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初没想到酷拉皮卡会深夜到访,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衣领,“嗯,是造型。”

  她现在还不清楚为什么这位年轻的Mafia首领对自己的态度会那么特别,同样地,她也捉摸不透对方到底在想什么,所以她采取比较稳妥的方法也就是保持距离。

  “不知道酷拉皮卡先生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大半夜的,两人站在公寓楼底下的大门口还真有点奇怪,她想了想,试探性地问:“您要上楼坐坐吗?”

  酷拉皮卡看出霁初的犹豫,一方面不好意思让对方感到尴尬,另外一方面又担心对方很可能心存恶意。

  他没有为难霁初,他看了眼附近的便利店,“那里也可以坐。”

  自以为非常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但实则她的细微表情都被酷拉皮卡收入眼底,两人去往便利店的路上他也始终保持着社交距离,尽管他不说话的时候会无意识地散发出压迫感,但他的言行举止间都是克制和尊重。

  霁初在搬来这栋公寓以后就经常光顾这家便利店,他们店里的自制奶茶尤为惊艳,因为来的次数多了,就连收银员也都认识霁初了。

  “叮咚——欢迎光临。”

  “啊,是小初呀?你好久没来了,我还以为你搬家了呢。”说话的是个长着些许雀斑的娃娃脸女孩,她朝着霁初熟稔地眨眨眼,“这次也要再来一杯奶茶吗?”

  “嗯可以——”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半,再饮用茶类饮品很容易导致失眠。”酷拉皮卡忽然这么说。

  收银员的目光也转移到酷拉皮卡身上,她偷笑着问:“这是小初你的男朋友吗?”

  “啊、什么呀,这是……嗯。”霁初本能地想要反驳,但是一时之间她都找不到一个词汇来界定自己和酷拉皮卡的关系。

  要说是陌生人的话,哪里会有陌生人会深夜一起逛便利店的呢?

  要说是朋友的话,万一酷拉皮卡再反驳说不是呢?那岂不是很尴尬?

  霁初沉默几秒,找了个有点拗口的形容词,“他是我认识的人。”

  收银员“哦”了一声,但是看表情显然是不相信的,霁初拿起冰柜里的牛奶,她说:“牛奶可是助眠的哦。”

  虽然没有指明对象,但是在场的人很清楚那是说给酷拉皮卡听的,后者也终于点点头。

  拿上牛奶,两人坐在便利店外的座椅上,她把另外一盒牛奶推到酷拉皮卡面前,但是她忽然想了一下,堂堂Mafia首领喝牛奶的画面,总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所以她又打算把牛奶收回来。

  但是中途牛奶盒就被酷拉皮卡拿了起来,他说:“你脖子上的痕迹不是化妆,而是被人为掐出来的。”他的语气非常平静,但是潜藏在平静语气下的是汹涌的怒意。

  “……嗯,但对方是制片人的情人,所以就算是导演也拿他没办法。”霁初冷静地陈述这个事实。

  “是么,看来他能拿到这个角色也是靠的那一层关系吧。”酷拉皮卡分析起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不过这件事很快就会解决的。”

  霁初喝了口牛奶,“您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总感觉……怪怪的,作为一个Mafia的首领大半夜来找一个不知名的小演员,而且还是为了这种事情。

  “你的头发是天生就是黑色的吗?”酷拉皮卡忽然这么问,霁初愣了下,为了不太显眼,她在下凡考核期间都是选择黑发黑眼的外表,当然她真实的发色和瞳色不是这样的。

  “这个……很重要吗?”

  “不,只是随便问问而已。”嘴上说着随便问问,但是微表情和小动作却骗不了人,霁初瞥见他收拢的手指,又看见他抿起的嘴唇。

  “嗯,是天生的哦,从我来到这个世界上起,就一直都是黑发黑眼。”说完她又喝了一口牛奶,舔了舔嘴唇。

  金发少年的神色里掺杂着几分失落,但很快被他掩饰,他说:“原来是这样啊。”

  本来就该是这样的,因为奇迹本身就是极小概率的事情,而且又怎么可能会发生在他身上呢?

  “那能和我说说你以前的事情吗?”

  不知怎么的,霁初居然觉得此时此刻的酷拉皮卡宛若落水之人拼尽全力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样子狼狈而可怜。

  这不是霁初第一次遇到这种问题,因此她回答起来还算流畅,什么出生在小城镇,然后想要来大城市打拼之类的。

  但是酷拉皮卡却对于她的过去穷追不舍,一直在追问。

  “是什么样的小镇?”“父母又是怎样的人呢?”“你刚才口中提到的朋友现在又在哪里呢?”

  问题密集得让霁初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被审讯,她不知所措地眨了下眼睛,“能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来吗?您这样会让我很为难的。”

  “抱歉,我只是……”

  他只是想要了解她的过去而已,仅此而已。

  “您只是好奇而已对吗?”霁初贴心地替他找好了答案。

  “可以这样说。”

  霁初思考了下,毕竟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不长,了解的也不多,但好在她提前准备过这类说辞,所以回忆了下自己准备的内容,她一一解答酷拉皮卡的问题。

  人在说谎的时候眼睛会不由自主地向上看,而刚才霁初回答的时候就有几次不自主眼神向上飘,其实酷拉皮卡已经得到真实的答案了。

  如果真如她所说的想要来大城市打拼,那么就不会选择办假证,她显然在隐瞒些什么。

  可是酷拉皮卡很清楚,真相往往难以从人们口中得知,更多时候需要自己去找寻。

  因此面对霁初的谎言,他很有礼貌地点点头,“那就预祝你的演艺事业顺利。”

  说完这番话,他又送她到公寓楼下,递上自己的名片,“如果以后有事的话可以联系我。”

  普通少女被Mafia首领偏爱这种剧情放在小说里倒是很让人兴奋的情节,但是落在霁初身上她就不禁隐隐担心起来,对方究竟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她从来都不相信天下有免费的午餐,一切得到的东西都会在未来的某一时刻付出代价。

  不过她还是收下名片,虽然她很清楚自己不太可能拨通这个号码。

  目送酷拉皮卡上车离开后霁初才上楼,他给的名片被她塞在兜里了,因为睡前喝了点牛奶她晚上倒是很早就睡着了。

  而酷拉皮卡回去的路上则是时不时看向手机,正在开车的人是芭蕉,和酷拉皮卡既是上司下属关系又是朋友关系,所以他忍不住说:“对方怎么可能马上给你打电话啊,你该不会还等着她和你说晚安吧?”

  酷拉皮卡沉默几秒,芭蕉的神色变得微妙,行吧,好像还真的被他猜中了。

  “再帮我调查一下吧。”酷拉皮卡给出几个地名,分别是刚才霁初提到过的她的出生地还有上学的地方。

  芭蕉全都记了下来,他又说:“最近猎人协会又闹出了不少事情。”在会长尼特罗死后副会长帕里斯通就像是完全失控了一般,最近一段时间失踪的猎人数量剧增。

  酷拉皮卡说:“嗯,我知道。”而且因为嵌合蚁的事件导致一部分也知道暗黑大陆的存在,而且在这背后的势力也逐渐浮出水面。

  “人类会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代价的。”酷拉皮卡淡淡地说,不知道是在说为了火红眼而将窟卢塔族屠杀殆尽的幻影旅团还是意图掌控暗黑大陆的V5。

  少年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他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霁初第二天到片场的时候化妆师欢天喜地地对霁初说:“你听说了吗?男主演恐怕要换人了!”

  “什么?”她动了下脑袋,化妆师把她的脑袋扶正,继续给她上大地色眼影,她说:“是啊,我昨天听编剧说的,编剧也是松了口气呢,毕竟那个男主演总是喜欢临时给自己加戏,而且还喜欢自作主张地更改剧本。”

  “但是他不是制片人的……”

  “是啊,所以我们推测他很可能是冒犯到了其他的大人物,就是哪怕制片人也得乖乖听话的大人物。”化妆师压低声音,“虽然感觉这样不太好,好像无论是男主演还是我们的命运都掌握在其他人手里,但是谁让男主演平常就很讨人嫌呢?所以哪怕他被换掉也没有人为他说话的。”

  化妆师又给霁初上了一层润唇膏,她最后总结道:“就是他自作自受,活该啦。”

  霁初皱起眉头,她想到昨晚酷拉皮卡询问她脖子上的掐痕,还有他略带愤怒的眼神,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她又问:“能再详细地说说吗?”

  化妆师回忆了下,她甚至还拿出手机翻找聊天记录,“嗯……就是听说他回酒店以后出现的意外,虽然身体其他地方没有受伤,但是声带严重受损,恐怕得要好几个月才能恢复好呢,可能是酒喝得太多了?我记得他真的很喜欢喝酒欸,那可是很伤嗓子的。”

  霁初面色凝重,她在拍完一场戏的间隙终于拨通了酷拉皮卡的号码。

  几乎是马上就接通了,她犹豫了下,最后问:“是你做的吗?”

  “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