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左云鹤后面忽然改性,没再多做些什么,两人像是正常普通的同事,上班招呼一句,下班道个别。即便住在对面,因为蒋淮不经常出家门的缘故,两人真正碰上的时间也寥寥无几。
蒋淮抱住跳到怀里的团子,这么多天,连团子都能跑跳了。
蒋淮手下摸着被毛柔顺的猫背,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情绪,总该是心底那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没能冒头就被左云鹤这番像是疏远的动作打散。
也是,在左云鹤看来自己那样不知怎的就在别人家竖旗的动作应该很莫名其妙吧。
蒋淮近乎叹气,低声:“没关系。”
手上忽地一痛,蒋淮低头,原是自己刚把怀里的团子揪痛了,团子没受住给了自己一口。
看着食指上浅浅的牙印,蒋淮还是不可避免地情绪低落下去。
怎么说,左云鹤也算得上在这座城市里离自己最近的人。
室内还是像原来一般,有窗帘的部分都合着窗帘。唯独空出阳台,那时阳光与这座房子唯一的通路。阳台没什么大变化,唯独阳台边的那两盆多肉枝叶有部分落到了阳光下,原先鲜艳多姿的颜色已经变成统一的枯黄,看起来已经曝晒有一段时间了。
原先上心的主人却视若无睹,只是静静曲起双腿,折在一起,头埋在膝盖中,雕塑一样僵坐在床边。
没关系,蒋淮安慰自己。
这不算什么大事,这么多年,朋友也不能说没有,但感情都慢慢就断在了蒋淮的社恐中,即便蒋淮柜子里还留着学生时代朋友们送的礼物,每一件都写着“友谊长青”,送礼的人却早已成为只在记忆里存在的人。
只要再撑过剩下几天的录制就好,蒋淮在脑海里回忆着这部剧的录制安排,现在也算进入收尾阶段,真正要录制的部分并不多,大多都是补音和调整。
而且,不知道什么缘故,左云鹤最近似乎也很忙,录音总是匆匆的,每次都卡着刚完成录制的时间离开录音棚。
明明之前还会留在棚里和大家一起在交流一阵。
蒋淮想到这里,怎不住又缩缩脚。
鼻尖终是成了冬日厚雪中一点红。
太过分了
蒋淮想到自己和左云鹤刚见面时的评价,左云鹤真是太过分了。
“嗡嗡”
手机震动两下
蒋淮头还埋着,伸手在地上盲摸了好一阵,才把地上的手机握进了手里。
只见,刚刚还差点把自己惹哭的人,好不刺眼大剌剌出现在消息提醒。
蒋淮唇角紧抿,看了好一会儿,才点进消息详情。
—左云鹤:淮老师,不知道你这个周末有时间吗,想邀请你来看演奏会。
—左云鹤:是有马三木老师的gig。
过了又一会儿,对面又补上一条消息
—左云鹤:有我一首独奏,想让你来听。
蒋淮看着消息里最后五个字,小声抽气两声。
这算什么啊,蒋淮想着自己这半天的纠结,心底的烦闷一扫而空,原先难以言喻的感情又像是抽条似的,在心底重新占据一隅。
—蒋淮:好。
对面秒回
—左云鹤:好,周六三点,我去接你。
想到左云鹤该是需要提前到场做准备,蒋淮又发消息:
—蒋淮:没关系,我和你提前去也行。
—左云鹤:好!.jpg
“呼——”
深呼一大口气,蒋淮抖抖发麻的小腿,从地上站起身。
难得想起来左云鹤那晚送自己回来后,自己在玄关鞋柜上发现的包装袋,里面装的就是两人刚认识那天一起买的东西。
“哗啦啦”
包装袋里的东西一个不留全部掉到沙发上,蒋淮伸手挑了几个,走进卫生间。
果然还是把头发扎起来好看些,蒋淮看着镜子里毫无遮挡的面庞。
几个不同的发圈都试了一遍,最终留了一个细圈,上面只有一个小小的草莓。
蒋淮照着手机里的教程,试着理理前额发丝,试图让自己的头发看上去再好些。
直到,视频里忽然冒出一句,“姐妹们,约会相信我,这个发型绝对不会出错。”
蒋淮手停住了,迟来的羞恼自下而上,淹过头顶。
像是沾了什么脏东西,蒋淮猛地取下后脑的发圈扔出去。
一道影子闪过,这两天格外活泼的团子一跃而出,衔住了还未落地的发圈。
联想到自己这几天连续报废的数据线,蒋淮话音里带了些慌乱,“团子!”
眼疾手快把发圈从团子嘴里夺出来。
蒋淮眼不见心不烦把发圈一股脑重新塞进包装袋。包装袋就被放在茶几上,敞着口,就这么放着,团子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一般,在屋里走来走去,几次经过茶几。
蒋淮盯着看了好一阵,最后弹起,把整个袋子塞进了盥洗室洗手台上的柜子里。
这是为了防止团子误食,蒋淮拾起不知道扔到哪里的爱团之心,毫不心虚在心底发言。
周六——
甫一出门,对上左云鹤惊喜的眸子,蒋淮不自在低头躲过对方的视线。
“走吧。”
下巴几乎抵到自己的锁骨,蒋淮不等左云鹤动步就往电梯里走去。
电梯里,左云鹤又打量身旁人两眼。
白色针织马甲领口露出衬衫规整的领子,黑色长裤刚好吹倒垂到脚踝,外面罩了一件黑色冲锋衣。冲锋衣上细节满满,胸前有纯白的小图标,手臂上是黄中带粉的袖章,就像大学校园里匆匆一眼就印在脑海里的校园风云人物。
左云鹤按捺不住的笑意,“淮老师今天的衣服很好看。”
蒋淮悄然一瞥左云鹤唇角扬起的角度,步幅极小后撤一步,转头收回自己的视线。
这一转头——
“小草莓很可爱,很配你。”
笑意更明显了。
喜欢的声音说着称赞的话,蒋淮努力让自己镇静在原地,手心却被攥紧的指甲戳得发疼。
发丝几乎都被扎在脑后的小草莓发圈里,只有几缕发丝留在额前和脸侧,根本挡不住又开始变红的耳尖。
太没用了
蒋淮盯着自己鞋头的商标,重新开始质疑自己接受左云鹤邀请的决定。
没头没尾,左云鹤忽然开口:“我很开心。”
开心什么,接受邀约、特意换了身衣服、还是带了他买发圈,蒋淮敏锐的觉得对方的开心或许包含了这些所有。
这样的想法让蒋淮几欲出逃,电梯刚好在此时到达,蒋淮动作带了些急迫,几乎称得上夺门而出。
音大的校园距离他们的小区不算太远,步行也就8分钟的时间,蒋淮本想着走过去就行,左云鹤却坚持开车出门。
“咔嗒”
被按着坐在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左云鹤开口:“晚上回来肯定会累的,而且,晚上不出去吃个饭吗?”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身边人这么会自说自话,蒋淮垂眸,纤浓的睫毛顺势伏下,在蒋淮眼窝打下一小片阴影。
蒋淮一路跟着左云鹤走进后台,后台乌泱泱一群人,各处都是在准备上台的乐手,有不少不常见的乐器横亘后台。
蒋淮攥着左云鹤的衣角,人数骤增带来的压力感让蒋淮瞬间白了脸。
左云鹤显然把蒋淮牵在自己衣服上的手握到自己手里,转身向着后台出口的方向,赶着就带人往自己准备好的包厢走。
“云鹤?”
有道苍老的声音拦住了两人。
“胡老师,下午好。”
一个看起来大概五六十的老人站在两人面前,黑色燕尾服,手上戴着白手套。
听到是左云鹤的老师,蒋淮纵然心底紧张,还是努力开口:“你好,我是蒋淮。”
“你好你好。”胡老微颔首,笑容里多了些蒋淮看不懂的东西。
“云鹤!你琴放到东南角的架子上了,记得等下去调——胡老师也在啊,胡老师好!”
不知哪里忽然冒出一个同样燕尾服的男生,跑着奔向几人。
步履不停,又跑远,“原来这是你家属啊,长得还怪好看的。”
声音因为距离被拉远而变小,却依旧清晰被原地几人听到。
男生的脸在快速移动中没能完全显现,话里的内容却——
家属?
怪不得胡老先生看他的眼神忽然就奇怪了起来,蒋淮手心冒汗,莫名在当下胡老先生慈爱的目光下联想到了见家长。
“小原还是这么冒冒失失,云鹤你有事可以先去,等下台前集合就好。”
胡老先生指尖点在裤腿,心里感叹,还是年轻好,悠悠走远了。
“我们走吧。”,左云鹤终于能带着蒋淮走出后台。
左云鹤:“因为想要给你申请包厢,这样没太多人,但只有演职人员家属才可以。”
语气里没什么特殊的感情,仿佛就只是一句寻常的解释。
蒋淮忽略心底微不可察的失落,闷头回了句“嗯”。
“本来还想带你去后台蹭一下学校准备的甜点。”左云鹤推开包间的门。
包间不算大,茶色的双人沙发座椅和一个圆形的手边茶几,离沙发几步之外是无窗的看台,看台上还有一组同样的家具,应该是为喜欢坐看台的观众准备的。
包厢在舞台侧右方,蒋淮没怎么看过演奏会,觉得这个视线的距离和角度对自己来说刚刚好。
“你在这坐等会儿,我去偷拿几块甜点给你送来。”
左云鹤把蒋淮牵到沙发上坐着,“免得你等得无聊。”
声音轻了一些,语调温柔“好吗,淮老师。”
浅咖色的眸子隐在昏暗的视线里,其中映着蒋淮半个身影。
蒋淮心下无声尖叫,不太自在动动腿。
要命,这句话的胸腔共鸣太厚了。
蒋淮:感觉自己像随时随地都会发情的小猫
左云鹤:rua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