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绘接受了第二轮检查。
降谷零也跟着两位女医生一起进来了。
金发青年不知道从家入硝子和与谢野晶子哪里得知了什么, 面色不太好看,但在对上少女的视线时又下意识地勾起微笑,不让她察觉到什么。
是枝千绘也朝他扬起笑容。
围在病床旁的几人都让开位置, 把病床旁留给了医生。伏黑甚尔走向降谷零,两人在门口低声交谈着什么。
越过硝子和晶子两位医生, 是枝千绘清晰地看见, 随着降谷零的讲述,伏黑甚尔的表情越来越凝重,直到刚刚才被她扒拉起来的心又一次沉到了谷底。
望过来时嘴唇颤动, 碧沉眸色空洞无神。
就好像她快死了一样。
千绘用小被子裹住了自己。
……冤枉啊大人!
已经数次被男人们用这种眼神看着的是枝千绘这下真的有在反思了——可她反思不出来!
她真的不知道哪个环节的问题会被用这种眼神看待!
是枝千绘叹了口气,咕哝两声怪,老实配合医生们的第二轮检查、第三轮检查……直到检查结束, 非常乖巧,从头到尾极为配合。
伏黑甚尔重新走近。
是枝千绘坐在病床边,整个人都被宽厚的影子笼罩。她仰头看去,男人眼里看不清色彩,他好像想说什么, 喉结滚了滚, 也没吐出个所以然来。
眸子沉沉地看了是枝千绘许久, 再开口时,竟听出了一丝颤音。
“检查结果还好吗?”
是枝千绘头上冒出一个问号, 看了一眼家入硝子的方向。
检查报告还在医生手里哦?
伏黑甚尔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话里的矛盾点,他沉默了一下,干脆再向前两步,蹲下身, 轻轻交握住少女温凉的手掌。
脉搏在跳动。
正如她说的,她还活着。
但伏黑甚尔哪还敢赌一个模棱两可。
男人收紧掌心, 半垂的眼睫下,眸中碧色如同涛涛海啸,他却压着声音,遏制着自己,不暴露出一丝不安来。
伏黑甚尔放软声音,说:“别担心,无论发生什么,这次我们会找到更好的方法。”
是枝千绘刚想说自己有解决方法,就见到了男人脸上决然的坚毅,不给她狡辩的余地。
“……好吧。”
得到回答,伏黑甚尔肉眼可见的放松了许多。
只有千绘一头雾水。
她真的没有要死了,真的!
…
体检的结果没有到是枝千绘手里。
作为没有被告知病情患者,是枝千绘被允许在高专范围内随意走动,但尽量不要离开高专。和她一个年级的几位咒术师这段时间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她的安全,一个特级三个一级,安保程序拉满了。
原本,如此派头,应该会被同班同学敌视一下的。
但是……
“真希同学和是枝很熟吗?”
“嗯,我和真依受到过天满宫的荫庇,能竞选禅院家主地位的资格也是天满宫大人赋予的。”
如上。
无聊,只能撸撸毛茸茸。
于是熊猫收到了来自伏黑甚尔和降谷零的死亡视线,胖达君欲哭无泪地被少女撸毛……手法还挺舒服诶。
熊猫不争气地享受了起来。
然后被伏黑甚尔火速找借口丢去执行任务了。
学校内部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无聊的千绘已经到了祈本里香都能聊上几句的地步。
怎么说天满宫归蝶和五条悟一样,算是乙骨忧太的远亲,抱着长辈心态去看这只咒灵,竟然意外地把咒灵里香聊害羞了。
一度从童年往事聊到什么时候谈婚论嫁。去倒杯水的功夫,乙骨忧太发现自己的辈分嗖嗖往下降,而这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女已经成功在里香口中晋级为了‘长辈’,还约定当他们俩的证婚人。
乙骨忧太看着自己递茶杯的手,有种给长辈敬茶的恍惚感。
天满宫大人,恐怖如斯。
大约是看是枝千绘实在是太无聊,终于,降谷零斟酌着问千绘:“有想去的地方吗?附近市区今天有商业活动,可以去看看。”
是枝千绘大喜过望。
她也斟酌着,看向了伏黑甚尔,“我想……去看看我自己。”
她想去看看天满宫归蝶。
伏黑甚尔是唯一一个知道天满宫归蝶下落的人。这也是他为什么会遇上诅咒师的原因,想找到天满宫归蝶的遗体,就要先过伏黑甚尔这关。就连是枝千绘都不知道自己在哪。
这个要求令伏黑甚尔沉默了很久。
久到是枝千绘都觉得是不是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了,伏黑甚尔才轻轻地应了一声“好”。
他没拒绝,带着千绘去了。
…
伏黑甚尔将天满宫归蝶葬在了一处安静的山丘。
他本来想寻一个少女喜欢的地方,却发现她待得最久的地方就是天满宫神社,一生都奉于咒术的天满宫宫司没有自私的喜好,干净得仿佛消失也不会被人发现。
爬上山坡,脚下绿草茵茵,山坡上种着颗樱花树。
可惜已经过了樱花盛开的季节。绿树葱茏,风一吹,树叶簌簌噪响,连带着少女的长发一起吹起。
脚下草尖也随着飘摇。
伏黑甚尔停下了脚步,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眼前的这一幕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那少女转过身,樱发扬起好看的弧度。
额前发丝被吹起,露出双好看的浅瞳,里面正正倒映着他。
“甚尔?”
千绘疑惑地问道:“怎么了?不一起来吗?”
伏黑甚尔这才回过神,慢吞吞地应了一声,手插进裤子口袋,似作慵懒地回答:“来了。”
没关系,她还活着。
这一次他们更早发现了危险,她也不是被架上高台的理想主义者。
只是一个达摩克利斯之剑而已。
……
男人站到了是枝千绘身后,陪着她走到树下。
树下没有墓碑,单独的一棵树,是枝千绘看了一圈,发现附近也没有咒力痕迹。
按理说天满宫归蝶带来的庞大咒力体量十年很难完全消除,但这里什么都没有,要是有人路过,就算是个咒术师,也绝对想象不出这里葬着曾经咒术界至高无上的天满宫宫司。
是枝千绘蹲下来,指尖轻轻点了点泥土地面。
没有咒力气息。
倒是通过灵魂上的关联感受到了天满宫归蝶的存在。
十年啊,都化为白骨了吧。
千绘收了手,扭头问向伏黑甚尔:“我听说,有人想复活我?”
男人一怔,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是有。”
伏黑甚尔说:“但他们还没找到这里来,部分窥探的诅咒师我也处理掉了。夏油那小鬼倒是说过这件事很麻烦,好像牵扯到了他那个咒灵……”
眼见少女越听越有劲,伏黑甚尔反应过来了,瞬间住口,然后转移话题,“不过没多大事,你不用在意。我们会处理好。”
他怕是枝千绘插手,还强调了两句,“夏油杰已经逮到那个诅咒师的踪迹了,你不用担心,这个传言的源头很快就能掐断。”
还以为某反派支棱起来了的千绘遗憾了。
太菜了,脑花酱。
这传言才几天啊,就要被逮到了。
遗憾于没有乐子,是枝千绘也没再做什么让人提心吊胆的事,看过自己之后就离开了。
离开之前伏黑甚尔敏锐地扫过一眼不远处的树林,树木葱郁,什么都没有。
是自己多心了吗。
伏黑甚尔眉头紧蹙,被是枝千绘拉着,注意力很快转移。
下一个目的地是横滨。
当然,千绘要去的不是港口Mafia,这一趟的目的地是去看看赈早见宁宁。
如果可以的话是枝千绘甚至想去看看乌丸松。
不过还不清楚琴酒怎么处理的后事,只好暂时放弃了这个选项。
陪千绘的是伏黑甚尔。
一路上,男人都沉默不语。
感觉纸片人有点emo了,是枝千绘决定哄哄他。少女去路边的奶茶店买了杯甜甜的奶茶,递给伏黑甚尔,希望他能被甜食唤起好心情。
伏黑甚尔拿着奶茶,怔然失笑,“你还是喜欢这种甜口的东西啊。”
千绘咬着吸管,牵着他的手举起来挥了挥,少女心情很好地笑着。
“能补充能量哦,而且甜食也能让人开心!”
他们智商组都很喜欢甜食哒!
毫不谦虚也可ⓨⓗ以自夸一句剧本组的千绘酱骄傲挺胸,活似可爱小鸟。
伏黑甚尔忽地笑了。
他抿了一口奶茶。
“很甜。”
冲淡了一些苦涩。
“是吧?超级推荐这个口味哦!”
千绘心满意足地收到了来自伏黑甚尔的认同,一溜烟,小跑到了前面的点心店
少女扭身,招呼他快跟上来。
伏黑甚尔下意识跨开几步跟上去,忽然后知后觉发现,这不正是约会吗——虽然要去的目的地很奇怪,但过程是约会没错。
那他要不要再进一步,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呢。
——“甚尔!快来!”
伏黑甚尔恍惚一瞬,忽地勾起嘴角,碧眸在少女的呼唤下升起些许亮色。
“来了。”
面对狡猾的小狐狸,不能太犹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