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翻涌着一大片灿烂的火烧云,整个木叶浸沐于橙红的夕照之中。
银发上忍闪现在宇智波族地的训练场,晚霞中整个人显得越发懒洋洋。
他蹲在树梢,注视了一会儿底下黑发少年的体术训练,跳下去架住对方踢出的腿。
“要打一场吗,佐助?”他的声音也是懒洋洋的,就像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显然早已察觉卡卡西到来的佐助并未惊讶。
他缓缓收回腿,摇头。
卡卡西看得出,佐助心情不太美妙,至少不是他平日里惯有的淡然无波。
果然最能影响佐助的还是鸣人啊。
不过,情绪出现波动的时候,大概比较容易多说两句。
果然,佐助又道:“我学会了千鸟,卡卡西。”
已经懒得纠正学生称呼的卡卡西闻言一愣:“哦?”
自从在波之国卡卡西演示过千鸟并为佐助讲解完原理后,佐助便表示要独自练习,等学会了再告诉卡卡西。
虽然时间比预计的长,但果然学会了啊。
跟着佐助来到后山,目睹徒弟左手一发千鸟轰碎一块巨石,卡卡西心下感叹。
他不甚意外地瞥了眼佐助,漫不经心夸奖道:“很标准的千鸟。”
佐助没说话。
嗯,又是这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啊。
福至心灵,卡卡西张口问道:“还有别的吗?”
于是,卡卡西接着又陆续见证千鸟流,千鸟千本,千鸟锐枪和千鸟刃的诞生。
电光平息,小树林里恢复寂静。
无奈地摸摸脑袋,卡卡西道:“你真的总能让我意外啊,佐助。”
佐助保持沉默,等待卡卡西的下一句话。
但卡卡西说:“嘛,体力和查克拉都快耗尽了吧?我听他们说你喜欢吃番茄和木鱼饭团,走吧,老师请你吃饭,当作你将千鸟开发得如此之好的奖励。”
当他们俩坐进饭店的时候,佐助还有点迷茫。
他怎么就跑来和卡卡西吃饭了呢?
“给你加了番茄哦,我很难得请人吃饭的,要珍惜。”卡卡西帮两人摆好碗筷。
佐助不回话,但他的表情之中明显透露出一丝嫌弃。
卡卡西现在对佐助的微表情也很熟悉了,他知道这种表情换成鸣人,就是一枚天大的白眼。
他笑眯眯道:“虽然刻苦是好事,但中忍考试对你来说问题不大,也不要太拼命了。”
见佐助又不理他,他摸着下巴认真道:“难道是因为不想辜负老师我的期待,才这么努力吗?呐,有点感动呢。”
“吃饭,卡卡西。”
“嗨,嗨。”卡卡西拆开筷子,眼神无奈中藏着一缕若有所思。
他们安安静静地用完晚饭,卡卡西陪佐助回家。
越靠近宇智波族地,四周越荒凉,月亮升上树梢,清冷冷地遥望着这对师徒。
卡卡西在等,等佐助主动开口。
他想,不管佐助隐瞒了什么,至少,他感觉得出,这个总是面无表情的学生,是有那么点愿意告诉他的。
但直到站在家门口了,佐助才微微侧过头,低声道:“卡卡西,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四周没有灯光,灯光对佐助也没有意义,只有一点月色贴着他脸部流畅精致的线条,水一样滑进他的领口。
他看起来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又像还游移不定,这句话他说得有些吃力。
居然用到“请你帮忙”这么正式还谦虚的字眼。
卡卡西眼睛一弯:“乐意效劳。”
中忍考试开考那天,第七班遇到不少他国的忍者,除去砂隐村,他们也见到不少雾隐村的考生。
中途还有一位自称花了四年,连续七次参加中忍考试都失败的木叶下忍找到他们,表示愿意跟他们分享手里的情报。
不过当他说出自己叫兜的时候,佐助一反常态,拉住鸣人和小樱直接离开:“这是个骗子,别理他。”
虽然一头雾水,但佐助讨厌的人,鸣人和小樱也很难喜欢起来,再说双方根本不认识,突然接近说不定别有用心呢?鸣人就算还在和佐助闹别扭,对佐助的判断依然有着本能的信赖。
所以当然是选择不理这个人。
无措地推推眼镜,兜遭遇了间谍生涯的一大挫败。
不过,望着这些发型服饰各异的考生,小樱有些紧张地捏住衣领,她知道自己的实力不如两位队友,很怕拖累他们。
但鸣人显然是遇强则强,一看这么多天南海北的对手,大言不惭地表示,这就是我扬名立万的时候!
说完偷偷看一眼佐助,见佐助无动于衷,又飞快把头扭到另一边,重重哼了一声。
小樱:……我为什么要怕自己连累这种人?
路上,他们还遇到同样参加这场中忍考试,由小李、宁次、天天组成的第3班。
小李战意高昂,缠满绷带的手向前一伸:“佐助,我期待着能够在中忍考试和你一战!”
宁次抱臂点头,为了照顾佐助,又补充道:“我也是。”
鸣人猛地跳出来挡下这两人的视线:“你们两个!要挑战他得先过我这关!”
一对二,视线在空中相撞,噼里啪啦。
小樱和天天一头黑线,宁次移开目光。
只有小李十分严肃:“我也期待着和鸣人你的对决!”
凑近彼此,两人眼中燃起熊熊火焰,仿佛要拼谁的眼神火力更猛似的,几近忘我。
被佐助提前通灵出的电火蹲在佐助肩上,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对峙,道:“小佐助,你真受欢迎。”
佐助摇头,根据前世来看,在场的他一个也遇不到。
而且,过去五年,他和这三人打得够多了。
鸣人小李不说,挨揍那是常规训练,宁次自从演习事件后,也三五不时跑来跟他“切磋交流”,甚至每次学会新招都要拿他开刀。
佐助觉得自己说不定比宁次口中那个所谓的宗家族长还要了解宁次的实力。
说到日向宗家,两年前,宁次即将毕业的时候,和佐助打了最激烈的一架,毫无保留,倾尽全力。战斗至尾声,佐助的火遁烧断了宁次额头的绑带,他的胸口也被宁次的八卦掌击中。
绑带断裂,宁次下意识想寻找新的遮挡物,但他已筋疲力尽,又想到佐助看不见,周围百米内也没有其他人,这才容许自己暂时敞着额头倒在草地上休息。
佐助同样靠坐在树下,沉默片刻,破天荒有些感叹:“你要毕业了。”
一族的天才,既有天赋还非常刻苦,进步速度惊人,饶是佐助前世见惯各种变态,也要承认,日向宁次的确非常优秀。
每一次重新向他发起挑战的宁次,都比上一次更强。
而前世对方的结局……
宁次的白眼因消耗过度而自动关闭,雾白色的双眼望着枝桠外的天空,一时有些迷茫。
毕业,成为一名忍者,从下忍到中忍到上忍,保护宗家,保护雏田,这就是他的一生了吗?
他不甘心,但又似乎没有其他选择。
往常一架打完,宁次和佐助安静地休息够,便各自离开。
一直以来,除去打架,他俩交流不多,虽然打架也是一种交流。
但今天,宁次突然想和佐助说几句话。
他问:“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这一问问得很真诚。
宁次比其他学生考虑得更多,他知道成为忍者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失明是一种多么不可克服的障碍。日向一族失去眼睛的族人,无一例外全部沦为废人。
佐助能以这个年纪,孤身一人在这种条件下做到这个地步,在他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这种不可思议震撼着他,也激励着他。
他必须做得更好。
他听到一个不疾不徐的回答:“我会成为忍者,然后我要改变一些事情。”
佐助的声音像往常般无波无澜,却又非一潭死水,宁次觉得其中蕴含着某种超越这个年龄,甚至超越他们其他人目光所及之处的淡然,一种千帆过尽后的平静。
他忍不住追问道:“改变什么?”
佐助道:“命运。”
简简单单两个字,宛如一道惊雷劈中宁次的心脏。
“命运是无法改变的!”他的语气变得迫切,几乎有点不自知的愤怒。
但佐助不为所动:“确实很难,不过我想试试。”
这句话轻飘飘的,像一颗微小却滚烫的火苗。
宁次不解:“你想证明,即使看不见也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忍者,也能复兴宇智波的光荣吗?”
这是他能想到的,对佐助来说最重要的“命运”。
但佐助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罕见地轻轻笑了一下:“不是,我要改变的是别人的命运。”
什么?
宁次睁大双眼,他偏头看着树下那个单腿屈起,靠树而坐的身影。
“你……要改变别人的命运?”
为什么这个人能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种话?
宁次喉结微动:“你真的知道,人的命运有多难以改变吗?”
黑发的少年指尖把玩着一片青草叶子,听到这话,他问:“你的命运很沉重吗?”
一个宁次一直渴望有人问,却由于骄傲从来不肯低头的问题。
我的命运很沉重吗?
宁次望着天空,沉默了片刻。
然后,出于某种他自己都不清楚的原因,他向佐助讲述了日向宗家与分家的渊源,以及,笼中鸟的存在。
这些,他从未和外姓者提过的话题。
“这就是我的命运。”宁次总结。
一阵风自南方吹来,穿过林间,树叶渐次摇晃,发出沙沙的声音。
短暂的宁静中,宁次的脑海闪过许多念头,从父亲的牺牲到他的未来。他想,佐助可能会感到震惊,或许会稍微为他难过,然后要么激励他反抗命运,要么告诉他无可奈何只能顺从。
但安静地听完全部后,佐助道:“你让我想起,很久以前,有人曾经告诉我,何为一族。”
“什么?”
佐助接住一片飘落的树叶,并未继续解释,而是道:“我不了解日向,不过有一点,或许我和你是相似的。那就是,一旦原本自发的爱被强制导向一种结局,就容易变成憎恨,即使爱依然存在。”
这句话有些超出十二岁的宁次的理解范畴了。
佐助站起身,阳光从枝桠间打下来,点亮他一侧眉眼。
“很多事情我也想不明白。”他道,“但我觉得,只有当你足够强烈地显示出自己的意志时,别人才会注意到它,然后考虑它,甚至遵从它。”
语毕,他抬手招来通灵兽,头也不回地走出修炼的小树林。
日光倾落,树梢上,一只飞鸟振动翅膀。
TBC
这章写得我自己很感慨,火影里面,稍微丰满点的角色命运都挺沉重的……
总之,解决笼中鸟也是本文目标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