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漠之看着眼前的情况, 嘴角不自觉就噙起一抹冷笑：“好得很。”
睡神默默替这个作死的人祈祷了一下。他没怎么见过疯狗生气，可是他能保证这会儿疯狗的心情一定不太好：“祝他平安。”
平安？
沈漠之蔑着那人。
他平安不了。
未及沈漠之动手，被扑的霍阎就下意识蹬腿踢过去了, 他力气大, 那一脚又没有留情，只听一声闷哼, 那人便顺着霍阎的腿往外飞出去好几米，连带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堪堪停下来。
好一脚星汉灿烂山花格外红。
那人抽搐了几下, 瘫在地上没能起来，好容易半坐着又被内伤震荡咳出一口血。
周围吃早饭的人大多都是马戏团公会的成员，看见副会长动了手，没有一个想着劝架的：劝什么？人家上赶着找死他们能怎么办？反正系统里也死不了人，这两天副会长碰见的糟心事儿太多, 就当来了个活体沙包好了。
该吃吃该喝喝。
“趁我心情还行, 你最好自己说是哪家公会派过来的。”霍阎就如同他和沈漠之说的一样, 一个正眼都没给过人家，也就因此没发现这次扑向他的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然连那点儿仅剩的好心情也会被糟蹋完。
睡神戳戳沈漠之的胳膊：“真不愧是阎罗啊，这反应快的！疯狗你……诶？人呢？”
沈漠之还能去哪儿, 自然是已经站到霍阎身边了。
霍阎看见沈漠之过来，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不知所措：“你, 你醒了啊？”
沈漠之从霍阎的脸上竟然还看出了点惋惜。
惋惜什么呢这是？
“你在这儿干嘛, 不是一会儿要开会？”沈漠之的视线状似不经意的从远处地上的人身上掠过，又将视线定格回霍阎脸上，将他扫视了一遍。
很好，没有被别人胡乱碰过的痕迹。
他相信霍阎, 却不代表他能随便容忍这种人在霍阎身边乱窜。
之前他在副本里也就罢了，现在他出来了, 居然还有人贼心不死，甚至还敢蹬鼻子上脸，那就不要怪他下手不留情面了。
躺在地上的人已经半坐起来了，看见沈漠之脸的时候并没有吃惊的样子，他捂着被霍阎踢到痛苦不堪的腹部，勉力对沈漠之抛了个挑衅的眼神。
沈漠之自然也接收到了。
……这到底是什么公会派过来的，选人的时候只看脸，不考虑考虑脑子吗？脑瘫是病，得治啊。
霍阎听见沈漠之问话，赶紧将手里的东西给他看：“给你买的早餐。”
可惜现在好像不能很快一起吃了。
沈漠之原来还想着霍阎是为了什么在惋惜呢，原来是因为这种事情，他失笑道：“我说你怎么起个大早呢。”
“这家店人多，要排队，当然要早点起。”为了不影响沈漠之休息，霍阎还格外轻手轻脚，就等着沈漠之一觉起来后两个人可以一起吃顿热气腾腾的早饭。
烟火气息，最是动人。
霍阎猜沈漠之应该会喜欢。
可惜烟火气息还没能开始，就被不长眼的给扰了。
霍阎看向和沈漠之一起过来的睡神，眼刀刷刷刷的飞过去：肯定是睡神把沈漠之吵起来的！
睡神高举双手投降：“不是我，我没有，阎罗别污蔑我啊！”
他的脑子怎么可能不知道阎罗这么看他是什么原因，先撇清干系再说，他可不想挨揍！
沈漠之笑着把霍阎的脸给扳过来：“不是睡神吵我，我自己醒的。正好遇见睡神，就一起下来买点早饭。”他看了一眼远处：“没想到还能撞上这么晦气的东西。”
他说话到后半程的时候，语气已经降了下来，听着话茬里都带了冷意。
昨天还和霍阎说羡慕疯子有自己动手的机会，今天机会居然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啊……这种碍眼的事情，早点解决早点省了麻烦。
沈漠之不希望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在霍阎面前出现的这么频繁，也猜得到那些没有远见的人到底是怎么看待霍阎的。
他不喜欢。
有一回就要恶心一回。
干脆就趁着这个机会，把风声散布出去，让那些人知难而退也好，让自己有机会撒火也好，总归是比什么都不做的强。
前车之鉴那么多，居然还不长记性。
真的只是以为没有送人送到霍阎的心头好上吗？
天真。
沈漠之几步走到勉强将自己撑起来的人面前，捏着他的下巴左右晃了晃，温声道：“代号？”
那人甩了甩头，没能成功将沈漠之的手甩掉，反而让腹部更加疼痛，嘶着气儿回了几个字：“绵荼。”
“绵荼……”沈漠之掐住他下巴的手指紧缩了些，很是诚挚的夸赞了一句：“长得真不错啊。”
废话，有几分长得像他，怎么可能会差。
这波啊，这波其实是自夸来的。
你再好看又怎么样。
那张脸唯一一处有价值的地方，不过就是和我相似罢了。
只是沈漠之没有想到那些公会下手会这么快。霍阎官宣也不过就是昨天的事情，那些公会就能顺着他的信息和直播下注区的那点动态摸到他的资料，又这么快安排到和他相似的人来纠缠霍阎。
即便是只有三分相像，也很厉害了。
绵荼被霍阎来了一记当心脚，又被沈漠之这样挑货物一样左右审视，并没有因此丧失斗志，反而斗志昂扬起来，觉得沈漠之是感觉到自己的地位被威胁了才这么着急。他忍住身上的疼痛，端详起沈漠之的容貌来。
论颜值的话，他自认两个人半斤八两，他并不比这个疯狗的脸难看到哪里去，而且他也看过疯狗的资料，自己的副本起点比他要高，进入副本的速度没有疯狗快，可他走的是稳妥路线，智商自然也不会比疯狗低到哪里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
绵荼不认为自己比疯狗差，疯狗能勾引到的人，他也一样可以做到。
“原来你就是疯狗啊，果然呢，像狗一样护食。”
沈漠之语气平平：“我好像还没做什么吧？”
霍阎脚步微动。
沈漠之抬头递了个眼色。
霍阎乖乖站在原地。
睡神深感疯狗家教严格，居然连阎罗都能做到一个眼神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交给疯狗没问题吧？”
霍阎：“他知道分寸。”
睡神眨眨眼，那他就看看好了。
绵荼顺着沈漠之手指的力道将脸抬起来，两个人的距离很近，三分相似的脸上皆然是对对方的嫌恶厌烦，他红润的唇里吐出来的话更是不客气：“你能做什么？你和我没有区别，不过都是想要依附于阎罗的玩家而已。是，你的确有点脑子和本事，能勾搭上阎罗，可你靠的不还是这张脸？既然如此，你可以，我自然也可以。”
他伸出手指，顺着沈漠之的脸颊一路滑到下巴：“疯狗，你又何必，断人的念想呢？”
看样子送绵荼来的公会，资料查的并没有沈漠之想的那么多。
还靠脸？
他们怕是不知道沈漠之和霍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沈漠之那张脸被系统给捏的有多人神共愤，也不知道两个人能确定关系的副本里，一个赛一个的中年油腻。
怎么就敢这么轻易判定他们的关系仅仅是靠这种虚无的皮相？
沈漠之放开捏住绵荼的手，食指和拇指互相轻捻了一下，饶有兴味：“还有吗？”
他的语调听起来并不沉重，像在和熟人寒暄。
绵荼看沈漠之松开手，以为自己说中了沈漠之的心事，身体后仰，双手撑地，并不在乎来往人群那些好奇的眼光：“我说中了？你应该也在为了这件事担心吧。我自认长得不比你差，不过是副本进度比你慢了点而已，不过那又怎么样，副本闯的太快，命……也就丢的太快。”
这句带着诅咒意味的话出来之后，霍阎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
睡神有些不安的看着霍阎，不希望他在这里就跟人家动手。
霍阎徐徐吐出胸口一股浊气，记得沈漠之刚才的眼神和蕴含的叮嘱，终于决定暂时忍下来：“一会儿结束了之后，如果要带回公会里审问，把人留给我。”
睡神笑了笑，只要不在外面，在自家公会里，还不是自己人说了算：“都随你，副会。”
“嗯。”
绵荼半仰着头，咧开嘴，一双看似精明的眼睛里流转出意带轻讽的眼神光：“阎罗不会一直留在原地等你的。一旦你死在副本里，立刻就会有别人顶替上你的位置站在他身边，与其如此，你不如知情识趣一点，主动让贤，也省得自己以后过的太提心吊胆。”
沈漠之双手环臂，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身前这个不知死活的蠢货，问了个不太相关的问题：“你副本到哪儿了？”
“……E0J。”绵荼不晓得沈漠之突然岔开话题是因为什么，他斟酌了一下用词：“你别小看我，我现在才到E0J是不假，可是我的初始副本要比你高，潜力值也比你强，你除了副本进阶速度快之外还有什么？”
“还有别的能说吗？”沈漠之打断他。
“什么？”
“我说，你还有别的值得拿出来吹嘘的事吗？”沈漠之开始不耐烦起来。他活像个挑剔面试简历的HR：“你有达成百分百完美通关吗？还是有特殊道具或者技能，或者你还有什么别的长处没有？”
他轻轻搓了搓指尖：“你说了那么多，无非就是想表达自己长得好看人也聪明……可惜啊。”沈漠之停了停，在绵荼脸上看到了不明所以的表情，才补下后面的半句话：“可惜在我看来，你真是蠢得出奇。”
“……你！”绵荼勉力从地上爬起来，挥舞着拳头想要攻击沈漠之，甚至试图从背包里取出道具，要让沈漠之为他刚才不恭敬的态度和言语要付出代价：“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在这儿半天阎罗都没过来给你出气，你不过也就是个出卖皮肉的……唔！！！”
“我说你蠢得出奇，你居然还真的可以更蠢！”沈漠之也没惯着绵荼，他看准绵荼攻击的方向，就着方才霍阎踹出来内伤的地方狠狠补上一拳，将堪堪站起来的人又重新砸回地上。
绵荼在地上疼的挣扎扭曲，像是被人强行拉出泥沼的蚯蚓。
沈漠之长开五指，死死扣在绵荼脸上，任凭他怎么挣扎都无法从这白净细嫩的掌心下逃出。
“虽说我们都是新人，可是你不过就是E级，也敢对我指手画脚……”沈漠之的声音轻若蚊蝇：“你说，你打算用哪只手哪只脚来指点我呢？”
用哪只，就砍掉哪只。
他还能落个清净。
“唔！！！”绵荼察觉到沈漠之的意图，开始用自己的手疯狂掰扯沈漠之的手指。
沈漠之发了力，指尖涨红出一片血色，按压的位置被他碾出几个手指形的肉坑，绵荼疯狂惨叫，眼见掰不开沈漠之的手指头，就改换方向，转到后面，想要揪住沈漠之的后背将他拽开。
沈漠之自然不会让他得逞。
一提一拽，脚下的人就烙饼一样被他翻了个面。
沈漠之死死按住绵荼的侧脸，将他的双手反剪在身后，用脚踩住对方交叠的手腕。
施力，碾压。
清晰的骨骼断裂声响起。
“啊！你个贱人，放开我，放开！！”
“我说你蠢你还不信。就这个身手也来跟我叫嚣？别人骗你你就信，给点好处就敢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人，还觉得能踩到我头上来……”沈漠之漆黑的瞳仁对上绵荼充血的眼睛：“你说，你是不是很蠢？”
沈漠之在副本之外的地方很少暴露出自己这样的一面，毕竟他接触到的人大多都是对他极为友善的公会成员，就算是陌生人想要挑衅，也不过就是觉得他作为新人好欺负罢了。
可他不能接受绵荼这种存在。
或者说他不能接受所有敢觊觎霍阎的人。
他的人，谁也不要想沾染。
只要敢带着这种意图接近霍阎，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说吧，哪个弱智公会派你过来的？”沈漠之看着脚下的人，终于真情实感的觉得快乐了一些。
甚至空气都清新了起来。
绵荼努力转动眼珠，嘴里破碎的吐出一句完整的话：“你…这个，变态……阎罗，一定会…对你，失望的！”
他倒是要看看阎罗究竟是个什么反应，看看阎罗知道自己的爱人是这么个残暴且心理阴暗的人之后会是多么失望的样子。
说不准他可以得到阎罗的一丝怜悯，从而把这条该死的疯狗从阎罗的身边一脚踢开！
反正，系统里死不了人不是吗？
他一定会没事的……
……不是，你那个鼓励的眼神是几个意思？
霍阎满脸带光的看着沈漠之，就差给他加油助威了。
绵荼的表情逐渐崩塌。
“哟，还有力气转眼珠子？”沈漠之薄薄的嘴唇缓缓扯开一线笑意，那笑意却未达眼底：“你确定还要乱动吗？这个时间，你不如好好思考一下我的问题。”
绵荼的肩膀耸动，试图从沈漠之脚下逃脱：“你……你想干什么，系统里……可不能杀人！”
“是么，谢谢你告诉我啊。”沈漠之空出的一只手拍了拍绵荼的后脑，一下一下将他的脸往地上按：“你知不知道，我们公会有个疯子？你知道他是怎么在系统里折磨人的么？你猜猜，我能不能干出一样的事儿来？”
“你……你……”绵荼是真的从沈漠之身上感知到了杀意，他终于从心底里生出恐惧来。
不应该，送他来的人呢？
不是说好了吗？只要疯狗为难他就立刻跳出来指责疯狗帮他解围的！
人呢？
那些人都死哪儿去了？
还能去哪儿，阎罗疯狗都在，这里又是马戏团公会的地盘，他们会为绵荼出头才有鬼。这人选地方扑阎罗也不好好选，非得找个人家家门口的位置，被疯狗折磨死都算是活该。
这样也好，他们可以掌握更多疯狗的信息和资料，完善他们的资料库，以后也要针对疯狗进行别的估量。
睡神在绵荼看向人群寻找外援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他的不对。
终于被他在人群中看见两个表情变动不明显又很快收回去的陌生面孔，他调出面板，发了几条信息。
很快就有人将这两个人带走。
睡神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继续看戏：“这就是你说的有分寸？”他问霍阎。
霍阎很不解：“这不是挺有分寸的嘛，也没闹出人命。”
……是啊，他倒是想，系统里也死不森*晚*整*理了人啊！
睡神捂着脑袋，只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就不应该吃饭，他所有的空闲时间就应该用来睡觉，不然也不会这么糟心了。
一想到后面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
他就更困了：“早点结束吧……”
他逐渐远去的睡眠啊……
绵荼没等来外援，等到的只有沈漠之逐渐不耐烦的表情，他哆嗦着，想着自己的退路究竟还有多少。
在他看到的信息里，疯狗是个脾气很好的人才对。
为人和善，有时候还傻白甜，有点小聪明可以恰好躲过副本里的难关，成功大多数来源于幸运值高。
这样的人才是疯狗啊！
那么，现在这个踩在他身上，浑身散发恐怖气息的人到底是谁！
“不回答吗？”沈漠之等了一会儿，见绵荼只会发抖不会说人话也有些烦躁，他半直起身子，对霍阎道：“来个铁勺！”
霍阎远远抛过去一把勺子。
贴着热粥放的，还滚烫着。
沈漠之很满意：“形状不错。”他将灼热的铁勺轻轻贴合在绵荼的眼睛上，哪怕没有施力，薄薄的眼皮也承受不住这样的热量，绵荼惨叫声不绝于耳，沈漠之都充耳不闻。
“实话说，你这双死活要看阎罗的眼睛我有点不喜欢，我不喜欢的东西，我大概率，会把他变没，你觉得我的主意怎么样？”
沈漠之的手开始施加力量，贴合眼睛形状的铁勺将灼热的温度传递给绵荼的眼珠，整个眼睛压力强大，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珠子快要爆炸开来了：“啊啊啊！！别挖！我说！我说！是荆棘野蔓公会！！”
“你再放屁试试看？”
荆棘野蔓公会里就没有男人，撒谎能不能靠谱点？
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真的很没有意思。
“你刚才在找救援吧？送你来的公会已经准备放弃你了，你倒是还挺忠心的嘛。”沈漠之作势要将绵荼的眼珠子擓出。
“是金银俱乐部公会！！”
这回听起来倒像是真的了。
毕竟这公会小到完全没听过。
沈漠之终于松开手脚，看着地上软瘫成一团的绵荼向睡神努努嘴：“呐，我问完了，剩下交给你们。”
这种人送来肯定不只是为了勾引霍阎，连带着打探消息打入内部，只要起了头，后面就麻烦了。
沈漠之在这儿逼供是为了撒火，顺便让流言传出去，让其他公会知道疯狗是个不好招惹的人，不要轻易在他面前打霍阎的主意。
他动手一样不会手下留情的。
沈漠之随手将用过的勺子丢到一边的垃圾箱里去。
睡神诱哄：“疯狗，要不要来审讯组啊？”
沈漠之摆摆手：“没兴趣。”
睡神捂着脸：他真的不太想带一个尿失禁的人回去审讯……
“回去吃饭吗？”霍阎摸了摸早餐：“还没凉。”
“走吧，一会儿吃完饭去开会。”沈漠之心情很好的牵住霍阎没拿东西的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