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阿姨看着快结束的拼比，心道接下来应该不会有人再来了，心底不由涌起一丝窃喜。
目前的结果就她的外援分数最高，呵，这个五一舞王，不出意外就是她的了！——
“你好，请问这个活动还能报名吗？”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浅的声音。
这个声音咬字清晰，他给王阿姨的第一听感像是五一广场上一缕澈清的风。
王阿姨用尽了此生的文化水平，才想出这一个比喻。
这个声音让王阿姨产生了巨大的危机感。
负责人看了眼时间，没结束前都能报名，于是点点头：“可以的。”
“还能报名啊！”宋秋跟负责人要了张表，字迹端正地写下他和李骆的名字。
王阿姨心头的预感越来越强，回头一看，看清正在填表的青年的脸时，吓得猛地从凳子上嗖地站起。
好、好俊的小伙子！
比她请的小伙子还要俊！
她一旁的阿姨见状，幸灾乐祸地在一旁打趣：“哇，那么俊，看来有人的舞王要不保咯！”
这个阿姨就是被王阿姨压一头的第二。
王阿姨闻言狠狠哼了声。不对啊，他们屯里方圆百里最俊的小伙子都被她收买了，谁那么厉害请了这两个小伙子当外援？？
她的外援俊小伙都被比下去了！！
这个五一舞王比赛，办了那么久，谁都清楚谁跳的舞好不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谁的脸好不好看。
她们五一的舞王，舞蹈评分X，颜值评分√。
资料有些多，宋秋一个个填完。
负责人扫了一眼：“你这一栏没填。”
他说的这栏是介绍人，也是他们潜规则里的替比赛的人。
找外援也是他们舞王比赛的老传统了。
宋秋疑惑：“啊？我们就看到那个公告栏上的比赛信息啊。”
负责人看了眼两人，把那沓资料重新拿回去：“那就不用填。”
王阿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她等宋秋和李骆填完资料，一个箭步上去拦下准备离开的两人。
王阿姨先热情地跟两人打招呼，然后看看四周，才小声询问。
“小伙子，你们是谁找来的外援啊？”
宋秋愣了下，没明白：“外援？”
他扭头看了李骆一眼，这是在说他们吗？
李骆默默把人拉了一下，挡在身后。
王阿姨看两人这反应，心道这外援嘴还挺严实，她完全可以给的更多！
“欸！小伙子。”王阿姨对收买小伙子这件事上得心应手，“虽然不知道你们是谁的外援，他给你们多少，我可以给更多！”
“就拿下第一，我就拿那个舞王奖杯就行！”
*
宋秋其实不会跳舞。
宋秋还不知道这比赛写作舞王，读作颜值，临上场前还紧张地要死。
李骆看了眼正在表演的人，捏了捏宋秋的手，安抚宋秋：“别紧张。”
据他们观察，所有选手的水平都和他们半斤八两。
“我没紧张。”宋秋看着台上选手那僵硬的舞姿，跟大学生拿学分一样的营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尖，“我只是怕等下踩到你的脚。”
他们是最后一组。但因为比赛快接近尾声，所以没有等太久，很快就上场了。
评委看了两人好几眼，跟隔壁交流一会，就打下了分数。
宋秋把这幕收入眼底：“？？？”
不是，他们还没开始跳啊？那么草率的吗？？
音乐响起。
音乐是三首音乐混在一起，上场到分到那首就跳那首。
但因为选手都是俊小伙外援，只有脸能看，没有舞蹈经验，一般都跳得群魔乱舞。
评委松了口气：“终于到最后一组了。”他不想再看群魔乱舞了。
眼睛工伤了。
他们的音乐是悠长又隆重的华尔兹。
前奏响起，温柔缱绻的大提琴声像一丝轻柔的风，轻轻拂过宋秋的心尖。
然后硬生生把宋秋的心吹得拔凉拔凉。
宋秋僵在原地，手都不知道往哪摆。
他抬眼，用口型慌乱地问李骆：……怎么..怎么办！！
他完全不会跳啊！！
宋秋原本想的是，给大家展示他优越的广播体操。
不是他吹，学校举办的七彩阳光比赛，他领操可是取得了一等奖！！
宋秋欲哭无泪，手跟生锈一样抬起：“……我在华尔兹里跳广播体操可以吗？”
李骆沉默了下，想了想：“可以。跟着我。”
然后他用宋秋听得懂的话：“我领操。”
李骆自然地把手搭在宋秋腰上。
很……难说的感觉。
宋秋磕磕绊绊被李骆带着。
他随着李骆的动作踩在音律上转动。
音乐很长。
长到宋秋已经不再在意自己跳得好不好了。
可能是转的圈太多了，宋秋感觉自己已经有些晕乎乎的。
单薄的白衫随着动作旋转，像裙子的尾摆转出一朵漂亮的花。
有人会把对舞蹈的一部分情感，影射到舞伴的身上。
但这刻全部都颠覆过来。
这只有些别扭的华尔兹，在外人看来竟跳出了像青梅一样的青涩感，又酸又涩。
像一对莽撞的情侣。磕磕绊绊地把定下的一件事做好。
王阿姨原本被宋秋和李骆拒绝了还很沮丧，现在看着这只舞那些情绪都消散地无影无踪。
欸！技不如人，技不如人啊！
本来脸就打不过这两个俊小伙了，现在这舞更加打不过了！
王阿姨静下心认真观舞，在她这个外行人的眼里：“跳的还挺好看的啊……”
王阿姨折腾着小儿子的拍立得，对着起舞的两人拍了一张。
卡擦。
几分钟后，在人群中，夜空下，两个男人，执手共舞一支，被永久地定格在照片里。
……
……
音律响尽最后一个音符。
曲子结束，比赛也结束了。
五一广场最中心的一隅聚满了来来往往的人群。
负责人当场评完分，排出排位，随即立刻宣布中举名字。
比赛结果毫无疑问。
负责人拉着两人的手，热泪盈眶地道：“恭喜你们！”
旁边一工作人员为两人颁发第一本的红色小本本和舞王奖杯。
李骆把本子打开，他和宋秋的名字果然被写在同一页上。
能看出是手写的痕迹，墨还没干——这可是他们竖店某书法大师的亲笔。
“恭喜恭喜！”负责人擦擦不存在的泪，朝一旁的人示意了一个眼神，“恭喜你们获得了第一！”
底下的工作人员成功接受眼神，随后手上动作熟练地跟做了几百次一样一拉——
“砰！”
天上飘落而下，五颜六色的礼花。
有些还飘落在两人身上。
台下看热闹的群众发出热烈的掌声表示祝贺！
宋秋用只有两人能听过的声音轻轻道：“怎么有点像结婚。”
“是有点。”李骆翻开本子，让宋秋看，“我们证都领了。”
那我们的结婚证还挺特别的。
别人都是民政局颁的，他们的结婚证是五一舞王比赛主办方颁的。
*
一套流程下来，活动在快十一点结束。
王阿姨看着快无人的比赛现场，有些落寞地叹了口气。
看来她是再也无缘舞王了。
王阿姨把塑料凳叠起来放好，把自己周围的垃圾扫了倒进垃圾桶，起身准备离开。
“你好——可以等等吗？”是那道用尽自己毕生文化描述出来的声音。
五一的广场吹起一缕澈清的风。
王阿姨转头，看见宋秋拿着舞王奖杯站在她的身后。
仪态端正，腰板挺直，气质特出众。
王阿姨看着奖杯有些苦涩：“怎么了小伙子，有事吗？”
“有一件事。”宋秋点点头，把那个舞王奖杯递给王阿姨，“可以帮我们保管一段时间的奖杯吗？谢谢阿姨！”
他和李骆只想要小红本和光荣榜上的第一，奖杯于他们来说并不重要。
但是这个奖杯却对一些人来说意义非凡。
十分钟前。
宋秋准备跟李骆骑车离开。
第二名的阿姨经过宋秋，因为声音不小，谈话的内容被宋秋两人听得清清楚楚。
“哎呀，虽然这次我没拿到舞王奖杯，但是我上次拿到了呀！”
“就是可怜小王了，一次也没拿到，这次是最后一次比赛了，五一广场大后天就要拆了，看来她是无缘奖杯咯……”
这个奖杯，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个好看但有点占地的摆设。
但对王阿姨来说，是一个在屯里能跟小姐妹们一起炫耀的荣誉。
王阿姨呐呐。
“啊？保管？”王阿姨愣。
宋秋“嗯”了一声，再重复了遍自己的话，神情认真道：“可以吗，王阿姨？”
既然你都这样拜托我，那再拒绝就不太好了。
王阿姨假意推辞几次，最后才跟拗不过宋秋一样，把舞王奖杯接了过来。
王阿姨抱着奖杯：“好吧好吧，就帮你们这些小年轻保管吧。”
王阿姨一起也拿过第二阿姨的奖杯，但从未觉得这么重过。
眼睛被激动地在眼眶里打转。
王阿姨忍着泪，把准备离开的两人叫住：“欸！小伙子你们等等！”
王阿姨翻了翻自己的小针织包。
王阿姨把那张她无意间拍下来的拍立得照片交给宋秋和李骆。
一共两张。
一张是宋秋转圈，飘动的白衫占了画面很大一部分。
另外一张是两人面对面执手。
第二张的照片里，因为身高差，宋秋仰头凝望李骆。
宋秋看着照片，眸光微微亮。
不是，这照片拍得……为什么他看向李骆的眼神会那么、
眷念？
宋秋的脑里蹦出这个词。
而且为什么现在，他就看个照片而已，心上那股悸动是怎么回事！
李骆接过照片，仔细地放好，然后认真地跟王阿姨道谢：“谢谢阿姨。”
两人走在落幕的五一广场。
夜空的月光都暗淡下来，人在散场末时彻底离去。
宋秋看着两人底下长长，快贴到一起的影子。
宋秋突然道：“李骆。”
李骆闻言微微低头。
宋秋仰起头看他，眼睛被光折出一片碎星：“一般这种像电影一样的最后，是不是应该是要接个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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