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奇怪……”在晚餐期间小枝忽然从窗户探出脑袋,看往后山的方向,霁初还以为她是因为吃了大半盒的巧克力现在没胃口吃晚餐了,她就问:“小枝你还吃晚餐吗?”

  小枝表情纠结,五官都挤在一块,她指了指那片后山说:“那里的气息很奇怪,像是咒灵发生暴.动了,但我记得后山的咒灵都是关起来的。”

  被小枝这么一说,霁初也察觉出几分不对劲,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把手里的餐盘一放,动静有点大,汤碗里的汤也跟着溅出几滴,惹得侍女不悦道:“喂,你在做什么啊?”

  由美显然是知道什么内情的,她在这种时候反而笑了出来,与景子说悄悄话,“这下子好了,那个废物总算是要死了,终于能清净点……”

  霁初捕捉到她们的窃窃私语,她原本已经迈出好几步,现在又撤回来,转过身,阴沉着一张脸,“你说什么?你是知道的对不对?”

  从来没见过霁初这幅表情的由美微怔,像是被她给吓到了,但是又不愿意表现出恐惧,于是梗着脖子生硬地反驳:“偷听别人说话你还有道理了?”

  人都是这样的,总是欺软怕硬,挑软柿子捏,但由美永远不会想到平日里都是任人欺负的侍女也会突然暴起,霁初一把攥住她的衣领,“我再重复一遍,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对不对!?”

  “你、你干嘛啊!又不是由美做的,你是想要弄死她吗!?”作为好友的景子立马跳出来维护她,但在对上霁初的眼神时忍不住打了颤,“是、是和真他们说要给那家伙一点教训,然后我和由美就看到他们把他带到后山去了,我们只是旁观而已,又不是主谋!”

  现在没空和她们争论这些,霁初夺门而出,束手束脚的和服在这种时候就非常碍事,她只能提起裙摆,跑到一半一只木屐跑丢了,她索性把另外一只木屐也甩掉,穿着足袋的脚踩在草丛间,小路上还有不少碎石子,脚底很快就划出几道细小的口子,渗出鲜血,足袋上开出一朵又一朵的小血花。

  如果任务对象真的死了,那她的第一个任务就会被判定为失败,她都不敢相信自己回到天界以后会有多丢脸。

  她现下使用的这具身体也就是普通人的身体素质,甚至还因为前几天睡眠不足而有些体虚,她是能看见咒灵的,但也仅仅是能看见而已,越靠近后山那股咒灵的气息也越来越浓重,可在身体里趋利避害的本能在朝她发出逃跑的警报。

  不能后退,她咬着牙,克制住想要逃跑的冲动。

  众多的咒灵汇聚成一道龙卷风的形状,霁初赶到的时候禅院甚尔就被包围在最中心,他用蛮力徒手捏死较为弱小的咒灵,但其余的咒灵仍旧在等待时机将他吞吃下肚。

  “甚尔——!”霁初出声喊他的名字,后者转过头脸上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鲜血布满大半张脸,最严重的伤口在右边唇角处,他定定地看着霁初几秒,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是想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如果是她的话,哪怕只是一只最低级的咒灵也能够夺走她的性命,想着他挣扎着站起来,却又摇摇欲坠地快要倒下,他很想说她不该来这里的,但最后的力气都用在把那只试图攻击她的咒灵身上。

  或许这就是他的结局吗?眼皮就要缓慢地闭上,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这大概是死亡前时间都会被相对放慢?他想。

  但事实是霁初的确动用前辈给的修改器暂停了五秒的时间,这个时间不算长,而且还是用在任务对象身上的,所以就算时候天界追责那她也是有正当理由的。

  修改器生效的一剎那,周遭的一切都静止了,从树枝上飘落的树叶停留在半空中,像是被生生截断它的运动轨迹,被这里动静惊吓的飞鸟而停在扇动翅膀的某个瞬间,形态各异的丑陋咒灵也都停住动作。

  倒计时从她迈出的第一步开始。

  五。

  她翻过障碍来到禅院甚尔身边。

  四。

  她将他背起,又对他说:“千万不要睡,知道吗?”

  三。

  因为背着个人,少女走路都是摇摇晃晃的,中途还差点被树枝绊倒。

  二。

  她顺利地把他背到山脚下,就要跨出后山的结界。

  一。

  时间恢复正常,蓄势待发的咒灵却猛然发现刚才还在眼前的人类一眨眼已经跑到山脚下,它们叫嚣着就要扑上去,但在那之前霁初已经跨出后山的领域,这些咒灵是无法离开后山的,但她现在还不能完全放松下来。

  情急之下她只能背着甚尔来到家主夫人的院落,理惠正在服侍夫人歇息,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她略带疑惑,后又看到一个小侍女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理惠蹙起眉头,“你怎么这么冒冒失失的?是出什么大事了吗?”

  “阿初、阿初姐姐浑身都是血!还有另外一个男孩也是、都是血!”

  在屏风后的家主夫人也被惊醒,“你说什么?”

  理惠给那小侍女递去一个眼神,示意她别惊扰夫人,小侍女顿时噤声,小心翼翼地说:“阿初姐姐好像出了什么事。”

  “理惠扶我起来,我去看看她怎么样了。”原本已经歇下的女人再度起身,理惠挥挥手让那个小侍女先出去,自己则是扶起夫人,又为她披上一件外衣以免着凉。

  在家主夫人到来之前已经有医生来给禅院甚尔检查身体,霁初来这里的选择是对的,进入孕后期的家主夫人身边都有配备私人医生应对紧急情况。

  “目前血已经止住,情况还算乐观,就是要注意不能让他发烧。”医生这样说,在这时候家主夫人也来到房间外,但是被理惠以里面血腥气太重劝阻没有进入房间。

  一看禅院甚尔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她也主动来到屋外,毕竟是打扰到对方的休息了,她开口就要道歉,却被女人打住,她握住霁初的双手,“你不需要感谢我,因为我将来也会有事情想要拜托你。”

  说着,她又单手抚摸自己的小腹,“这件事情只有你能做到,但是我怕到时候来不及,你能答应我吗?”

  明明要表达感谢的人是霁初才对,但现在情况翻转,反倒变成家主夫人请求她,这是霁初始料不及的,一看霁初没有出声,她又补充道:“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的一切都可以给你,而且这绝不会伤到你,只求你能答应……”

  在对方没有明说请求内容的情况下贸然答应无疑是很不明智的,但霁初却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语,即便家主夫人没有明说她也能猜到那和她的孩子有关。

  眼看着对方就要双膝跪下,霁初急急忙忙地扶住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