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真是只守时的好猫猫。
这天, 他们逛到下午,景白渊渟就送楚黎回去了。
楚黎以为,出去这一次就够了。
结果没想到, 第二天, 景白渊渟又来了。
他想了想, 还是出去了。
后面几天, 景白渊渟都会来找他,有时是带他出去玩, 有时仅仅是吃一顿饭。
没空过来的时候,也都会在个人终端上给他报备。
其实有关两人的关系,楚黎也没想明白, 就是小狸花忽然便成人后,态度猛然转变,有些接受不了。但对方似乎将他这种微妙的情绪当做依赖, 但凡他稍微展露出些许不满, 都会有所回应。
弄得楚黎有种好像真的在跟景白渊渟相处的错觉。
可他真的想在这个世界谈恋爱,真的认可这个世界的恋爱观, 并且打算找个Alpha共度一生吗?
当然不。
可当这个Alpha变成小狸花后,一切都变得微妙了起来。
楚黎想不明白,索性自暴自弃,什么也不思考,一切顺其自然。
这天中午, 他又接到景白渊渟的消息,约他出去吃饭。
正好他实验室的事情告一段落, 便提前跟教授请假。
湛佳晴在旁边, 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几天怎么老是往外跑?”
楚黎顿了一下, 觉得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儿, 便道:“我的Alpha回来了,我陪陪他。”
“哦——”楚黎的Alpha向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回终于听他说自己的Alpha回来了,湛佳晴眼中充满八卦,笑着往他身边凑凑:“他可真是个大忙人,这么久了,头一次听你说他回来了,什么时候给兄弟们引荐一下啊?我可是对能拿下你的人充满好奇极了。”
楚黎脸上微笑,心里却在说:谢谢,并没有拿下。
不过景白渊渟回来的事儿,应该还没公开。
楚黎只能抱歉道:“这恐怕暂时不行……”
他越这么说,湛佳晴越好奇:“见一面都不行?”
楚黎摇头:“抱歉,他的身份……不太方便。”
他这么说,谁也想不到他的Alpha竟然是失踪半年的远征军上将。湛佳晴也只以为对方是从事某种需要保密的行业,笑了笑,说:“好吧,那等你们方便,一定要请我吃饭。”
楚黎道:“一定。”
——
从实验室出来,楚黎忽然想起自己前几天刚买的衣服到了。
又绕回宿舍,换上新衣服。
从宿舍出来,他拉着自己的新衬衫,觉得很不自在。原本不用这么麻烦的,可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费这遍功夫。
慢吞吞往学校门口走着,路过Omega学院门口时,迎面碰到一个老熟人。
楚黎怀疑,对方一天天在学校什么事儿都不做,天天蹲自己了。
楚黎想假装没看到,从他身旁绕过,楚禾阳却抢先一步开口:“你又要去干什么?!楚黎,你又勾搭上了什么人?”
楚黎:“……”
确实。
勾搭上了自己的猫。
对方拦在他面前,不让他往前走。楚黎无奈停下脚步:“关你什么事?”
楚禾阳红着眼眶:“小舒跟我分手了,你都已经得偿所愿!为什么不对他好一点!到处乱跑,勾搭这个勾搭那个……你对得起小舒吗?”
楚黎了然点点头。
难怪前阵子楚禾阳闹得那么凶,原来是分手了。
他慢吞吞道:“恭喜啊。”
“你!”楚禾阳被他气红了眼,越发愤怒,拉着他不让他走。
楚黎一句话也不想跟他说,埋头就往前走,楚禾阳不依不饶,拉着他不放,还大声喊道:“学生不能随便离校的!你要去哪?你别以为我没看到,那天你上了一辆车,跟着一个男人离校了!”
离校这件事,一直都是景白渊渟在处理。
可眼下,他又不能暴露景白渊渟的身份。
正在头疼时,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小黎?”
楚黎转头,却见景白渊渟一身黑风衣,站在一辆纯黑色的磁悬浮车旁,正皱眉看向这边。
大概是常年居于太空环境,少光照导致的,景白渊渟的肤色比普通人白上一个度,他又身材高大,浑身上下爱一丝不苟地裹在黑色风衣里,隔着大老远,都透着冷气。
看到这一幕,楚禾阳抓着楚黎的手下意识就松开了。
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眼底透着些许惊慌。
景白渊渟驱着那两天惹眼的长腿,身形挺拔笔直,一步步走到楚黎身边。他先皱眉看了楚禾阳一眼,这才伸手,抓住楚黎手腕,将他拉到自己身边。
高大的身材完全挡住了楚禾阳的目光,阴影笼罩在楚黎身上,像是隔绝,又是保护。
他低头问楚黎:“怎么了?”
楚黎这才从愣神中恢复过来,摇头:“没什么……你怎么过来了?”
景白渊渟道:“你迟到了。”
楚黎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两人约好的见面时间已经过去两分钟。
他忍不住一笑。
真是只守时的好猫猫。
景白渊渟看楚黎时,目光总是那么全神贯注,仿佛眼底再容不下其他东西。
平时还好,此时被他半抱着挡在怀里,又被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楚黎总有点难为情,把旁边的楚禾阳都给忘了,微红着脸,轻咳一声,道:“抱歉,我们现在可以走了。”
景白渊渟又深深看他一眼,这才拉着他,往车的方向走去。
被丢在后头的楚禾阳本来想说些什么。
可目光触及到景白渊渟高大的背影,话全数被吞了回去。
他不敢。
在这个人面前,他竟然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
上了车,楚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景白渊渟在旁人面前露了面。
就算楚禾阳平时不关注社会新闻,不知道远征军上将的长相,但保不准刚才有其他人看到景白渊渟。
他低声问道:“你这样出去……没关系吗?”
景白渊渟道:“没关系,雅兰会处理。”
楚黎:“……”
看来,给上将当副手,也挺不容易。
自从见面,景白渊渟一直都是这样一副镇定的模样,仿佛一切尽在掌控。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人着实很有吸引力。
路上,景白渊渟开车,楚黎一直忍不住偷瞄他。
一开始还是一眼两眼的看,到后面发现他开车很认真,没发现自己的偷看后,就光明正大盯着他看。
这人长得真好看啊,鼻梁挺拔,唇色淡,唇形好看,连睫毛都比别人挺翘些。
对了,小狸花的睫毛就很长。
没想到吧,猫猫也有长睫毛的。
楚黎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直到车停下。
景白渊渟忽然说:“为什么一直看我?”
他的脸蓦然红了。
被发现了!
楚黎窘迫地转过头,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借口,只能假装没听到,看向车窗外,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景白渊渟迷茫地看了楚黎一眼——他刚才的问题……哪里不对吗?为什么不回答?
他以为是自己脸上有东西,楚黎才一直盯着看的。
再看看此时楚黎耳根微红,别扭着转移话题的模样,景白渊渟觉得,比起自己,他才更像一只猫。
高贵、骄傲的猫。
想了一会儿,景白渊渟还是选择回答楚黎的问题:“是雅兰推荐的餐厅,你上次说,想吃华夏菜。”
楚黎一顿。
这话题是两人上次见面聊到的。
眼下人类定居的星球居多,有许多跟楚黎上辈子既然相反的生活习惯,包括菜品在内。
楚黎吃不惯,两人吃饭时,就聊起楚黎的喜好。
景白渊渟根据楚黎所说的喜好,判断出他喜欢吃华夏菜。
但这都是一带而过的话题,楚黎也没想到,对方会记在心上。
说实话,有点感动。
他跟着景白渊渟下了车。
一直到菜上桌,楚黎还是有点想不明白,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我们的事情这么上心?”
景白渊渟一顿。
他老早就觉得两人对这段关系的理解有误,这会儿正是机会。索性放下筷子,正色问道:“你是跟我永久标记的Omega,也是将来与我共度余生的人,我不应该对你上心吗?”
楚黎愣住了。
共度一生。
这四个字听上去好重。
他可没想过要共度一生,只是考虑到永久标记的特殊性,两人不那么好分开。
想着就凑活着先过着……以后找到彼此的真爱再说。
他肯定不会有什么真爱了,唯一的变数就是景白渊渟。
可是……现在景白渊渟却要说跟他共度一生。
楚黎道:“可我们是因为一场误会认识的,那次的标记……是我的问题。你真的要接受一个误打误撞标记的Omega吗?”
就算景白渊渟能接受,楚黎也不想接受。
想着对方只是因为一个标记就要跟自己「共度一生」,楚黎就说不出的别扭。
也许是他太矫情了,这种时候,总忍不住会想,他只是因为永久标记才要跟自己在一起的,甚至,这个人是不是自己都不重要,那个标记才是重点。
感觉好像自己在这一段关系中的存在,被一个标记抹杀掉了一样。
楚黎能接受委以虚蛇互相「帮助」的关系,却不能接受在一段真正的感情拥有这样一个开头。
大概是楚黎的表情太严肃,景白渊渟一下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皱眉道:“你怎么会这样想?我认为我做出这个决定,是慎重且对自己负责的。”
楚黎也跟着皱眉:“你我相识本来就是一场误会,你对自己的负责……就是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跟你永久标记了,就会跟对方共度一生吗?”
他刚想说,这样的慎重他不需要,就被景白渊渟打断了。
“不是。”景白渊渟道:“如果对象不是你,就不会说出这种话。之所以询问你是否愿意公开关系,就是觉得可以跟你共度一生,如果是别人的话,哪怕对方说我是不负责任,也不会跟他在一起的。”
言下之意便是——不是谁都可以,因为是你,才这样的。
起初只是隐约有这样一个想法,而这段时间的相处中,他越发肯定了自己的心意。
小狸花会追着楚黎去家里,是个意外。
可会追着他去学校,就不是意外了。是一人一猫短短几天相处中,小狸花自己做出的选择。
小动物都是很敏感的,也许它们没有人类的智慧,但它们知道谁是真心对它们好的。
景白渊渟想,也许自己一开始就不应该犹豫,因为这个选择,自己早就做了。
楚黎则被噎住。
刹那间,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短暂沉默后,绯红再次漫上他的脸颊,而且越来越红,根本不受控制。
片刻后,楚黎满脸通红地望着景白渊渟,眼底带着水光,语气是故作镇定:“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景白渊渟道:“没有,我很慎重,也仔细考虑过了。”
楚黎:“……”
怎么办,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楚黎拿着筷子的手都在抖,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回应,慌乱间,脑子一抽,一句话脱口而出:“那你现在是在向我求爱吗?”
景白渊渟顿住了,片刻后,道:“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
因为两人才刚认识,远远达不到「爱」的程度。
可他就是认准了这个人,也说不上理由和原因,也许跟信息素的契合度有关,也许跟两人的永久标记有关,又也许跟他化身成猫时,楚黎对他的亲近和悉心照顾有关。
感情若成拆解成「什么」和「为什么」,那也许就不能称之为感情了。
楚黎抿唇。
要是这时候景白渊渟说爱他,他才觉得虚假。
可对方坦白承认,算不上爱,反而戳中他的内心。
怎么办。
这只猫怎么这么会。
他的回答每一句都不是最好的,可对他来说,每一句都没法抵抗。
要不……试试?
楚黎脸上更红,谁能想到,几个月前他还在为男男女女各种性别配对,心里想着自己绝不可能跟一个男人在一起……结果几个月后的今天,就在另外一个男人的直白进攻下红了脸。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楚黎企图去夹盘子里的菜,手软,没夹起来。
他自暴自弃,低着头低声道:“那……你的意思,我知道了。”
景白渊渟认真地看着他,觉得这次他是真的知道了。
才重新拿起筷子,继续跟楚黎吃饭。
饭后,景白渊渟送楚黎回去。
这次直接把他送到宿舍门口,楚黎下车,一转身,发现景白渊渟也跟着下来了。
他还在用他那种深切的目光看着自己,楚黎心里都在发颤,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景白渊渟道:“你是愿意跟我继续来往的吧?”
他虽然用了很含蓄的词,但听过吃饭时那番发言,楚黎知道他在问什么。
脸上刚降下去的热度有再次上升的嫌疑,楚黎站在门口,支吾着说不出话。
景白渊渟却在这时来到他身边,轻声问:“可以抱你一下吗?”
楚黎一顿,还是点了头。
紧接着,他就被拽进一个结实的怀抱中,陌生又熟悉的味道袭来,让他有些头晕目眩。
这是什么味道?为什么这么好闻,甚至让人心生向往?
楚黎不知道的是,这就是信息素的味道,标记后AO能更敏锐的察觉到对方的信息素,契合度越高,对彼此信息素的依赖度就越高。
凑近后,景白渊渟也嗅到了一股清甜的香气,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头略微朝着楚黎后颈处靠去。当他看到楚黎脖子后的白色牙印后,他又忽然清醒,克制而礼貌地放开楚黎,还顺手帮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
“早点休息,晚安。”
景白渊渟说完这句后就后退,楚黎脸上的热度却迟迟未消,他不敢抬头,轻声道:“再见。”
转身慌乱推开面前的小门。
逃一般进了屋。
看着楚黎的背影,景白渊渟唇角微微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