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次日。
史莱姆在外面待了一整天, 一直到深夜才回家。
她抱着满满一大箱子应援物，一股脑塞进太宰治怀里。
“太宰，这些都给你, 是我今天拍的，你要给我应援哦。”
“……等你出道了再说吧。”少年神色复杂极了。
他垂眸看了眼箱子里的东西。
印着少女照片的团扇, 横幅, 灯牌，还有……海报。
还挺正式。
就是……
为什么照片上印的是史莱姆？
“你什么时候出道？”
那些人还能陪她胡闹几天？
砂糖歪着脑袋想了想, 开心地告诉他：“我还有一个月就可以出道了, 这一个月，我会好好练习舞蹈和唱歌, 等出道的那天上台表演节目的！”
“……哦。”少年神色平静地点头, 眼中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他想。
还有一个月, 史莱姆的梦想大概就破灭，恢复成正常的样子了。
她不可能成为偶像, 就如同她没有演戏的天赋一样。
偶像, 贩卖梦想和情绪的职业。
她一定不会成为偶像。
不然的话……
“太宰。”
少女忽然想起什么，抓住他的手臂, 白净的小脸上浮现出些许不自然的神色，支支吾吾地开口：“就是那个, 公关官说, 偶像不可以谈恋爱的，我们可不可以搞地下情啊？”
“为了我的梦想，你要牺牲一下下。”
哦，地下情。
地下情——？？
少年瞳孔迅速收缩了下, 情绪起伏极为明显，他看着少女脸颊泛起的薄红, 和咬紧下唇难以启齿的模样，忽然愣住。
……不行。
不能去思考，也不能触碰。
否则的话，他这被绝望堆积的人生，会陷入更为深沉更为黑暗的，无法逃离的泥沼。
“太宰？”
砂糖往前凑了凑，用手指扯他的衣袖。
太宰治睫羽快速地颤动了几下，发出轻微的声音。
“……嗯。”
不对。
他本来想说的不是这个。
‘——我本来就没有在和砂糖酱谈恋爱哦？’
所以，地下情什么的也根本不存在。
如果说了，大概，会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会失去。
没能说出口。
砂糖没有觉察到他的异样，也完全不清楚对面的少年眼睫微垂时在想什么。
她只知道，对方答应了自己，会为她委屈一下，谈地下恋情。
她的少年真的超喜欢她的！
( >﹏
太宰都在为她牺牲了，接下来，砂糖大人也要为了自己的梦想努力！
偶像砂糖，出发！
＼(＾▽＾)／
——
中原中也自出差回来后就发现，他旗会的友人们好像不太对劲。
一个个的，神秘兮兮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任务。
就连阿呆鸟，现在大半夜都不喊他出门了，也不在楼上制造噪音了。
特别安静，安静到……
好像他家里根本没人一样。
“你们最近在做什么？”
某次聚会散场时，他叫住了准备离席的公关官。
找他的理由很简单，他和葡萄史莱姆关系最好，听说现在葡萄史莱姆都成他妹妹，改叫神崎砂糖了。
“嗯？中也居然不知道吗？”公关官疑惑地看着他，随即，扬了扬唇角笑道，“我们最近在忙小葡萄出道的事情哦？帮助她学习舞蹈和唱歌呢。”
“哈？”
什，什么玩意？
舞蹈？唱歌？
出道？？
不是，他也不是第一天回来了，变成人的葡萄史莱姆他也见过了，对方完全没提过这件事啊？
手机联络时也没说过！
怎么回事？
他被葡萄史莱姆讨厌了？
这个认知让中原中也整个人都不好了，要知道，以前葡萄史莱姆恨不得一天给他发几百个消息，连吃了什么喝了什么，都叭叭叭讲个不停。
现在，她居然连自己要出道当偶像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他！？？
他感觉自己一颗心正在迅速冷却。
“中也感兴趣的话，也一起去看看吗？”公关官笑眯眯地对他发出邀请，“那孩子今天在练舞蹈。”
“……也，也不是不行？”
也许，史莱姆只是忘记告诉他这件事了呢？
中原中也觉得自己不能冤枉对方。
港口黑手党那么大的楼，给史莱姆腾出一间房子当练舞室还是没问题的，甚至都不需要过问森鸥外。
问题是，他们黑手党里没有舞蹈老师。
所以，砂糖是在外面练舞的。
公关官给她请了专业的老师。
不过，爱豆的舞蹈，大多还是要靠自己练习，记动作。
老师能帮得很有限。
中原中也和公关官从电梯里出来，来到练舞室时，舞蹈老师正倚在门口，眉目含笑地看向门内。
……这么满意？
葡萄史莱姆难道天赋异禀吗？
抱着怀疑的心态，中原中也走到了门口，朝里面看过去。
两秒之后，他僵住了。
……嗯？？
“她，她这是在练舞？”他颤抖着手指向屋子里“艰苦奋斗”的身影，惊疑未定。
“嗯。”公关官微笑着点头，依旧是那副溺爱的神情，“她很努力，也很有天分。”
中原中也直接豆豆眼：“……啊？”
“中也不这么觉得吗？”公关官继续笑着说，“这才两天，她已经可以完整地把要表演的舞蹈记下来了呢。”
“而且，还跳得很不错。”
中原中也：？？？
不是，问题不是这个吧？
出道当爱豆，她起码也是个人吧？？
这屋子里的，她是个史莱姆啊！！
就一个圆滚滚的水团子，她两只手就算是挥舞的再用力，在地上蹦蹦跳跳的再认真，这……
和你夸奖的那是一个东西吗？？
下楼的时候，中原中也还神思恍惚。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史莱姆在跳舞，所有人都一脸溺爱，还夸她跳得好。
她还要出道……
他当然不是说她不能出道，也不是说她跳得丑，问题是，她不能用人的外表出道吗？
她长得挺好看的啊，像个小水母，漂漂亮亮的。
为什么不直接以人类的形态出道呢？
中原中也不懂娱乐圈那些弯弯绕绕，他就是觉得，电视上出现的人，脸都好看，他家葡萄史莱姆的人类形态，也是个漂亮小姑娘，凭什么不给她出道？
“……嗯，中也你想的，呃，没什么问题。”
听完他的抱怨，公关官露出一抹颇为尴尬的神情，很抱歉地说：“小葡萄她……想当大明星，人类的外表好像不太行。”
“凭什么不行？！”
她长得又不丑！
“也不是外表的问题，而是……呃，偶像是要唱歌跳舞做女团的，你知道吧？”
“……”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
“就是，她以人类外表唱跳的话，那个四肢，好像不是很熟练，可能是因为刚长出来……”
中原中也：“……”
懂了。
不对。
她跳舞四肢不协调那就练习呗，难道已经到了不能救的地步吗？
就算是不能拯救，她不是还能当个摆设吗？
她只要站在那里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不行吗？
“……你把我们这个圈子当什么了啊？”公关官简直无话可说，“起码要有点真本事再来，观众又不是傻子。”
“我知道你对小葡萄很宠爱，但是，不行就是不行。”
青年叹了声气，颇为无奈地说：“不过，她既然想当大明星，我会为她想办法，我们黑手党捧她就是了。”
“小葡萄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呢。”
中原中也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嗯，是重要的，特别的救命恩人。
虽然他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也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大概能猜到一些。
他重要的，失而复得的友人。
对中原中也来说，那只史莱姆也是恩人。
……好吧，就算如此，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让自己的恩人史莱姆出道。
更想不明白，葡萄史莱姆为什么不告诉他，她要出道的事情！
他总不能直接去问本人吧？
但很快。
中原中也没有去问她，对方却自己找上门了。
某天，他像往常一样下班回家。
在黑手党大楼下，被留着水母头的少女拉住了。
“中也中也，这个给你。”
少女将一张粉色的，像是超市抽奖票一样的东西递给他，满眼期待。
“这是……”
他疑惑地看过去，瞬间目光一凛。
演唱会的门票！？？
“你来看这个演唱会吧，有惊喜！”
少女眨巴着眼睛，脸颊红扑扑的，小心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就差直接告诉他，她要在这里出场了。
中原中也瞬间心头一暖，原来，葡萄史莱姆不是忘记了他，也不是讨厌他了不想说，而是想给他一个惊喜。
她这段时间真的很努力了吧。
他伸手接过那张票，看了眼上面的时间，很郑重地承诺：“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去。”
去看你实现梦想。
＼(＾▽＾)／
“砂糖大人会等你哒！”
******
“太宰，给你票。”
回家的第一时间，扑过去抱住她的地下情男朋友，把有自己的演唱会的票，塞进他的口袋里。
“你要来看我哦！”砂糖冲他扬起甜甜的笑容，“我会在台上寻找你的。”
“……行吧。”
太宰治的语气略显麻木，他是真的没想到，旗会那群人，还真的坚持到现在还在实现她这个梦想啊？
甚至，她连正式出道都没有，第一天出场，居然都去参加演唱会了。
据说是某个有名乐队组合的演唱会，请她所在的偶像团体去当嘉宾，趁此机会，宣布这个偶像团体的出道计划。
纯粹的，资源咖。
旗会那几个人，都不担心她被人怒骂的？
他看着挥舞着手中的粉色门票在屋子里转圈的少女，她的好心情显而易见，眼中包含着对明天的幻想与期待，那束光，明亮得过分。
……稍微注意一下好了。
免得这只史莱姆被骂了以后，回家哭。
次日。
要参加演唱会的史莱姆早早出了家门，临走前，她还特意跑到少年的房间里，把赖床的人从床上薅起来，凑到他唇边吻了下。
“砂糖大人要去工作了！”
“太宰能量补充中！”
“补充完毕！”
“晚上见，太宰！”
砰。
昏昏欲睡的少年被她松开后，一头扎在了地板上。
同时响起的，还有房门关闭的声音。
“……唔，好痛。”
黑发少年捂着额头坐起来，神色困倦不已，像是刚睡醒。
过了一会儿。
太宰治从地上站起来，慢吞吞爬上床，缩回自己的被子里。
几秒后。
一只手从被子边缘伸出来，摸索着拉开抽屉，取出一个耳机后又缩回被子里。
“早上好，公关官！！”
“不对，早上好，哥哥。”
听筒里传来的，是少女活泼又轻快的声音。
******
演唱会开始的时间是在晚上。
对于太宰治来说，这是一场线上直播，甚至直播的还是后台隐秘内容。
他对这个不认识的组合的演唱会不甚在意，对他来说，摇滚乐队的歌，甚至是一种煎熬。
在经历了漫长又漫长的等待之后，太宰治终于听到了，主持人宣布新的偶像组合上台的声音。
原本趴在那里把史莱姆当球拍着玩的少年动作停下了。
他竖起耳朵。
……嗯？
嗯嗯嗯？？
他的监听系统应该没出错？
为什么他会听到，台下在狂喊“史莱姆”？
说起来，砂糖酱有说过自己以人类的外表出道吗？
她那天拿来的应援物，好像也是印着史莱姆。
太宰治罕见地，感到了无言以对。
因为他想不明白，一只史莱姆出道，为什么要跟自己说，偶像不允许恋爱，她要跟他搞地下情。
害他一直以为，她要以人类的样子出场。
……所以她每天出门练舞是？
公关官那个所谓的偶像团体，居然是史莱姆的陪衬吗！？？
他居然一直在计划着，让一只史莱姆出道？
给她定制了一大堆让她爆红的企划，还找了很多演艺圈有名有姓的艺人，给她当垫脚石？
说真的。
如果这就是港口Mafia未来的中坚力量……
他只看到港口Mafia一片黑暗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