来传话的人脑袋给开了个血瓢，汩汩鲜血一路顺着脑袋往身上流。
“嘿！”拎着瓶子的人将自己手下小弟拽到跟前来：“你说，店为什么不能砸。”
小弟的一只眼睛被血糊住，嘴上倒是不含糊：“老板……背后有人，咱们这条街上的人谁都得罪不起……不然这店……怎么在这儿开了这么久，一点事儿都没有？”
“草！”这人把酒瓶往身边的墙一甩，玻璃碴子飞溅。
要不是沈漠之端着碗闪得快，这玻璃铁定要落他碗里了。
沈漠之嫌弃的撇了撇嘴。
霍阎也终于不满：“在我烦之前，三个数，都滚！”
霍阎的声音音量不大，但是这会儿因为那人砸了玻璃瓶的缘故，场上一片寂静，因此他的话异常清晰的传递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几乎就是将场上所有小混混的脸皮丢在地上去踩了，这群血气上涌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任霍阎这么侮辱，当即爆喝一声，带着手下的人就朝霍阎攻击过来。
沈漠之无奈放下了面碗，砸吧了一下嘴：“这碗面是注定要不了了。”
不少钱呢……
下一刻，他和霍阎同时从位置上闪身躲开，不消三秒钟，两边帮会的头目脑袋上分别都抵着一把枪，被人将脑袋抵在餐桌上，呈现一个任人宰割的姿势。
沈漠之勾了勾唇角：“朋友，时代变了。”
两边的人一时间都不敢轻举妄动。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认不出来沈漠之和霍阎手里枪的型号，却能看得出来，这种东西不是他们这个级别能轻易买得起的。
除了被按在桌子上的两个人还在疯狂叫嚣之外，其他人一律都不敢随便出声。
能买得起这种东西的人大多非富即贵，再不济也是有自己的人脉和手段的，再加上他们刚才明显不一般的拳脚……
现在的有钱人怎么都喜欢到这种小面馆里吃饭？
忆苦思甜来了？
被沈漠之按在桌子上的人仿佛垂死的鱼那样拼力挣扎，脸被按在汤汁倾洒的桌面上反复摩擦：“你以为拿个假枪来吓唬老子就有用了？妈的，有本事你开啊！你崩了我！来啊！！”
沈漠之无奈：“怎么今天遇见的人都是一个说辞？你们就不能换点新鲜的？”
他说完之后便毫不犹豫扣动扳机，巨大的枪声让几个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过来的人顿时止住了脚步。
按着一方小头目的桌子被轰成了一地碎渣，地面上也凹陷下去一大块。
面馆老板藏在面馆最深处，却也还是大着胆子说了一句：“桌子很贵的！！”
沈漠之也回头嚷：“知道了知道了，赔你钱！”
“那你随便砸！”
沈漠之按着人的手没了着力点，干脆直接将人踩到了地上。
这下被踩着的人被点燃了愤怒，他鼻孔里往外喷着灼热的气体，因为奋力挣扎的缘故，脑袋上还叠出一层层细密的汗来，身上也逐渐被汗湿渗透：“你杀了我啊？你不杀了我我就一定会杀了你！我要你死！！”
沈漠之好整以暇的表情渐渐收拢起来。
又是这样，又是这种不知死活的状态。
正常人遇见这种情况大多都应该害怕不是吗？这些人到底是为什么连自己的命都可以随时随地的不在乎的？
他的声音也冷下来：“你以为我不敢？”
这座城市的某部分法律早就被人视若无物了，除非你做的事情会涉及到某一部分群体的利益，否则，哪怕是死了残了，也不会有任何人在乎。
这个城市里流淌着的血液，大多已经是冷的了。
在这座城市当中，任何一条路上，都有可能随时见到尸体。
这些尸体会被城市中负责清理垃圾的机器人定时定点的收走焚毁，就连小孩子见到这些场景都不会有任何诧异的表情出现。
即便死亡率已经高成这样了，这里的人口却不见有明显的下降……
那是因为，在这个城市里，还有很多其他不堪入目的恶性/事件随时随地发生。
这些行为几乎已经成了一个产业链，最终受益者永远是最上面的那些人。
在那些人的核心利益没有被触碰之前，手下死再多的人，他们也不会在乎的……
沈漠之将自己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看了看手下被自己抵住的人，又看了看其他蠢蠢欲动的小混混们，知道这些人除了人命之外，每个人的身上恐怕还背负着不少别的罪名。
他没有再手软，将枪口调转了个方向，扣动扳机。
“轰！”
沈漠之松开手，看着下半身已经彻底残废的人蜷缩着在地上凄惨的嚎叫。
被这种枪这样近距离的打伤，骨头都碎成渣了，这辈子也就这么废了。
“我倒是想看看，你现在能怎么杀了我。”
那人现在已经被剧痛笼罩，根本就听不见沈漠之喃喃自语一样的声音。
其他人终于也被这一枪打进了冷静期。
他们不怕死是没错，可是他们也不想这样活着。
不怕死的人未必都不怕痛。
霍阎手底下按着的人看见对家这种下场，先是高兴的大笑了一会儿，又开始出言嘲讽霍阎，企图惹怒对方之后能给自己换来一个干脆点的结果。
只是霍阎这个人要比沈漠之狠厉得多，脾气也更差一些。
他先是将枪收了回来，在对方以为他要放过自己的时候，一脚踹在对方腰椎的位置上。
这一脚没有留下丝毫余地，除了踹向□□的痛击声外，在场的人还听到一声脆响。
这一下子，除了下半身瘫痪之外，这人恐怕还要喜提终生大小便失禁。
沈漠之歪了一下脑袋：“还有谁要来，我先声明，我不杀人，一会儿你们哪怕躺到地上了，我也能保证你们还有爬来爬去的能力……但是我不负责送你们去医院哦。”
面馆老板闻言终于舍得从面馆里走出来：“诶诶诶！别影响我做生意啊！这满地爬残废，我生意会很惨淡的！”
沈漠之无辜：“平时你这儿生意就已经够冷清的了！”
面馆老板大言不惭：“所以，要是生意更差了，你就得全责。”
沈漠之无言以对：“……6。”
霍阎扫视了一下余下的人：“还不滚？”
两边的人都没有久留的意思。
死可以，一辈子大小便失禁就算了。
他们迅速架着自己的小头目，连句狠话都没敢放，拖着人就从现场撤离，地面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来。
至于他们到底要去什么地方，沈漠之不在乎，也完全不关心。
打扫完战场后，沈漠之和霍阎才重新找了一张干净点的桌子坐下，面馆老板耗子一样出来左右看了一眼，确定安全后才大摇大摆凑到桌子前：“重新来一份？”
沈漠之道：“来碗面汤就好了，刚刚面条已经吃完了，现在要喝汤溜缝。”
老板去看霍阎：“你呢？”
霍阎点头：“一样。”
面馆老板挂起标准的奸商笑来：“承惠一共一千由币。”
沈漠之大惊：“一碗汤五百？你怎么不去抢？”
他拼死拼活打一局副本也才6000由币！
面馆老板摊手：“我抢劫的意图不够明显吗？”
沈漠之：“你跟我们会长一定很有话聊。”
两个奸商恐怕不仅有话聊，还会相见恨晚。
面馆老板对此很是无所谓：“那你可以拒绝我的汤嘛，纵然那只是一碗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用整鸡猪骨肉排还有贝柱蹄筋鱼胶等等海鲜炖煮24小时且充满了嘌呤的老火靓汤。”
沈漠之：“……别废话了，快点去盛汤。”
面馆老板笑得殷勤：“好嘞！嘌呤老火靓汤两碗！！”
“别喊堂了！你这就你自己一个人！”
“我喊我自己跑堂还不行吗！！”老板的声音从店铺厨房里传过来。
沈漠之：“……行。”
沈漠之和霍阎两个人在路边就这么喝着汤，顺带跟面馆老板闲聊：“你这儿的汤面这么贵，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把面馆开到好一点的地段去，收入更高，而且也更安全。”
面馆老板毫不犹豫的拒绝：“我不！你不懂，我走的是复古风。”
“把汽车尾气当佐料的复古风吗？”沈漠之看了一眼地上拖拽出来的血痕：“尾气现在倒是不多，但是带传染病的血液你应该能碰上不少。”
面馆老板探头一看：“……我觉得你说的有点道理。”
于是他手脚麻利的给面馆飞速加了一层门帘，把后厨和外面的餐桌隔绝起来。
门帘主要是用来保护老板的面和汤，还有他自己的。
沈漠之和霍阎走之前，面馆老板友情提示了一下：“下次来我就涨价了哦！”
沈漠之不解：“等等，为什么要涨价，你已经比一般的面馆要贵出好几倍的价格了！”
面馆老板开始哭穷：“没有办法，店面要翻新啊！”
万一真的有脏东西穿越门帘飞进后厨，他的招牌可就真的彻底砸了。
人可以当奸商，但是他的东西一定要保证质量！
沈漠之更不理解了：“你之前赚的钱呢？”
“买材料，熬汤了啊，你以为你喝的是什么？除了嘌呤，那就是由币了啊！你觉得那些新鲜材料很便宜吗？需要泡发的那些就更贵了好吗？！”
沈漠之一个白眼翻过去：“好好好，你是老板你说了算，你打算怎么翻新？”
面馆老板很直白：“嗷，我打算给店铺安个门，以后有茬架的，森*晚*整*理就直接把门一关。”
“客人呢？”
“安危自负。”
沈漠之笑了一下，表示即便是老板涨价了，他也还是会来光顾的。
反正他不缺钱，偶尔抱怨面条贵也不过就是开开玩笑而已。
霍阎看了看时间：“准备走了吗？”
沈漠之点头，回身去跟老板打招呼：“我们走了！”
面馆老板的头在这个时候却突然不自觉的抽搐了两下，表情也随之突然发生了变化，从原本的轻松闲适变成了惊恐焦躁。
沈漠之大惊：“这是要变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