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伏黑甚尔的指尖在颤抖, 他几乎是下意识就把少女拥进怀里,死死地扣紧是枝千绘的后背,一刻也不愿意松开。
多久没听见这句话了。
十年前?或者更远?
太远了, 漫长的时间让伏黑甚尔都分不清究竟过去了多久,他只记得固执的守着天满宫归蝶, 守着她留下的这个繁荣盛世。
当一个人变成执念压在心底, 人就疯了。
伏黑甚尔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疯,但他知道自己的执念是什么。
“归蝶。”
“嗯。”
“归蝶。”
“嗯,我在。”
是枝千绘抚着伏黑甚尔的后脑勺, 一声一声地安抚。
室内的气氛很好。
这就苦了门外的学生们。
虎杖悠仁等人围在门口,他们是来送茶点的,不小心听完了全程, 现在正端着茶点在房门外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钉崎野蔷薇用手肘戳了戳伏黑惠。
她用眼神暗示:这是你爹,你来决定。
伏黑惠果断推开门。
察觉到有人进来,是枝千绘拍拍伏黑甚尔,示意他该放开了。伏黑甚尔不满地扫了一眼伏黑惠, 暗自磨了磨牙, 还是松开了手。
是枝千绘回头一看, 走近的人正是伏黑惠。
还带来了她最喜欢的甜点心。
“好耶,是我喜欢的, 谢谢惠!”
千绘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走。
黑发少年微微扬起嘴角,“天满宫大人喜欢就好。”
伏黑甚尔:“……”
儿子大了,还是别留在家里了。
是枝千绘看见了虎杖悠仁。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今年咒术高专的一年级新生们见面。
新生一共四个人,虎杖悠仁、伏黑惠、钉崎野蔷薇和吉野顺平, 其中吉野顺平就是之前她在买漫画时碰到的那个,据说还是特招生, 特别有缘分了。
看见虎杖悠仁,就不得不提一句某位诅咒之王。
“宿傩呢?”是枝千绘问。
而提起两面宿傩,苦的就是虎杖悠仁。
粉毛少年苦着脸回答:“他前几天抢了我的身体跑去了岐阜县,我醒来之后就不知道他去哪了,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回来的。”
关键是他还身无分文,差点就迷失在外面了。
千绘:……太屑了宿傩。
想着宿傩应该是去飞驒灵山净界了,是枝千绘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一千多岁的诅咒了。
总是能照顾好自己的。
作为一名名义上的交换生,理论上来说,正经的十七岁女子高中生千绘酱插的是乙骨忧太那一班,算是少年咒术师们的学姐了。
秉着对学姐的关爱,钉崎野蔷薇几人在和少女的交流间,无意识挤开了真正负责保护任务的伏黑甚尔,很是活跃起了沉闷的气氛。
对于喜欢热闹的是枝千绘来说,这让她格外开心。
伏黑甚尔眼眸微抬,看着在少年少女间欢笑的是枝千绘,忽地喊了一声:“归蝶。”
那樱发少女投来目光,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甚尔抿着唇,问:“你知道五条悟他们去做什么了吗?”
“知道啊,要去找国常路先生吧。”
千绘全然不在意地弯下眸子。
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轻快,宛如旧时冬雪,纷纷扬扬,连笑靥都好看极了。
“他们查不出什么的。”
+
黄金之王氏族核心领地的御柱塔在几刻前接到了拜访申请。
按理说,拜访就拜访,想来拜访黄金之王的人数不胜数,更何况这几位拜访人身份显赫,平均下来都是能撼动一方的人物,来拜访也可以接待。
但问题是——
分开来看,没什么问题。
可把这些人放在一起就很恐怖了。
咒术界的、横滨的,那边那个银色头发不正是乌丸集团这代的掌权人吗,还有,连警方的人都在……
御柱塔下,一向仗势欺人的黄金兔子头一次感受到了被权力压迫的颤栗,被逼得节节后退,不得不让开了通往御柱塔顶层的路。
“诸位……”
“御前大人还在昏迷……”
黄金兔子不断地游说,试图减缓几人的脚步。
但无效。
反而是被眼神威慑,吓得闭上了嘴。
顶层的监控室,随着访客逼近,黄金氏族的几名高层焦急的讨论声愈发吵嚷。
“怎么办?他们快到了。”
“不能拦吗?”
“能是能,但这个架势,一旦他们下定决心要强闯,中原中也夏油杰五条悟……这种级别根本拦不住!”
“问过来意吗?他们打算做什么?”
“问过,但说是为了是枝大人。”
“……什么?”
这个名字一出,黄金氏族的二把手国常路愣住了,连手上拨出去的电话都忘记了,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脱口而出一句“遭了”。
何止是遭了。
黄金之王昏迷未醒,一旦第七王权爆发,还有谁能压住是枝千绘?而如果一旦压不住,第七王权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爆炸范围又会是多少?
国常路咬咬牙,重新镇定下来指挥局面。
他问:“是枝大人现在在哪里?”
“从定位来看,现在应该是在东京都立咒术院校。核对过,定位信息是真的。”
……也没好到哪去。
国常路凝眉,见打给青之王宗像礼司的电话接通了,立刻向他发去求援。
定位信息是真的不代表是枝千绘的威胁性就小了。几年前绿之王比水流挑战御柱塔,当时是枝千绘也没靠近御柱塔,不也还是指挥绿之王到几乎胜利吗。
“用点手段拖住他们,除了别招惹到之外,能拖多久拖多久。”
幸好,御前大人昏迷前向白银之王传达了消息,如果出了事,不变的第一王权多少还能压住一下场面。
国常路再看了一眼监控显示器上的几人,下定决心。
只是一个,非时院还能拦得住,但这个情况,不管来意是什么,已经不是他能做主的了。
“我去把情况告诉威兹曼大人。”
要是事态真的到了最糟糕的地步……
就真的要考虑,弑王了。
…
一行人逼近御柱塔顶端。
江户川乱步来之前,特意和夏目漱石商量过从黄金之王身上找突破口的事情该如何执行。
一起来的人不少,可尽管万事俱备,江户川乱步也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应该没有哪里疏忽了才对。
伏黑甚尔和降谷零等人在咒术高专守着是枝千绘,森鸥外在外旁观大局,他带着剩下的人直入御柱塔。
从各方面都安排得很紧密,不会出纰漏。
可绿眸青年还是皱着眉,不断在心里反复推倒他找到的线索,却罕见的推理不出像样的答案。
有什么世界之外的东西蒙蔽住了天才的感官。
直到在御柱塔顶层的接待室见到已经准备好接待他们的白银之王阿道夫·威兹曼,江户川乱步才恍然惊觉了什么。
“……宁宁不是没察觉到。”
看着接待室的兔子递来待客茶,江户川乱步喃喃自语。
而是,她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幕,已经做好了准备,就自然不需要再过多关注。
幕后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呢?
什么样的东西值得她主动遮掩?
太宰治也同样意识到了这件事。
作为负责交涉的那个,太宰治省去了多余的寒暄,径直向白银之王发问——
那经历了数十年岁月却还保持青年模样的王权者惊讶的看向他们。第一句话就让江户川乱步得出结论:他什么都不知道。
“……千绘?”
“啊,你说鸠山那孩子吗?”
阿道夫·威兹曼歉意地说道:“抱歉,我在天上待久了,不知道和她有关的详情。我只是接到中尉、黄金之王的请求,从天上下来,帮他坐镇御柱塔。”
——“可是。”
五条悟扬声打断,“但我听说白银之王已经七十余年没有离开过天空帝国号。那号称再不会踏上土地的王权者是为了什么才从上面下来?”
这话已经像是在呛声了。白发咒术师压住心中的急躁,没把情绪上来了的剩余躁动也一起说出来。
阿道夫·威兹曼怔了怔。
年长却貌美的王权者笑了,“……你很敏锐。”
“告诉你们也可以,我已经从国常路那里听说了你们的态度……向非时院施压,她对你们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吧。”
“这样,或许你们能帮到中尉。”
阿道夫·威兹曼扬手,身后的浮屏显示了非时院至今为止对是枝千绘的威兹曼偏差值监控记录。
数据很明显,曲线在逐步上升。
他对这些神色暗沉的男人们说:“你们这个层次身份的人应该了解过王权者的概念。多余的我就不多说了,我只说和那孩子有关的部分。”
“王权者越是强盛,威兹曼偏差值波动越是强烈。这一点因王权者的属性而异,而那孩子,是其中最危险和不稳定的一个。”
琴酒蹙眉,捕捉到了阿道夫·威兹曼话里的关键词,忽然联想到了他去堵是枝千绘那天,少女对他说的那番话。
——有人在试探她。
——因为她很‘危险’。
这番话和王权者的事情有关?
白银之王继续在说:“我不清楚她的具体情况。但中尉明确在信里告诉我,以及我对这些数据的研究都表明,第七王权者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阿道夫·威兹曼断言道:
“已经破损不堪,在坠落边缘。”
此话一出,满堂皆寂。
江户川乱步放轻了呼吸,猛然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横滨的那个血月的夜晚,鲜血滴落,生命消逝。
而他无力回天。
诸伏景光恍惚了一瞬,他下意识问了一句:“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之后会发生什么……?”
但其实,问出口的时候他就知道结果了。
上一任赤之王迦具都玄示坠剑的下场历历在目,只不过是有其他力量介入,才没有造成过多破坏而已。
但那已经是触目惊心的灾难了。
而那场灾难的制造者本人,上任赤之王迦具都玄示更是殒命当场。
中原中也面色沉重极了。不可置信地低喃,“为什么会这样……”
他才刚刚找到她啊。
阿道夫·威兹曼苦笑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也没办法回答你们,我手上没有更详细的资料,中尉昏迷之前也没多说什么。”
夏油杰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那谁有资料?”
白银之王沉默片刻,给出答案。
“我听说之前第七王权者是由一名叫御槌高志的研究人员负责,但是我听说……他已经死了。”
瞬间,江户川乱步按在扶手上的指节发白。
信息链断了。
白银之王的一无所知是第一断,御槌高志的死是第二断。
不出意外,还会有第三断。
他其实明白,按正常逻辑,这样的真相应该在他们解决了里世界动荡带来的危险之后才会浮出水面,他这样做属于抄近道,很容易卡在信息量不足上。
但仅是浅显的部分真相就是这样,那更深层的呢。
他的宁宁……
是枝千绘,究竟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