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兽师开会一贯时间不会拖延, 就算是有这种集体讨论类的集会也尽量压缩到最短的时间内结束。
会议一结束，以公会战为最终目的的加强集训就要开始了。
数据分析小组会根据每个成员近期的发展和各自的优缺点进行新一轮训练计划的定制。
不过在训练之前，沈漠之打算先回现实世界一趟。
付凡的事情还没完, 对他而言始终是个心思。
他还没有得到法律的制裁, 只是在医院躺着而已，对于差点没命的沈漠之来说, 太便宜付凡了。
如果不是有系统的存在，他这会儿恐怕已经在重新投胎了。
苏常也还在现实里帮沈漠之更加细致地调查付凡的状况, 想以此为突破口查到付凡不寻常的表现。
沈漠之之前以为付凡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胆子也跟着大起来，可现在他不这么认为了，付凡想要杀他或许不止是因为裴京京。
付凡对裴京京的喜欢程度他并不怀疑，可是只是因为自己喜欢的人被拒绝就要杀人灭口, 这样的理由仔细想起来并不能完全站住脚。
还是他们之前就有过节, 只是沈漠之并不知道？
他们之前的调查可能还是太过流于表面, 没有细究根本。
希望这次，苏常能查到更详细的东西。
沈漠之本来想找霍阎请假，可是霍阎在刚才结束会议之后就去了审讯室, 恐怕现在还在忙碌，他便转了方向, 先找到睡神。
关于付凡的资料, 他之前也给了睡神一份，如果付凡真的如他们猜想的一样因为心脏病发导致有致死可能，那付凡也就有概率进入系统中。
要是付凡真的在系统里，很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沈漠之找到睡神的时候, 他正好在往数据小组的方向走，听见沈漠之问的内容, 睡神调出面板看了看：“你让我帮忙查的人，我没有查到。”
其实沈漠之能给的信息已经很多了。
“这里是系统，并不是现实世界，没有身份绑定人脸识别的大数据，也用不到身份证信息和真实姓名，只靠着一张脸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要是对方再用什么道具临时更改过面容，就更是难上加难了。”睡神说的是实话，也是他们目前最大的麻烦。
如果有付凡的编号还好说。
可他们甚至不能确定付凡在不在系统里，又哪来付凡的编号。
沈漠之知道睡神已经尽力了，也想到过可能会一无所获，倒也不怎么失望：“正常，你跟我说过，就算在现实里死了，也要在系统随机筛选后才有可能来到这里。没有结果也算是一种结果了。”
沈漠之也没法确定付凡的心脏问题是否真的会致命，具体还是要等出去之后，去一趟付凡现在住的医院，和他的主治医生聊一聊才行。
看着沈漠之惆怅的样子，睡神道：“数据小组按照你提供的时间，将前后进入系统的玩家进行了大筛查，当中能匹配上线索的人寥寥无几，对上脸的一个都没有……要不然，我再帮你往前查一查？”
睡神当然不能保证数据小组算无遗策。
每一个信息点和其他任何环节都有可能出现误差。
往前查。
往前是多前，要怎么查？
就算是马戏团公会站在所有公会的顶尖，恐怕也没有本事将几百万玩家的资料全都掌握在手里。
沈漠之肯定不会这么为难睡神：“不用了，我还是得从现实那边努努力，毕竟最后还是要走司法程序，让那个人受到法律制裁才行。”
睡神昏昏沉沉的眼神一亮：“你居然是个遵纪守法的人！”
“……这个很难看出来吗？”沈漠之挑挑眉。
“不，看你们和阎罗疯子平时在副本里动手跟砍瓜切菜一样，我太代入了。”睡神笑着挠头。
“等等……”沈漠之回想起来刚才和睡神的谈话，和他话里的内容，想到了点什么：“早上那个绵荼你还有印象吗？”
早上那个人，睡神自然有印象，人还是他带回公会塞到审讯室的呢！
只是他没想到沈漠之这会儿怎么岔开话题聊到绵荼身上了，难不成还因为这人对阎罗下手而耿耿于怀呢：“绵荼在公会审讯室，你想去看看？”
“我不是那个意思。”沈漠之知道睡神可能误会了：“你不觉得……绵荼来的太快了吗？”
睡神是真懵了：“什么意思？他来的已经不算快了，你都不知道，这段时间公会里有多少人有过这种经历了，大街上走着走着就有人哭着喊着扑上来，别说是阎罗了，就是驯兽师、蛇女、坦克、羽毛，甚至是刀叔都没能逃过去……夭寿了，刀叔一把年纪差点让人给扑到腰椎间盘突出，这么比起来，这个绵荼来的已经很慢了。”
为了调查这些人，前几天审讯室都快要塞满。
这些公会就没有一点新的手段了吗？
他们不会以为谁都吃美人计这一套吧。
“原来如此……”沈漠之知道为什么一向敏感的睡神这回反应迟钝了。
这么频繁的被人塞这种乱七八糟的角色过来，是个人也要麻了。
沈漠之也不跟睡神绕弯子了：“那个绵荼，和你说的那些人不太一样。你不觉得，他和我有几分相似吗？”
他将话这样点明，睡神也终于清醒过来：“你的意思是……”
“阎罗从官宣到今天早上才多久？这么短时间内，要搜集我的信息，对应我的脸再在系统里找到和我三分相像的人，你觉得几率有多大？或者我换个方式问你，如果要让数据小组来做这件事，你觉得要多久？”刚才睡神已经把这件事的难易程度自己说出来了。
只是对象从付凡换成沈漠之而已。
如果一个公会拥有比马戏团公会更加强大的数据库，这代表着什么？
总归，不太可能是绵荼所说的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会能做到的事情。
睡神啃着指甲，一上午的工作已经让他开始犯困犯得摇摇欲坠了，这会儿他脑子抵挡着汹涌而来的睡意，努力高速运转：“如果是有目的的去查找，捕捉个人信息，运气好的话，直接查到该玩家在系统里的真实容貌，然后在系统上百万玩家里找到和此人相似的……再去接触相似玩家，游说、利诱、拉拢……”
睡神越想越心凉：“就算是有庞大的数据库支撑，这种事情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天时间内完成。”
他现在回想起早上的事情，觉得沈漠之的提醒越发无法忽视。
到底是有人在针对马戏团公会，还是在针对阎罗和疯狗。
这种事情，就算是马戏团公会的数据小组亲自出马，也不可能在一天内完成。
别说一天，三天都未必。
思及此，睡神赶紧调开面板发了几条信息出去：“早上这种情况的出现，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沈漠之接道：“有人早就预谋好这么做了。”
只等着恰当的时机到达之后，立刻塞人过来。
如果真的是预谋，又为什么会用这么低级的手段呢？
对方熟悉沈漠之的脸，找到了和他相似的人，然后将这个人塞给阎罗。
也不能说通啊。
如果真的熟悉他们，又怎会不知道阎罗是什么脾气？
沈漠之想不明白：“他们到底是想要针对我还是针对公会？”
“不好说，但是针对公会的可能性比较大，你们只是恰好成为一个突破口而已。”睡神道：“从公会战系统时间一年倒计时的时候，各大公会就陆陆续续有些小麻烦了，对比起来我们公会其实还算轻松。”
原来不是因为惧怕马戏团公会，只是还没开始动手。
这种小手段背后未必没有大的谋划。
只是不知道他们后面站着的，会是谁了。
睡神猜测：“几种可能性：第一种，公会里有内鬼，你的信息也好阎罗的信息也罢，早就被泄露出去了，不止是你们，可能很多核心成员的信息也被泄露了。”
这个猜测可能性并不算太高，但睡神要做好万全的打算。
毕竟马戏团公会的严格不足为外人道。
光是想要进入公会，就要先经历多方筛查，每一个从公会离开的人，他的去向和短期内的信息流动，公会也几乎全都掌握在手里。
这样严防死守的情况下，就算有别的公会成员卧底进来，也很难靠近到核心资料。
如果睡神的这个猜测是对的，反而有可能让公会受到的损失降到最低。
恕他直言，非核心信息之外，所有成员的基本资料也不是特别值钱来着。
“第二种可能，对方是故意的。他们故意借用这种低级的手段来让我们以为公会里有内鬼，从而进行内部筛查，并在这个时候找空子来造成成员至今的误会，从内部开始离间，他们就能直接坐享其成，达成目的，甚至不需要耗费多大精力。”
这种手段恶心，可是大多数情况下，一旦奏效，带来的伤害就很难快速磨平。
睡神啃着指甲，眼睛半睁不睁，沈漠之陪他一森*晚*整*理起往数据分析小组的方向过去。
这一路上，睡神几乎瘫在沈漠之的半个肩膀上，他困得要死，嘴里还在嘟囔着推测。
“第三种可能，对方真的蠢，以为送来个人就能抄到便宜……”这一条睡神自己都把它否决掉了：“算了，这句话你当我困迷糊了瞎说。”
他的语气慢下来，马上就要撑不住睡过去。
沈漠之知道这种动脑子的事情急不来，而且更多详细信息恐怕还是要等审讯组那边问了绵荼才行。
他原本打算等着睡神睡着之后就将他交给数据小组的成员看着，自己去找霍阎，没想到睡神突然站直：“等等！”他伸手拍上沈漠之的肩膀：“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
“第四种可能，如果有公会已经针对上马戏团了呢？”
睡神的这个猜测沈漠之并没有想到，在他看来，就算对方抱持着什么想法应该也不至于能影响到公会根本才对。
更不用说只是塞个不能打又没脑子的人来这种基础操作。
“不至于吧，绵荼只是想诱惑阎罗而已，你不是也说了，最近公会被塞了很多人吗？”
“不，不是这样。”睡神清醒过来：“如果按照你的想法推算，有人早就盯上了公会，对你和阎罗都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他甚至知道你们的关系，等着你们关系公之于众后，特意送了一个跟你相似的人来恶心你们……”
“或者说，对方也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来震慑一下公会。他们是在炫耀。炫耀他们的数据库，炫耀他们的信息掌握速度和人脉。”
如果是这样的话，在阎罗和疯狗官宣之前，就已经看出这两个人的暧昧关系，还在这件事上动了脑筋做了打算……
对方到底窥探公会的人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这样的话，金银俱乐部公会就完全不是重点了，就算我们找到了金银俱乐部公会的会长也无济于事。”睡神道：“以这种小公会能接触到的层面来看，他们很有可能是拿积分办事，不会知道更高层次的信息了……”
他们能追查的内容很有可能也会在此中止。
沈漠之也没有想到，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件小风波，居然会被睡神想出这么多牵扯出来：“会是别的大公会做的吗？”
睡神不敢妄下评论：“不好说，大公会彼此之间还维持着表面和谐，而且最近没有要对什么公会动手的迹象。”他想了一圈公会的名字，只觉得这些公会和马戏团公会好歹也是彼此相熟了，不至于用这种手段：“这也就是我的一个猜测而已。想要证实这种猜测也不难，如果对方不肯停手，短期内还有后招的话……大概也就能印证了。”
手段高明与否不重要，对方就是想制造麻烦和混乱，让马戏团公会闹心。
这就足够了。
有意思……
真以为马戏团公会的名声是大风刮来的吗？
睡神摩拳擦掌，完全醒困了：“我很久没有碰见这么想找死的人了！”
“不管是什么人想要针对公会，他们这样动手，不会打草惊蛇吗？”沈漠之问道。
还有绵荼，就算绵荼有错，他们也不能一直把人扣在审讯室不放出来。
不然公会的名声也会被影响。
“他们这样动作，就是自信我们找不到他们。”睡神推开数据小组的门开始安排工作，顺便联系了审讯室的人，让他们对绵荼的审讯方向进行变动。
至于目的，很明显。
公会战，不是吗？
“想要对付马戏团，这种手段还嫩得很。”
睡神既然担任数据小组的管理身份，就不能放任任何对马戏团公有威胁的事情发生。
他强行打起精神，消耗自己的精力，将手里的工作快速发布下去，眼下的黑眼圈这么会儿时间就已经更加明显了：“不管他们到底有什么底牌，为什么这么自信，想让马戏团元气大伤，失去战力，做他的春秋大梦！”
看睡神的状态，沈漠之还是有些担心：“你要不先休息一下，这事儿也不至于就急成这样了，或者我喊刀叔过来，让他给你开点药？”
他对带他过来的沈漠之点点头：“没事，我可以再撑会儿没关系……要不然你去审讯室看看，阎罗应该也在那边。对了，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试试看申请进入公会的审讯组……这次我不是开玩笑的了。”
对于睡神的邀请，沈漠之没像早上那样那么干脆的回绝掉。
他早上回绝，确实是因为睡神的口吻随意，像是随口一提，而他又被绵荼影响了心情，这才没有同意。
可现在，睡神又邀请了他一次。
沈漠之知道睡神不会随便给他建议一个小组，既然在这种场合下说了，就是真的认为他适合审讯组。
而且霍阎是审讯组的主要负责人，两个人工作的时候还可以培养比刺激的默契程度，说不定对后面的通关也有好处。
那他就去看看，看看这个审讯组到底是什么情况。
审讯室的位置比数组分析小组的位置更加偏僻一点，周围也没有其他办公室，只在走廊尽头有一扇极厚重金属大门，摸上去冷冰冰的，大门上面是识别系统。
以沈漠之的级别是没有可能打开的。
他给霍阎发了条信息过去。
很快，大门后面发出一声几不可察的响动，而后便敞开了一条缝隙。
霍阎站在门后：“你怎么过来了？”
“来参观看看，不方便吗？”沈漠之笑着往门里迈了一步。
“方便，来吧。”霍阎往后退开让沈漠之进来。
不是错觉，审讯室的温度比外面要低一些，光是进来之后就让人有种身处冬日的错觉。
这里的隔音做的很好，办公区没人在，所有人应该都在后面的审讯室内工作。
沈漠之走在房间里，甚至都能听见自己和霍阎脚步声的回音。
“真是空旷啊。”他喃喃着，看见霍阎沾着血的手。
“有点冷是不是？”霍阎没敢去拉沈漠之白净的手：“刚才睡神跟我发了消息。”
“嗯，我大概猜到了。”沈漠之将睡神刚才的那些猜测都告诉霍阎：“我只是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睡神居然就能联想到这么多关键信息，可以说不亏是他么？”
甚至就连沈漠之察觉不对劲的那点事儿也是被睡神启发的。
“以睡神的智商，能想到这些很正常。”霍阎在这里的时间久，对于睡神的了解也就更多：“不过审讯方向改变与否，绵荼知道的东西好像也就那么多，我们问到的信息，说是值钱也能说是不值钱，而且有些事情，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可他却一直不肯吐口。”
绵荼不是个被严格训练过的人，就是个普通玩家，他们还没用什么手段，绵荼就主动招认了不少事儿。
还有小部分的信息他却死活不肯说出来。
这一点让霍阎很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