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童们最是会来事, 给郑开阳和邹老准备的都是球场里最好的场地，草坪平整干燥，视野十分开阔。
邹老双手把持高尔夫球杆，反复调整球杆的位置, 看得出来经验丰富。
郑开阳退后几步将场地让给邹老, 正好方便他和裴申说小话：“邹长英出身商业世家, 他从小跟随父母经商, 眼光十分独到。他十几岁就开始尝试做买卖，之后经历特殊时期, 所有人都在摸着石头过桥，他却敢于人先，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凭借着信息差，靠倒买倒卖赚取差价。”
裴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虽没有亲身经历过那个年代，但他从许多探讨经济学的著作中, 都看到了那个时代的缩影。
百废待兴的华夏, 正是到处都是金子的时候, 邹长英便是那个时代最具代表性的弄潮儿之一。
郑开阳继续道：“从那以后, 邹老便意识到信息的重要性, 于是他积极促进互联网的推广, 成为互联网第一批入驻的商家。后续又通过多次融资和扩张, 将他的‘鹰眼’平台打造成今天的线上商业帝国。所以即便邹老不是程序员，甚至对代码之类的东西一窍不通，却能依靠他惊人的眼光, 一手创造鹰眼平台，并让它成长为线上最大的电商平台。”
裴申听得认真, 他虽然经历过很多世界，但由于替身任务的原因，每个世界所学到的技能和经历的事物，都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服务。
而且一旦他认为可以完美将替身转变为白月光之后，他就会选择死遁，离开所在的世界，以至于每一次任务的时间都不长。
这就导致了他很少会去关注太多的时代背景、名人事迹。
“我很佩服邹老的眼光，更佩服他的胆识。”裴申由衷地感叹。
眼光并非什么太稀罕的东西，就比如十几年前，很多人都预测到了电商即将崛起，可真正去发展电商这个行业的却寥寥。
与其说邹老吃了时代的红利，倒不如说邹老用自己的行动，成就了他的眼光，创造了电商帝国的神话。
邹老打了一杆，见两个年轻人在那咬耳朵，也不生气，揶揄道：“年轻就是好啊，一有机会就贴在一起，半点时间都不愿意浪费。”
郑开阳歉然道：“怠慢您了，是我的错。只是情之所至，身不由己。”
邹老好笑地将杆丢给郑开阳：“你这小子也算我看着长大的，怎么以前没发现你是这么个性子。去打两球，没进洞不准回来。”
郑开阳微微蹙眉：“邹老，他年纪小，你别为难他。”
“这就护着了？我瞧着也没多特别啊，也是一个鼻子一双眼。”邹老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你一直是你爷爷的骄傲，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如此程度，可别毁在了爱情。”
邹老和郑开阳的爷爷是过命的交情，这也是为什么邹老对郑开阳如此亲近，甚至还会替郑开阳考虑伴侣的问题。
郑开阳语气坚定：“不论我达到什么样的高度，我的身边都只会是他，也只能是他。”
邹老拍拍他的肩膀，催促道：“赶紧去打你的球，你不是想要我的投资，那你也得让我验验那孩子值什么价不是？还是说你对他连这点信任都没有，那我劝你们趁早分开，一别两宽，宽以待人，人山人海，海阔天空。”
郑开阳担忧地看了一眼裴申，安城低声对他说：“放心吧，有我在，邹老伤不了裴少爷的。”
郑开阳递给他一个怀疑的眼神：“你知道邹老当过兵，还担任过军体拳教官吗？你这样的，他能一次打十个。”
安城：“……”
裴申见邹老向他走来，便知道老爷子有事找他，安静地在原地等候。
“你叫裴申，赵家那个秘而不宣的私生子，从小在裴家村长大。你母亲早逝，养你长大的是你的外公外婆。”邹老娓娓道来。
裴申并不插话，而且对方说得的确是他的成长经历，没什么可指摘的。
邹老话锋一转：“一个月前，你被赵不群接回赵家，送进楼兰一中上学，目前没有太过亮眼的成绩，我说的对吗？”
裴申颔首，不卑不亢：“您说的都对。”
甚至人家已经很客气了，他上次月考的成绩哪叫没有太过亮眼，那简直是不堪入目。
邹老笑得满是深意：“据我所知，裴家村所能拥有的教育资源，只有一所破旧不堪的山野小学。那种学校连多媒体都没有，你不可能从中学到任何的电子信息技术。”
闻言，裴申了然，邹老这是在怀疑他的来历。
他丝毫不露怯：“既然您调查过我，就应该知道，我的背景没有丝毫问题。至于我掌握的技术，您可以将它视作天赋，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解释，不是吗？”
邹老打量着他：“我不认为你有这种天赋。”
裴申面不改色：“但事实是，我掌握了这项技术，而有人需要它。”
他并不觉得邹老哪里冒犯了他，邹老看人很准，他的确不是天赋型选手。
他比别人多的，并非是天赋，而是从各个世界中得到的阅历和知识。
不过，邹老的话给他提了个醒。
他现在所展示出来的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背景所能供给给他的东西，就算他再聪明，再有天赋，也不可能仅用一个月，就让自己从电脑小白一跃成为技术大神。
也不知道郑开阳是否有所察觉。
但要说后悔，他倒不觉得后悔，如果要按部就班地扮演好原来的角色，他要走到现在这一步，积累到两千多万的资金，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
赵家那个破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
“看来你身上的确隐藏着秘密，算啦，我也不是什么喜欢追根究底的侦探，只要你提供的技术可堪一用，其他的事情都好说。”
邹长英摆了摆手，提着手杖向前走去，边走边说：“只是小孩，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如果那一天遇到了一个值得托付后背的人，也请不要吝啬信任。”
邹老来到郑开阳身边的时候，郑开阳正好在补杆，高尔夫球距离进洞只剩下不到一米的距离。
在专业球童的指导下，哪怕是个初学者，也有很大的几率进球。
郑开阳正做挥杆的准备动作，听见邹老喊他：“你那小朋友还挺有意思，我决定收他做干孙子。”
他的手不自觉一抖，出杆歪了，球偏离了轨道，没能进洞。
邹老嫌弃道：“这技术真臭，峨眉山的猴子单拉出来一个都比你打得好。”
郑开阳：“……”
裴申饶有兴致地欣赏郑开阳吃瘪，由此可见这一老一少关系的确不错。
邹老抢走郑开阳手里的高尔夫球杆：“我教教你，高尔夫球该怎么打。”
众人回退到初始位置，邹老从球童那要了只望远镜，寻找球洞的位置。
球童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细线，捏住细线的一端，而后将自己观测到的数据报给邹老听：“风向东偏北四十度，风速八千米每小时。体感温度二十摄氏度，湿度……”
一连串的数据，听得裴申都发懵。
结果球童话音刚落，邹老一杆挥出，高尔夫球应声起飞。
裴申放眼望去，高尔夫球本就不大，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
还没等他找到高尔夫球的落地位置，就听到球童热烈的欢呼：“一杆进洞，一杆进洞！”
那么远居然都能一杆进洞！
裴申不敢置信地跟随众人前往球洞查看，邹老看到球童将高尔夫球从球洞里捞出，面上浮现得意之色：“瞧瞧，这才叫做神乎其技，技高一筹！”
郑开阳鼓掌：“厉害。”
“今天玩够了，我的技术团队也来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年轻人了。”邹老递给助理一个眼神，助理会意，联系球场负责人，给在场的所有人包了红包。
裴申也得到一个，他拿着红包，不知道该收还是不该收。
“拿着吧，”安城冲他笑笑，“一杆进洞是个好彩头，但凡是有点身份的人，不论在哪个球场出了一杆进洞，按规矩都是要给包红包的。不只是给我们，这里的工作人员都人手一份。”
做球童居然这么挣钱！
安城将裴申的表情尽收眼底，他小声对裴申说：“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被老板们的出手阔绰惊到了。我有私底下问过这些球童们，他们说运气好的话，一天就能收入上万块钱。当然了，一杆进洞几率不高，所以为了讨的红包，他们用尽浑身解数来给顾客最好的体验，你也看到了，他们测风速，测湿度的本事。”
裴申点点头，果然术业有专攻，一行有一行的门道。
“但是不管怎么样，能通过这些数据，精准算出挥杆的力道，让高尔夫球一杆进洞，邹老爷子也不简单啊。”
他复盘了一下，觉得要是换作是他，想通过这么多复杂的数据推算，至少要准备数十套算法，再经过多次实测才有一成的把握一杆进洞。
邹老的助理正在给大家发红包，闻言好笑地看向邹老远去的背影，对裴申说：“这你就想多了，邹老不过是让球童提前把球放进洞里，他打出去的球距离洞口可能也就隔了一座山那么远吧。”
裴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