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汤之国。
干柿鬼鲛忧愁地站在河边。
虽然忧愁在他脸上不像忧愁，更像讥讽。
“鬼鲛先生！”山下野小跑着过来，身后跟着妹妹葵和一串葫芦似的小鬼，“您又要走了吗？”
鬼鲛不做回应。
小孩们纷纷大度地点头表示理解，“鬼鲛先生一定又要去拯救世界了吧，您放心去吧，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鬼鲛一脸高深莫测地站着，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实际上，他内心正第三百一十二次自我质问，当初究竟是吃错了什么东西，才会相信鼬“不如留下来看看另一种可能”的话。莫不是云隐那群只知道打架的傻子在监狱的食物里偷偷下药？以火爆脾气闻名的云隐不至于此吧……
如果他当初没有鬼迷心窍，就不会在行动失败时没有选择自尽——当然，他必须承认，这也是因为鼬答应他，不会有人对他进行审讯以套取情报的缘故。
或许还有点其他什么原因吧。
可能是因为鼬先生真的太能说了……
总之，“晓”已经覆灭，而鬼鲛活了下来，在宇智波鼬的周旋下加入了新成立的“影”。
是的，宇智波鼬是如此狂妄，不仅敢召集晓的残余成员继续行动，还给这个组织命名为“影”。
甚至这个组织还以一种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方式得到了各国高层的承认。
鬼鲛想，鼬先生的确深不可测。
否则，晓的原幕后老大宇智波带土，现在怎么也沦落到在这个组织里打工呢？
还是小南更胜一筹，入侵木叶的时候直接搭上鼬先生的弟弟，现在逍遥隐居，不知所踪了。
但是，这一切都不该是鼬先生让他带孩子的理由啊。
你弟弟救下来的小鬼，为什么要让我来照顾？
鬼鲛想，难道我长得很像会照顾小孩的吗？
再不济，蝎和迪达拉不比他合适？
听说那个搞出秽土转生联军的兜现在成了孤儿院院长，也许下次经过木叶的时候，他应该去看看。
“鬼鲛先生要平安回来哦！”
小鬼们还在叽叽喳喳。
鬼鲛露出一个自认为非常反派的笑容，小鬼们却高兴地凑得更近了一些，大声道：“我们都会想念您的！”
鬼鲛：……
他沉默地走了，留给小孩们一个颇具大侠风范的背影。
2
听说宇智波佐助要来支援的时候，佐井犹豫一瞬，自告奋勇说要去接应。
换来井野狐疑地一瞥，“你又不认识佐助，还是我去比较好吧？”
但佐井坚持，“交给我就好，我和佐助君有过一面之缘呢。”
井野还是怀疑地看着他，但不知道想到什么，露出一个有些奇怪的笑容，“那好吧。不过你可得小心点，佐助可是超凶的哦，说不定会把你当成敌人杀掉呢！”
佐井微微一顿，假笑道：“谢谢，我会注意的。”
佐井没有说谎。在四战战场上，他的确和宇智波有过一面之缘。
团藏死的时候，木叶正遭逢巨变，群龙无首的根沦为一盘散沙，而村里暂时无暇他顾，只好把根的成员暂时集中到一处严加看管。
四战爆发时，因为战况激烈，部分成员被临时释放出去支援战场。
佐井是其中之一。
然后有幸得见宇智波徒手碎陨石的场面。
嗯，说起来那陨石还是另一位宇智波召来的。
此后，由于在战争中立功，佐井得以脱离拘禁，后来经过考核，摇身一变，成了追击根的残党的一员。
这事其实说来话长，牵扯到木叶很长一段时间的政治。但简单来说，在村子不知道的时候，根的触须已经遍布忍界各国，成了一个蛰伏在阴影下的庞然大物。等战后木叶腾出手处理时，部分顽固成员已经携带机密逃离据点，以团藏遗志的名义悄悄活动，试图重现根的辉煌。这批人反对五代和六代火影的执政，并视宇智波为仇敌。
佐井眼下所在的小队，就是在追捕这批人。一周前他们借助井野的心转身之术找到些许关于写轮眼的线索，队长大和上报以后，村里表示会请宇智波前来增援。
他们还为来的会是哪个宇智波小小打了个赌。
最后来的是宇智波佐助。
佐井险胜，为此井野似乎看他更不顺眼了。
任务地点位于草之国的密林深处。
眼下，佐井正蹲伏在一颗高大的乔木上，茂密的树叶成为天然的遮蔽，他隐藏身息，安静地等待着增援者的到来。这里是进入任务地点的唯一也是必经之路。
对方一定会从这里过。
根的成员，最擅长隐匿与暗杀。
宇智波佐助到了。
对方穿了一身黑衣，上身类似和服，下身是较为宽松的长裤，腰间系着白色的绑带，大名鼎鼎的草薙剑就挂在上面，乍一看，比起忍者，更像个武士。
对方的刘海有些长，从佐井的角度看不见传说中的轮回眼。
他好像没有发现树上潜伏的人影，正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走来。
佐井屏息凝神，在对方进入最佳攻击范围的瞬间，忍法画出的伪兽从纸面蹿出，从各个死角朝目标撕咬过去。
他很少失手。
然而，面对瞬息而来的攻击，宇智波佐助只是抬手握住剑柄，反手一挥，便眼也不眨地斩灭全部忍兽，紧接着手腕一转，草薙剑已滑入鞘中。
这番行云流水的操作后，对方微微蹙眉，自言自语般地疑惑道：“佐井？”
佐井完全不知道对方是如何一击就判断出他的身份的。
明明对方应该完全不认识他。
事已至此，他知道自己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干脆利落地跳下树，明知故问道：“你就是宇智波佐助？”
对方看到他，有些疑惑又有些明白什么似的点了点头，“卡卡西说的小队也包括你？”
这个问法有些奇怪，但佐井一时不知道是何缘故，决定暂时不管。
他表明身份，等着对方质问他为何无故动手，但宇智波佐助好像完全忘了似的，只淡淡道：“带路吧。”
佐井露出那种一向令人恼火的假笑，“佐助君没有问题要问我吗？”
宇智波朝他投来淡淡的一瞥，“你想我问什么？”
佐井的假笑面具有些开裂，他转身掩饰，客气道：“没什么，这边请。”
返回任务地点后，佐井慢下脚步，有意观察宇智波的反应。
队长大和正在跟对方说明情况。
井野凑上来打招呼，宇智波对她点了点头。
然后他们揭开封印，再次进入那处实验基地。
屋子尽头的柜子里陈列着十几个罐子，每一只里面都泡着一对眼球，其中有两三对虹膜是红色的，剩下都是普通的灰色或者黑色。
宇智波佐助本来就冷淡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起来。
井野小心道：“都在这了，我们没敢动，你……看看吧。”
宇智波走上前，这次佐井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的眼中旋转着绽放出一抹血红，写轮眼从那一排罐子上扫过去，很快，对方指着其中九罐道：“这些是宇智波的，”又指向另外几罐，“那些应该是日向的，剩下这两个我不清楚，你们带回去吧。”
“那这些你打算……”
大和话还没说完，万花筒一闪，黑色的火焰已经吞没了那些属于宇智波的眼睛。
“呃……”大和梗了一下。虽说火影大人确实交代过写轮眼随对方处置，但这是不是也有点太……粗暴了。
果然跟传说中一样不好惹啊。
还好他没有一味听信鸣人的话，真把对方当天使看。
大和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冷汗，“好吧，剩下的我们会带回木叶处理。”
“这个我要带走。”佐助拿起一个装着日向眼睛的容器。
“这不太好吧……”大和阻拦道，“按照规定，我们应该要带回去，交给村里处置。至少也应该交给日向一族的人。”
按照规定，宇智波无权处理日向的眼睛。
但是，规定对宇智波真的有用吗……
果然，佐助对他的话无动于衷。
“你们照实汇报就行。”
说完似乎便打算就这样离开了。
佐井反而“微笑”着上前，道：“佐助君还真是肆意妄为呢，你不受村子管理，我们当然无权约束你，但是你既然答应了火影帮忙，是不是也该考虑村子的规定呢？否则，火影大人也会感到为难吧？”
宇智波停下脚步，看向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惊奇，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我们有过节？”宇智波问。
佐井扩大了“微笑”的弧度，“严格来说，这是我们初次会面。”
宇智波看着他，思索了会儿，道：“你以前是根的人吧，团藏派发的关于宇智波的任务，你参与过？”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旁边的大和这次真的出了点冷汗。
他看向井野，用眼神询问对方能不能劝劝那两人。至少井野和佐助应该是同期吧。他们这届同期听说感情挺好的。
井野耸耸肩，表示她不插手。她相信佐助有数。也没觉得佐井那么糟糕。
佐井脸上的假笑已经消失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黑发青年，眼神透露出一种冰冷的淡漠，还有一丝被隐藏得更深的、类似嫉妒的情绪。
“你很聪明。不过我没来得及执行，任务便取消了。”
宇智波杀死了团藏，他的任务自然不用做了。
或许对方只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但由此带来的，是他忽然丧失了自己的意义与价值。
他原是为任务活着的。
他只是不太明白，同样是孤儿，为什么对方可以正常地在忍者学校长大，拥有同窗，甚至朋友？同样是被团藏盯上，为什么对方可以毫发无损，依然活得我行我素，甚至反过来杀死了团藏？
没有人比根的成员更明白志村团藏的压迫感和控制欲。
宇智波佐助做了那么多违反规则的事情，为什么还可以逍遥在外，甚至各国高层都同他交好？
就因为他姓宇智波吗？
因为他还有个愿意为他牺牲一切的兄长？
还是因为……
“那你应该感到庆幸。”佐助打断了他的思绪，“否则，你现在未必能站在这里。”
佐井一愣，难得感到几分明显的情绪波动，“你在炫耀吗？”他有些愠怒。
宇智波还是那样淡淡地看着他，但不知为何，眼神渐渐不那么冷了。
“我还没那么无聊。”对方道，顿了顿，又补充，“我的仇人很多，不缺你一个，但既然你提到火影，那么看在火影的面上提醒你一句，团藏已经死了，而你还有同伴，实在不行就去找火影，你运气不错，应该珍惜。”
明明是句开解的话，硬被他说成嘲讽。
眼看情况要升级，大和连忙挡在两人中间，尬笑道：“咳咳，有话好好说，现在大家都是……嗯，是一个立场的，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忍者嘛，谁还能没点过去呢，反正我们眼下的目标是一致的……”
佐井沉默，佐助倒是很给面子地冲他点了点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大和松了口气。
要是动起手来，他可没把握拦得住对方，更不知道怎么跟火影大人交代。
“那什么……佐助，我送送你！”井野追上去。
大和转身，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了看一路都努力表现得“正常”的佐井，他知道对方在努力摆脱过去的黑暗，但或许……
他拍了拍佐井的肩膀，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好了，我明白的。要不是你今天提起，我都忘了，说起来，我还没跟你说过吧，加入暗部以前，我也是‘根’的一员呢。”
井野送了佐助一小段路。
她眨眨眼，又眨眨眼，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道：“佐助，你不要生气，佐井只是太不会说话了，呃，好吧，他可能连正常感情是什么都不知道，但其实人还不坏啦。要不然火影大人也不会特批他加入这个任务的。”
出乎意料地，佐助点头，“我知道。”
井野睁大眼睛，“你居然也这么认为吗？”
她隐约知道志村团藏相关的事情是佐助的雷区，不能随便提，没想到佐井提了以后不仅安然无恙，还能收获客观犀利的评价吗？
事实上，佐助只是在想，他这辈子是不是一不小心又耽误了鸣人一个朋友。
虽然他前世和佐井交集甚少，但他毕竟没到老年痴呆的时候，还大约记得对方后来是七代的亲信之一。能成为未来七代的亲信，品性必然不坏，说不定还有点天真，现在这个样子……他只能理解为，由于他的改变，对方没能和鸣人接触，因此尚未得到救赎。
这样一想，哪怕其实不是他干的，好像也多少要负点责任。
毕竟，鸣人对别人一生的影响很可能是无与伦比的，尤其是对那些深处黑暗之中的灵魂。
于是他道：“辛苦你多照看。”
井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佐助这是为了佐井在拜托她吗？
他们真的是今天第一次见吗？
佐助竟然会对她说这样的话！
虽然十分想不通，井野还是立刻打满鸡血，“你放心！我会的！再说还有大和前辈，前辈也是个很不错的人呢。”
佐助好像只是随口一说，没有再做表示。他示意井野可以回去，随后便跟她分开，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几天后，佐助见到鸣人，两个人说了会儿没意义的话，又做了点没意义的事情，佐助才想起来这件事，道：“有个叫佐井的，你有印象吗？”
鸣人歪在旁边看他下厨，想了想，恍然大悟地一锤拳头，“啊！是另一个我的同伴吧，我记得的，我之前老觉得自己忘了什么，想了好久才想起来好像缺了个人，我跟卡卡西老师提过他，卡卡西老师应该会关照的说。怎么，你遇到他了？”
看来所谓六代特批，其实是七代举荐。
佐助说了根的事情。
“哦！看来是卡卡西老师安排的了，不愧是卡卡西老师！”
佐助微微犹豫，“你不亲自过问吗？”
鸣人微顿，道：“啊，怎么说呢……说到底是上一世的记忆，我只是知道了，又不是真的经历，突然让我为此跑去找对方聊天也很奇怪吧我说……”他摸了摸脑袋，手指不自觉地绕着一缕翘起的头发，“佐助，我觉得……大家愿意相信我，我很高兴，但是，可能我其实，没有那么厉害吧，能负担得起那么多人的信任……毕竟另一个自己好像还挺失败的说，有时候我觉得，可能我确实是只会说大话吧……唔，嘶！”
突然塞进嘴里东西热气腾腾，随之而来是鲜美的肉汁和酱料的芳香，鸣人小口吸着冷气，一边又迫不及待地咀嚼起来，并迅速竖起大拇指以示赞美。
“那你肯定是说会大话的里面最强的那个，”佐助收回举到鸣人嘴边的筷子，将锅里的菜盛出来。
“唔，说得有道理，毕竟我连你都能说服，”鸣人傻笑两声，“这样看好像也不是太失败……”
佐助很随便地白了他一眼，“吃饭。”
“好！我来拿碗筷！”
至于后来由于不知从哪传出的奇怪风声，导致佐井被包括井野及其同期等一干好心人轮流教“做人”这种事，就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