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 关于公司的创业史和发展史，霍阎都已经大致上了解了，总结起来无非三个字：狗屎运。
而秘书送来的关于白连的身份信息, 霍阎也额外留存了一份, 等着晚上见到沈漠之的时候一并给他。
刚想休息一下，秘书又在这个时候敲门：“老板, 龙家震天企业的经理过来了，您要不要见见？”
“龙家？”霍阎回忆了一下, 在刚才那些资料里，他好像记得有看到关于龙家的资料：“我们和龙家的企业，交集不太多吧？”
不然也不会在文件里没有什么笔墨了。
秘书点头道：“是的。不过龙家有意向在这边开设新的分公司，因此他们的新任经理来特地拜访一下之前和本家有过交集的公司。”
“来的经理叫什么，有资料吗, 给我备一份。”
秘书默了一下, 还是答道：“来的是龙家新一辈的大公子, 叫龙霸天，资料我现在发到您的手机上。”
“……”神TM龙霸天。
霍阎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度过和龙霸天相处的这一个小时的。
简直度秒如年。
那位龙霸天的话直至结束会议之后还在他的耳边盘旋。
不仅羞耻而且洗脑。
“天凉了，咱们一起让李氏倒闭吧。”
“我告诉你, 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该死, 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想要利润？求我，求我，我就给你。”
这也就算了，偏偏拿到龙霸天身份的玩家是个胆子小又有些内敛害羞的。
说台词的时候, 一张脸涨得血红，他身边跟过来的秘书几乎要把头低进自己的胸腔里去, 肩膀全程都在抖。
霍阎有理由相信，那是在憋笑，不是害怕到颤抖。
而龙霸天本人，已经快要羞耻的死过去了。
可为了完成任务和人设，全程努力维持着霸总人设不动摇。
乃至到最后的时候，看着已经心如死灰，了无生趣。
霍阎几次被这种诡异的台词逼到忍不住砸桌子，秘书也跟着频频扶额，借着姿势提示霍阎要冷静。
霍阎也想冷静。
他的脚趾头快要累死了。
差点就抠出一家新公司了。
而龙霸天被霍阎的凶悍吓到几次差点流泪，恨不得当场就弃了这次任务仓皇而逃，却被同为玩家的秘书按在原地就是另一个悲惨的故事了。
送走了龙霸天后，秘书麻木道：“老板，您要是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去忙了。”
霍阎挥手：“等等，今天不会再有这种东西来找我了吧？”
秘书查了查行程表：“今天没有了。”
“那你可以撤了。”
秘书小姐姐前脚刚走，霍阎就收到了保镖的信息。
上面沈漠之又是碰见警察又是遇见车祸的信息让霍阎好是心惊肉跳了一下。
好在那名保镖是个说话明白的人，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大致上捋顺了之后，霍阎也知道沈漠之现在安全无事，一颗心这才放到肚子里去。
总归是趁着这个时间让自己缓了口气。
差不多到下班时间，霍阎便起身下楼，顺便给沈漠之打了个电话。
电话铃声在一楼的会客厅响起，霍阎和沈漠之正对视上。
旁边的扳手存在感立刻降到最低。
霍阎皱眉，直接奔到沈漠之跟前，声音一下子温和下来，和下午暴躁的状态仿若两个人：“怎么在这等着？下次直接上楼找我就是了。”
沈漠之牵住他的手，用自己的指腹在霍阎的手背上点来点去：“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忙，就没让人去打扰你。反正这里也很暖和，前台小姐姐很贴心，还有饮料和点心，也挺好的。”
说着还朝前台的方向送了个笑脸。
霍阎怒视前台！
前台小姐姐立刻缩成鹌鹑装瞎。
沈漠之赶紧拦住霍阎：“前台小姐姐本来想给你打电话的，是我担心你在忙就没让她打扰你，你别跟她生气，要气就气我好了。”
霍阎就听不得沈漠之说这这种话。
“是我不好。”沈漠之还在认真角色扮演，全心全意棒读台词。
霍阎脸拉得老长：“你是说我眼光差？”
你不好老子还硬要喜欢你？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漠之牵了牵霍阎的衣角，嘴角翘起，露出一个相当卖乖的笑意来。
别说，虽然白连的颜值一般，可是和白莲花属性相似的一点是，他的脆弱感也很强，属于光是看着就觉得这个人磕不得碰不得的类型。
不要说这种刻意讨好的笑，那简直就是往人的心窝子里戳，谁看谁迷糊。
霍阎就迷糊了。
他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气来得快消得也快，连带着对前台也没有那么明显的黑脸了。
前台小姐姐成功躲过一劫，偷偷在后面双手合十，对沈漠之比了个感谢的姿势。
沈漠之笑眯眯。
霍阎也没有完全忽略扳手的存在。今天下午保镖的信息里已经讲的很明白了，扳手没少帮沈漠之的忙，自然也要礼貌道谢。
天色渐黑，霍阎又安排了一场晚饭。
标准就是：贵且量少。
废话，量要是太大的话他要怎么找理由吃夜宵？
要怎么再花出去一笔钱？
当然是越贵越好，越少越好！
扳手吃了晚饭便打算回到自己的住所，而霍阎则带着糖醋里脊要送沈漠之回家。
出门的时候，霍阎拦住了糖醋里脊，吩咐了他几句话。
糖醋里脊看看沈漠之，又看看霍阎，点点头。从霍阎身边走开之后就一直在打电话发信息，不晓得在忙些什么。
沈漠之以为两个人是在说公司上的事情，就没有多听，甚至还主动避开了一下。
霍阎回到车上的时候，身上的衣服还带着晚间独有的寒意。
沈漠之伸手去摸霍阎的手，果然冰凉：“有什么事情不能在车上说，非要上车前讲。”
霍阎笑着反过来将沈漠之的手裹住：“都小事儿，一句话两句话就说完的事情，晚上吃饱了吗？”
沈漠之很想翻个白眼，又生生忍住了，很小声的道：“其实……也差不多了。”
霍阎声音沉下来：“怎么吃这么点就饱了？怪不得身体这么差，晚点再给你点些吃的，多吃点，身体才能好些。”
司机默默升起前排和后排之间的挡板，免得老板不高兴说自己和助理没有眼色。
回去的路上，沈漠之和霍阎说了下午发生的事情，还有他和扳手对于那场车祸的推测。
事情霍阎自然是已经听保镖形容过一遍了，可是关于车祸的起因他还真的不知道，听沈漠之说是和玩家崩坏人设有关，神色也收敛起来，多了几分严肃。
沈漠之解释了自己和扳手关于速通副本的想法，也说自己已经拦住了扳手的危险念头，
系统的空子没有那么好钻，就算他不是老玩家，也明白这一点。
在菁华高中副本的时候，NPC不过是说错了一句话，整个副本就被彻底清洗了一遍，如果真出现了速通副本的bug，系统又怎么可能默不作声到现在呢？
霍阎作为过来人，给出的建议和沈漠之如出一辙。
而关于下午那名玩家的安危，霍阎也给出了相对安全的答案。
只是性命暂时保住了，不代表系统不会做出任何和惩戒手段。
这种惩戒手段完全可以放到系统活动日结束之后再进行，到时候，那些玩家面临的结果，很有可能会是他们承担不起的。
沈漠之回忆了一下当时小女孩的惨状，抖了一下：“恐怕就算是没有惩罚，崩坏人设之后要用那样的死亡方式回到系统里，也没有什么人愿意轻易尝试吧？”
人是不会死没有错，可是那种四肢被碾压，内脏破裂大出血的痛苦却要真真切切的感受一遍。
谁会疯了想要尝试那个！
是因为这次副本任务不够简单吗？
还不够简单吗？
“你别说，还真的会有人考虑尝试这种方法速通。”霍阎的语调之中满是嘲讽：“人的贪心是无法得到满足的。任务简单之后就想着更简单，死亡率极地之后就想要投机取巧找速通方法，说不定等到明天，你就能看见大批为了提前结束游戏的玩家自杀来达成任务目标。”
“会…会吗？”沈漠之想了想那个场景。
活像是个邪/教。
“说不定啊。”霍阎也不能把话说死，反正两个人是打算好好过完这次副本的，他也不欲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更多时间。
只要他们两个人的任务完成就好了，他们没有义务去管别人的死活：“对了，我让秘书把你这边能查到的身份信息都查了一份出来，我一会儿传到你的手机上。这样的话，关于身份信息，我们就处理的差不多了。我今天已经把工作提前处理了，明天可以腾出一天时间来陪你。”
霍阎的身份问题没什么太多可以调查的点，光是手机里的有效信息就不少，整合一下，也至少能够达到系统九成的要求。
剩下的时间里，再将那些零碎的信息片段整合在一起，应该就可以完成了。
而霍阎的属性任务也几乎没有难度，每一天都有指定的标准，只要他每日任务达标，自然不会有别的问题。
两个人这么聊着天，车里气氛一片大好，前面的司机却叫苦不迭了。
“咱们已经绕了三圈了，还要绕吗？”
糖醋里脊掐算了一下时间，仔细听着后面的动静：“他们还在聊，走，再转一圈。”
在绕了五圈之后，霍阎终于将挡板降下来：“你们再绕我就吐了，赶紧！”
沈漠之住的地方是个老小区，他住的那栋楼靠在路边是没错，可想要进去还是得先从小区的巷子里绕才行。
车子停在路边，沈漠之下车，霍阎一直紧紧跟在他身后。
“你要送我上楼吗？”沈漠之看了看霍阎，又转头看了一眼自己住的方向，笑了一声：“我家里没有很高档的咖啡。”
“扯什么呢？”霍阎大手顺了顺自己的头发，揽住沈漠之：“我就是想亲自送你回家而已。”
沈漠之目测了一下车子的大小和巷子的宽度，用眼神勾了一下霍阎，笑的像只小狐狸。
也没敢笑太久。
怕崩人设。
一个清纯小白花是不会笑的这么狡猾的。
如果想要开车进小区的话，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可是这样无疑是大大缩短了两个人相处的时间，所以霍阎宁可选择步行。
巷子幽深而静谧，路边间隔着有几盏高高的路灯，昏黄的灯光从高处投射下来，在地面上形成一个黄色的圆，周围所有物件儿的影子都被拉得长长的，巷子里只能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
一个轻巧，一个稳重。
沈漠之的肩膀可以感受到霍阎的温度，两个人的皮肤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服互相亲昵的贴靠着。
有的时候沈漠之真心怀疑自己的幸运值是不是作假的。
哪有88幸运值的人像他一样这么倒霉？
有的时候，沈漠之又感谢自己的幸运值。
因为有它做了基础，聚元福袋才能发挥到它真正的用处，让他在这样大的副本里，在茫茫人海当中，这么快的找到霍阎，让他的一颗心踏实下来。
对，踏实。
这就是沈漠之跟霍阎在一起的时候，最真切的感觉。
有的时候，沈漠之会忍不住幻想自己和霍阎从系统离开之后，将会是以什么状态去生活的。
就比如现在，两个人独处的时候。
“嗖——”
有什么东西从两个人身后突然蹿过。
沈漠之下意识回头，又意识到自己还在任务当中，立刻做出一副被吓的惊慌失措的森*晚*整*理模样，一张小脸煞白煞白：“谁？”
“呜喵~”
是一只三花猫，见沈漠之回头，肥猫还淡定地舔了舔爪子，丝毫没有将这个两脚兽放在眼里。
霍阎将沈漠之的肩膀揽得进步了些，几乎将他整个人纳入怀里，脸上早就没有刚下车的时候那么轻松：“别回头。”
两人都知道，身后刚刚过去的，绝对不可能只是一只肥猫。
有人在跟踪！
沈漠之立刻就联想到下午的时候警察说过的连环杀人犯。
他抬头看了一眼霍阎，只看见霍阎紧抿的嘴唇和刚毅的下颌。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决定将自己的道具取出来用作防身。
茶藤匕在背包栏里，灰了……灰了……
而其他的攻击性道具，也是一样的灰……
完全取不出来啊喂！！
沈漠之瞪大眼睛，一时无法消化。
霍阎侧目看他：“怎么这个表情，很棘手？”
沈漠之摇摇头又点点头。
棘手，但是不是同一个维度的棘手。
身后的人如果在不考虑人设的情况下，哪怕是这么脆弱的壳子，沈漠之也能想方设法的把对方解决掉。
可是，你直接剥夺玩家攻击权限是不是就有点过分了？
白莲花遇见生命危险也得反击吧？
总不能只逃命啊！！
沈漠之由衷的想给系统比个中指。
见霍阎还是担心，沈漠之低声道：“我的攻击权限被剥夺了。”
他的声音很小，可以保证除了他和霍阎之外不会再有人听到。
可是沈漠之话音才落下，身后的声音一下子就贴了上来，好像迫不及待要对两个人动手了！
霍阎顿住身形，一脚踹在旁边的路灯上。
“当！！”
爆响声起，整个小区的车都被带着鸣起警报声。
路灯不堪一击，整个弯下来，连带着灯光都矮了几分。
沈漠之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见到霍阎的善镇副本，那里好像也有一根和这个路灯差不多下场的同款灯。
好惨烈。
对象好猛。
霍阎这一脚过后，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明显消停了。
甚至，是消失了。
在权衡双方武力差值之后，应该就此失了动手的蠢念头。
霍阎的威胁奏效了。
想来搞事，先看看自己的骨头有没有这个路灯硬再说吧。
有了这么一遭，霍阎更不可能让沈漠之一个人留在这里住着了，他壕无人性地给了沈漠之两个选项：“第一，你跟我回去住；第二，我跟你回去住。你选吧。”
沈漠之捂着脸，尽量让自己不露出太奇怪的表情：“我选三。”
“三就是听我的决定，我决定住下了。”霍阎丝毫不讲道理。
不过霍阎的担心是正常的。
刚才沈漠之说话的声音足够小，可是对方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就有突然发难的嫌疑，很难保证是不是冲着沈漠之来的。
要是这个时候霍阎离开，对方在知道沈漠之失去攻击能力的前提下，八成会再次出现，到时候哪怕沈漠之不会死在这个副本里，也难说会不会受什么折磨。
而那样的场景，霍阎连想象都不愿意想象。
所以他就以相当强势的姿态入驻沈漠之的家里。
“喂？嗯，对，是我，我让你办的事儿怎么样了？”
糖醋里脊在电话那头回答的很是顺溜：“那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送过来，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这个时候送的话，大概八点之前可以到，九点之前可以装完。”
“让他们加急，咱们加钱！”
沈漠之：说霍阎不是处心积虑，他真的不太相信啊。
一个小时后。
沈漠之的小家里迎来了一张新的大床。
比原来的要大个一半还多。
为了让这张床进门，沈漠之家的门差点被拆。
为了让这张床能进卧室，沈漠之家原本的床已然粉身碎骨。
又一个小时后。
霍阎坐在床上，勉强接受了这张新床的舒适度，然后他兴致勃勃：“吃夜宵吗？”
沈漠之努力铺着新的床上四件套，相当违心道：“……不好吧，已经这么麻烦你了。”
然后就和霍阎一起享用了份五位数的外卖。
霍阎知道沈漠之的设定是没法说出他想说的话的，所以就礼貌问问，最终结果还是自己做主拿主意了。
只要是自己逼着沈漠之吃的，就不算是沈漠之违背人设。
顺便还能用“不要浪费食物”这种理由绑架一下胃容量不大的白连躯体，让他好好养一养自己的胃口。
糖醋里脊又紧赶慢赶地送来一整套全新的洗漱用品和霍阎的换洗衣物。
又是五位数的支出。
作为购买方的糖醋里脊：不是我的钱，可是花钱真的好过瘾。
霍阎看了看自己的面板，也很满意：“达到指标，任务完成。”
沈漠之摸摸鼻子：“是我太穷了，不够有钱，可是我希望你的钱也可以挪出来很小的一部分贡献给公益事业！”他补了一句：“我不是道德绑架你，这个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我只是提一个小小的建议而已。”
语气有点酸，倒也不算是崩坏。
霍阎摸了摸沈漠之的脑袋：“你说了算。”转身进了浴室洗澡。
沈漠之坐在新床上，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