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和我约法三章？
盛璞沉默地把盒子放了回去，在这一刻，他许愿芒果芝士炸虾卷从世界上消失。
祝旭然掂着盒子端详了一会儿，惋惜道：“可惜了，刚才还有一两种别的口味的。不过江离哥对这个芒果大虾啥啥的还真是情有独钟，买的基本全是这个味道呢。”
盛璞芒果过敏，但江离却喜欢和芒果相关的所有食品，这是盛璞刚和他认识不久就知道的热知识。他记得江离每次喝芒果汁的时候，都刻意离他远远的，盛璞总笑话他过分夸张。
他不禁又想到了昨晚的梦，自己明明芒果过敏，竟然会在喝醉的时候还惦记着给江离带芒果寿司回去……
盛璞感觉自己的牙根有点酸，连忙摇摇头，让自己的思绪别乱飞到奇怪的领域。他放下抱在怀里的键盘，开始埋头收拾自己的位置。
整理东西虽然很烦琐，但确实能让人的心情平静。盛璞一边把自己最喜欢的神气小猫摆件放在桌子上，一边继续复盘最近做过的梦。
这些梦要么破碎得断断续续，要么就在他惊醒之后就从他的记忆里倏而消失，盛璞到现在能清楚回想起的只有两个梦，一个是他和江离去爬山的梦，另一个就是昨天晚上的芒果芝士炸虾卷。
这么看来，这两个梦的尺度简直层层递进，爬山的时候只是牵了个手，昨天晚上差点就……
盛璞往旁边心虚地瞄了一眼，梦境中的另外一位主人公此时正在专注打rank。江离看起来不太愉悦，眉心微蹙，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把QWERA按得噼啪作响。
得，江少八成又被排位的队友给惹到了。
盛璞在心里暗自做了个鬼脸，继续理清思路。这两个梦都格外真实清晰，就连细节都很饱满，简直就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就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他后知后觉地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脑中轰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说这不仅仅是梦，还是他失去的记忆片段？
第一次梦到江离的时候，他被林若帆的来电惊醒，此后注意力马上集中到去INK试训等一系列事情上去了；而昨晚的梦境对他的冲击力又实在太大，让盛璞在这个时候才想到这个可能。
他现在已经顾不得什么尴尬和羞耻了，停下了收拾东西的手，开始努力回想这两个梦的细节。
第一个梦里那个背着两个包站在台阶上回头笑得灿烂而肆意的少年仿佛烙在了他的脑海，盛璞觉得这个画面有点熟悉。
他在失忆的第一天上午，发现自己的手机存着一张江离的照片。因为怕删除什么重要的数据，盛璞特地没有动过自己的手机，现在他深吸一口气，重新点开了那个被自己命名为“。”的相册。
照片上和梦境中的江离瞬间重叠在一起，盛璞的头又开始阵痛起来，很多信息试图钻进他的脑海，但又被他本能地驱斥开。
他的余光看到刚刚结束rank的江离接了个电话，简短地说了一句“知道了，谢谢”，随后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训练室。
盛璞几乎没有思考多久，就跟着起身出了训练室。江离沿着过道走得飞快，直到他在电梯门口停下，盛璞才勉强追上了他：“江离！”
江离放在电梯按键上的手停住了，他好像才发现盛璞的存在：“什么事？”
盛璞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有话跟你说，你现在方便吗？”
江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点点头，示意他进电梯。他把手从“1”键往上移，直接按到顶层：“去露台说吧。”
“你刚才走那么急，是有什么事吗？”盛璞被他的行动力吓了一跳，赶紧说：“要不你先……”
“拿外卖。”
盛璞：“……”
不是才刚吃完那倒霉芒果芝士炸虾卷不久吗？
电梯还在上升，盛璞挪了挪位置，几乎要贴在电梯边缘。梦境的余威还在，他实在不适应和江离单独处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电梯门开的时候，盛璞感觉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他率先出了电梯，看着迎着露台的风朝自己走过来的江离，赶紧往后撤了几步，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点夸张，他慌乱地解释道：“我们还是保持点距离吧。”
江离冷笑道：“看来盛哥找我，是来和我约法三章？”
盛璞隔着几步远的距离望着他。江离插兜站着，一言不发，就这么冷冷地注视着他，眼里毫无温度。
眼前和梦里的那个江离，真的会是同一个人吗？
江离的态度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盛璞笑道：“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嘛？在生活上保持距离，听江少的。”
“行，那你想和我谈什么？”
盛璞咳嗽了一声，有点不自然：“我就想问问，去年的时候，我们是不是一起去爬过山，爬完之后还去了电玩城？”
话音未落，盛璞就看见江离的脸色变了：“你恢复记忆了？”
他的语气全无刚才的冰冷，而是混杂着惊讶和焦急，不知为何还有几分忐忑。
盛璞赶紧说：“没有没有，就是我偶尔会做到一些梦，是关于以前的事情，所以就想来找你确认一下，因为其中一部分是关于你的梦，不过也没有几个啦……”
江离听盛璞叙述完那个爬山的梦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还有别的梦吗？”
“哦，”盛璞的眼神开始飘忽，他紧张的时候就会这样，“还梦到应驰宇这狗……”
江离皱起眉头：“你梦到驰宇哥？”
“诶呀，你听我说完，”盛璞一口气说下去，“我梦到他失恋了，去陪他喝酒，喝完酒之后你来接我了，我还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东西。有这回事吗？”
江离的脸色也变得不自然起来：“然后呢？”
“什么然后？”
“就是接你之后的事……你有梦到吗？”
盛璞开始结结巴巴，他撒了个谎，“我就梦到你来接我，然后，然后我闹钟响了，就结束了呀。哦，你好像还抱……扶了一下我，因为我要摔了。”
江离看起来松了一大口气，他转移了话题：“也就是说，失去的记忆片段会以梦境的形式出现在你的大脑里？”
盛璞苦恼道：“不过我也不知道这些片段是不是百分百真实，而且目前我也不能通过它们回想起以前的事情。”
“恢复记忆是循序渐进的事情，别给自己压力。”
盛璞点点头，他知道江离这是在安慰他。
顶楼风有点大，两人没在上面待多久就下来了。
盛璞回自己房间收拾完东西，发了一会儿呆。从他失忆到现在，江离虽然有时候会说一些带刺的话，但他还是能感觉到对方的关心。但为什么一边说着要保持距离，一边又接受了和自己成为队友呢？关于江离，他实在有太多想不明白的事，但又不知从何问起。
等他下楼的时候，训练室已经空无一人。他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突然闻到一股寿司的香味，才发现自己的鼠标垫旁边静静地躺着一个保温盒，不知道是谁在什么时候放在那里的。
盛璞好奇地拿起来，盒子底下压着的一张纸条不偏不倚地飘到了他的面前，上面只有简短的四个字：“没有芒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