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万人嫌神明有爆红马甲【完结番外】>第94章 陆先生尾行了

  “胡哥胡哥,二少爷走了,你可以放开了,哎哟,我手都快断了!”

  小广场外的一棵树后响起一阵求饶声。

  “你保证不给你们大少爷告状?”

  胡舟非但不放,反而加重了力道,疼得阿水嗷嗷叫。

  “保证保证!用小弟项上人头担保,绝对一个屁都不敢放。”阿水心里苦,这练格斗的就是不一样,就算退役这么多年,那把式力气,十个他都打不过。

  胡舟终于松开了,反手给阿水嘴里塞了支烟,还主动点上。

  “各事其主,我也是没办法,兄弟体谅哈。不过就跟我说的,你放心,陆哥对季先生绝对没半点坏心思。”

  他算看明白了,顶多就是老树想开花的心思。

  阿水嘴上不敢说,心里直嘀咕:就冲你一个招呼不打就偷袭,这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认了。要是真把搞丢二少爷的事儿传到大少爷耳朵里,自己多少得扒一层皮。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胡舟就是不肯让阿水走。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电话终于把阿水解救出来。

  季悠已经到地方下车了。

  “季先生晚上都去哪,你门儿清哈?快去等着吧。”胡舟甩甩手,等阿水跑远了,才问电话里的陆文,“陆哥,还有事?”

  陆文的口气有些凝重:“记得喻恺?在水下森林堵过季悠。”

  胡舟当然记得,那次自己踹完陆哥的车就跑了,害季先生差点伤在喻恺手里。事后得知,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胡舟从地上跳了起来:“喻恺不是蹲大牢了吗,这么快放出来了?”

  “不是喻恺。”陆文道,“卓维薪,和经宇,这俩出事后一直没再露面。胡子,你老实说,他们有没有可能报复季悠?”

  “有啊,当然有!”胡舟脱口而出。

  煞线会断,渣男会恢复理智——这里面的逻辑他都是知道的,可陆文不知道。

  陆文只知道,他们因为季悠身败名裂,报复是再合理不过的举动。可让他始终疑惑的是,这些身边从来不缺帅哥美女的人,为何会对季悠迷恋到失去理智。

  这个问题,胡舟一直支支吾吾,解释不清楚。

  “胡子,你把轮休的保安都叫起来,庄园里外都安排人巡逻。把各处监控都检查一遍,让他们不管白天夜里都盯好了,别让人混进来。”

  胡舟应下,忙说道:“陆哥,我安排完去找季先生吧。你放心,我悄悄跟着,不会被他发现。”

  陆文:“不用。”

  胡舟:“可就阿水那三两下,我不放心……”

  陆文:“有我。”

  语声简短,不容置疑。

  *

  因为陆文的蛮横不讲理,季悠下午少了两个小时和於蒙相处的时间,只能在夜里补回来。

  他报给陆文的地名,是距离Z酒店两个路口的一处商场,毕竟还没正式离婚,当着丈夫的面在酒店下车,也太不顾人家脸面了。

  好在陆文从头到尾都没问他来这里做什么。

  下车后,季悠等劳斯莱斯拐弯消失,才吐出口气,摸了摸不存在的发髻。晚饭没吃成,这会儿饿了。

  鼻尖闻到一股甜香——CBD高端商场外,竟停着一辆卖烤地瓜的三轮车。

  “大叔,多少钱一个?”

  “十块。”老板面貌憨厚,手脚利落地装起一只烤得流蜜的地瓜。

  季悠有些羞赧地扶了扶不存在的发髻:“买三个……我吃得多。”

  老板略带惊讶地上下打量他一眼,瘦高瘦高的年轻人,可不像吃得多的模样。

  地瓜摊后方几十米外,一辆劳斯莱斯绕着商场转过一圈,悄然回到季悠后方。

  也许是地瓜太甜,也许是初冬的夜里,烤得烫烫的地瓜散发着令人陶醉的温暖,前方的人儿边吃边走,摇头晃脑,陆文仿佛能看到他幸福眯眼的表情。

  ——在家同桌吃饭时,季悠动筷的第一口,都会露出这副表情。

  曾经的陆文,只会觉得作精又在装模作样。可今夜的他,身体里有一股难以抵抗的冲动:追上去,拉起季悠的手,慢悠悠游荡在CBD夜间有些萧索的街头。

  劳斯莱斯悄然在路边停下,黑色风衣的男人走下车,以笃定但快速的步伐追向那道背影。

  可就在两人相隔不过一臂距离时,季悠突然低下头,用嘴咬住地瓜,腾出一只手拿出手机。然后一边吐舌头说着“好烫好烫”,一边接通电话。

  “小语……对,我正去找他……你说。”

  陆文随着季悠攸地停步,左右四顾,正想找个地方遮掩,可季悠并没有回头。

  背影单薄的青年静静站在昏黄路灯下,一动不动,在泛着冷意的冬夜里,孤独又悲伤。

  陆文不觉握紧拳头,等了一会儿后,正想上去把对方拥入怀中,季悠握着手机的手垂了下来。那只吃了一半的烤地瓜被放回袋子里,沉甸甸的,随着主人加快脚步。

  两个路口后,Z酒店的招牌进入视野,阔气大门透着金碧辉煌的光,让陆文一时间没发现等候在门外阴影中的人。

  一见季悠走近,那人脚步急促地迎了上去,一手急不可耐地去牵季悠,大堂灯光在他脸上一闪而过,满脸堆笑。

  於蒙。

  上午娄铖,下午於蒙,后来中间被陆文强势霸占两个小时候,季悠见於蒙的时间,主要集中在晚饭后。

  ——陆文对这些行程心知肚明,可听胡舟汇报和亲眼所见,毕竟是两回事,两种全然不同的观感。

  他又一次抑制不住冲动,大步走向那俩人。

  然而,季悠虽然躲开了牵手的动作,依旧跟於蒙一道进去了。

  陆文停在酒店门口,挥起一拳,狠狠砸在大理石廊柱之上。

  *

  在季悠眼里,虚红就是渣男的铁证,无需再刨根问底查实对方的罪行。之所以迟迟未对於蒙动手,只不过是等待娄铖那边情况彻底稳定,双管齐下,一起引爆。

  毕竟桃花煞的威力已经大打折扣,若先处置於蒙,煞气值进一步下降极可能让他再也稳不住娄铖。

  反之亦然。

  但,这只是季悠的想法。

  在季悠不知情的情况下,陈语、小美连同时雯这段时间来一直在调查於蒙生平,就在半小时前的那通电话里,将最终调查出来的结果告诉了季悠。

  ——这名号称不婚主义,将全部人生都奉献给电影艺术的国际名导身上,竟然背负着两条人命。

  “时姐雇了不少人在当地走访,虽然发现的都只是蛛丝马迹,没有直接证据,但我们把各个疑点串了好多遍。小悠你不是说过吗,於蒙的虚红是断掉的……我们都觉得,这就是真相。”

  酒店昏暗的房间中,那条断裂的虚红就横亘在季悠眼前。断口如同被撕裂一般,触目惊心。红雾不断从断裂处散逸,又在不远处盘旋着掉头,在原处重新凝结。

  情痣情痣,红线也好,虚红也罢,都是姻缘之情。

  毫无疑问,这条虚红的另一半,连通着地府。十多年前因为於蒙郁郁而亡的女人,只怕因为它的存在,迟迟未转生投胎。

  孟婆汤能消解包括虚红在内的一切执念,但很显然,那个女人不愿也不甘忘记这段刻骨情仇。

  除她之外,还有……孩子。

  那名一出生就被於蒙抛弃,甚至比母亲还早走一步的孩子。

  “红薯有什么好吃的,来,呦呦,我给你买了蛋糕。这可是米其林高级烘焙师亲手做的,提前三天预约,我刚取回来。”

  比季悠矮了半个头的大导演端着精致的盒子走到跟前,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他眉心情痣内,两指粗的煞线紧紧挨着那条粗壮虚红,在空中轻轻摆荡。

  一瞬间,季悠仿佛回到和经宇别墅里的那间小诊所,眼神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小指勾起面罩耳带,轻声开口:“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既然早知我的身份,为什么还一直叫我呦呦?”

  不知想起什么,於蒙的笑容凝固了一瞬:“……习惯了而已。”

  季悠笑了。

  银色面罩卸下,那抹笑容出现在他白皙无暇的脸上,如同一朵无声绽放的冰花。

  即便是小小书界,天道因果也玄奇得令人无言。

  那个比母亲还早走一步的孩子,小名,正和没离开福利院的季悠一样。

  优优。

  *

  因为明天要陪老爷子出门,离开酒店后,季悠又去了趟宣爱医院。

  阿水原本还担心二少爷问自己刚才的行踪,从后视镜打量了两眼,只见季悠偏头望着窗外出神,似乎完全没有过问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

  “二少爷,这么晚了,住院楼还能进去?”

  季悠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阿水的问题,轻声道:“可以吧。”

  探病时间已过,守在电梯里的值班护士正好认得这位面罩青年,知道他去五层,没有阻拦。

  电梯抵达的时候,护士鼓起勇气开口:“那个……那天谢谢你啊。”

  季悠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才记起来,和经宇大闹宣爱医院的那天,被琼子手下们团团包围的就是她。

  “没事。”他说,跨出电梯又回过头,“对不起。”

  若非他把娄铖安排到这里,无辜的护士也不会受无妄之灾。

  娄铖病房外,季悠被琼子手下拦了下来。

  戴着墨镜的黑衣人冷冷说了句话,季悠听不懂,只好问书灵。

  [他说夜间不能打扰娄铖歇息。]

  自打上次泄露天机后,书灵安养许久,说话还是这般有气无力,连冷笑话都不爱说了。

  季悠:[我明天没空来,今天晚上提前看他——这句话怎么说?]

  书灵用日语翻译了一遍。

  季悠眉头一皱,若让书灵重复几遍,他应该可以勉强学会这句日语,可凭此刻的心境,他没有这个耐心。

  季悠扫了眼走廊两头,直接摘掉面罩,指指房门,张开五指:“五分钟。”

  黑衣人墨镜下的脸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季悠以为桃花煞对他用处不大时,黑衣人反手打开房门,看样子是同意进去了。只不过,全程依旧一声未吭。

  [月神大人,你疯了吗?对普通人用桃花煞会抵减功德的!]月魄急吼吼出来,紧接着喃喃自语,[渣男渣男,太上老君保佑,那是个渣男。]

  比起月魄,季悠心里有底气得多。只看黑衣人的反应就知道,以桃花煞当下的威力,对他虽然有用,但影响不是太大,即便煞线连上了,要不了几个小时就会自动消散。

  只要不大规模传播,对功德的影响应当有限。

  病房客厅里还有两名金发护士,此时各自歪在沙发两头打瞌睡。季悠无声走入卧室,轻轻带上房门,在月魄的指引下,摸黑打开床头灯。

  手术后一直觉浅的娄铖登时醒过来,惊喜出声前,被季悠捂住了嘴巴。

  也许是非常规手术的原因,娄铖的孕吐反应比寻常来得早,也更剧烈。戴夫医生想尽办法给他补充营养,他依旧瘦了不少,颧骨凸起,平滑整齐的发际线也掉了不少头发。

  季悠主动握起他的手,语声温柔:“我明天有事不能来,所以今天再来看看你。”

  “有什么事比我还重要吗,比肚子里的孩子还重要吗?”娄铖立即不高兴起来,音量不自觉拔高。

  虐渣这么久时间,季悠也算经验丰富了。煞线不稳时顺着来,煞线稳定时就改为强势,今天白天刚陪了娄铖大半天,正是煞线稳定的时候。

  他松开娄铖的手,站起身:“不听话,以后不来了。”

  看娄铖死死咬唇的模样,就知道他挣扎在发作边缘。

  季悠又坐回到床沿:“乖,好好休息,我后天再来看你。”

  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娄铖挪动着靠在他怀里:“那你到底去做什么嘛?老公,你知道我天天都很想你的。”

  季悠想了想:“知道奶爸培训班吗?我报名了。”

  娄铖豁然起身,满脸不可置信,随后喜极而泣,紧紧抱住季悠:“我就知道老公最爱我了,最爱我们的宝宝了!”

  他控制不住的音量到底惊动了外头护士,等两名护士疾步走进来时,季悠已经重新戴上面罩。不用护士请,他主动走了出去。

  漫长的一天终于临近尾声,季悠坐在车后座上,疲惫的神经放松下来,迷迷糊糊打了个盹。醒来时,车已经抵达湖滨庄园院门。

  车杆抬起,阿水载着他进去,季悠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水哥,出什么事了吗,大门口的保安怎么多了?”

  平时大门口都是双人岗,这会儿不知为何翻了个倍。

  “没听说啊……”阿水扫了眼后视镜,尴尬地笑,“要不是二少爷说,我都没发现,嘿。”

  约莫过了三分钟,远远跟着他们的劳斯莱斯才驶进院门,穿过车杆后,陆文推门下车:“有异常么?”

  一名保安小跑过来:“少爷,一切都好好的,没异常。”

  陆文点点头:“辛苦一晚,明天有新人替班。”

  “哎,谢谢少爷!”

  双倍工资,事后还能调休,私下里,保安们都欢天喜地。

  *

  疗养院的棋牌室里人声鼎沸,虽都是些调休颐养天年的老头老太,嗓门可一点不比年轻人小。加上张姨小星拎着两个大保温箱满屋子发好吃的,整个棋牌室像过春节般热闹。

  “陆老哥,你大孙子我认得,可这个——难不成是你遗落在外的二孙子?”

  “去去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老爷子骂完,理牌的空当,用手掌挡住嘴,“孙媳妇儿!”

  一想到今天能跟老伙计们酣战一场,老爷子一早起床时便兴奋得脸颊红润,精神头比一众年轻人都高多了。然而落到季悠眼里,直戳心窝。

  这不就是书上说的回光返照?病愈如初,接下去,就该是溘然而逝了。

  让他愈发难过起来,可也不能扫了爷爷的兴,只能低下头,忍住眼泪。

  麻将桌上,另一个老头脾气火爆:“去去去,两个大小伙子杵这儿干嘛?丧门星似的,看看把我牌晦气成啥样了?”

  他把麻将一推。

  老爷子趁机对陆文打眼色:“小文,带小悠出去转转,转够了再回来。”

  小星闻言忙跑过来,拽起季悠:“对呀季先生,这里有我和张姨呢,不用担心。有事儿我马上给你们打电话!”

  季悠看了老爷子好几眼,见对方直甩手,只好跟着陆文走了。一路走到停车场,才发现陆文打开了车门,正看着自己。

  季悠眼睛红红的:“不是随便转转吗?”

  陆文有些心疼,可生了一晚上闷气,嘴上丝毫不软:“开车不能转?”

  “我要在这等爷爷。”

  季悠扔下一句话,转身往回走,可手上突然一紧,被人扯了回去。

  他盯着那只握住自己的、指节分明的大手,身体顿时僵硬,被陆文提溜着,直接塞到副驾上。这还不够,男人躬下身,清冽的香水味几乎从头到脚包裹住季悠,让他一动都不敢动。

  陆文在给他系安全带,两具身体之间,相隔不过一拳。

  季悠这才发现,向来只穿黑色系的陆文今天换了一身白,米白色的棉布夹克,米白色的休闲西裤,仿佛一座刚落过大雪的雪山,少了几分令人窒息的巍峨,多了几分阳光照耀着白雪的温暖。

  仿佛昨日游戏中的陆文,来到了现实。

  安全带系上,那双大手无比自然地握住他的双臂:“我们去给爷爷挑个礼物。”

  “礼物啊……噢,好。”

  季悠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等到陆文从另一边上车,才反应过来。

  “爷爷生日吗?”

  陆文单手倒车,看了他一眼:“不是。”

  “那……”蓦然间,一阵酸楚涌出季悠鼻尖。

  是生前的最后一件礼物吗?

  那只温暖的大手再次覆盖住他微凉的手背。

  陆文默然深吸一口气,片刻挣扎后,还是说了出来:“爷爷没事,别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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