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延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中，清晰地水声伴随着脚步声响起。
“啧。”
银发的男人咂舌，低头看向脚下。
哪怕是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中，银发蓝瞳的男人仍然能够凭借他天生的一双六眼，清晰地看到已经淹没自己整个脚踝的水面之下，横七竖八散落着不知道是人骨还是动物的骨头一样的东西。
“这种破地方，整个鞋子都湿了，根本就找不到一个能落坐的地方。”
“啊啊啊，烦死了啦！”男人在短暂的丧失形象的呼喊后，重新向前走去。
惨遭污水犀利的黑色皮鞋，一脚撞在了一颗圆滚的东西上。
那东西被踢向前方，卷着水波咕噜噜的向前翻了几个个头，堪堪停了下来。
那是一颗人的头骨，转了几圈停下后，一双空荡荡的眼窝森森的盯着五条悟。
五条悟瞅了一眼，走过去轻轻将骨头踢走，“怎么着，要我学着宿傩那样，坐在一堆骨头上面？”
狱门疆内部空间太大，和被收起来能够一掌握住的小方块样子形成鲜明对比，这里面被黑暗和森森刺骨的水流填充，无边无际。在内部无法精准辨别时间，五条悟也记不清自己被关在狱门疆内多久了，只记得从最开始的好奇，想着那帮混蛋能有什么把戏，到后面一双脚被长期泡在水里而变得烦躁。
哈？你问他为什么不用咒术漂浮起来？
那当然是因为被限制了啊。
否则，五条悟不得一挥手指头，给狱门疆从内部开一个口子，顺便一把子取了脑花狗命。
五条悟担心外面的情况，但又不是特别担心，外面总的来说还是有几个能够靠得住的人，但一直呆在这破地方，没急死他都怕自己先行一步患上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到时候从狱门疆出去，外面的人有幸就能围观到咒术界大佬五条悟，一会一脸痴呆，一会一脸霸道，偶尔还能掐着嗓子假扮自己是个女高中生。但凡有人录下来，往后都是咒术界一段传奇。
在狱门疆内晃悠了好长一段时间，五条悟最终还是妥协了。
银发的男人一步步将周围的骨头收集到一块，慢慢累成一座小山丘，将自己泡的冰凉的双脚从水里捞出来，在骨头汇聚成的小山的最高处坐了下来。
“啊，五条悟你最终还是向宿傩屈服了，选择了和他一样的座椅。”五条悟双眉紧皱，嫌弃的眼神斜视到一旁的黑暗。
“什么叫屈服？我这是在研究一代诅咒之王，平日在高处的景色。而且，我严重怀疑那家伙眼神不太好，本来就坐在高高的骨头堆上，结果还高高在上，就差拿鼻孔看人了。他是不是对不好焦啊。”
五条悟屁股换了个方向，双手交叠在一起，活像个被上司压迫的小员工，局促的解释自己刚刚为什么做错了工作。不过可能是后边觉醒了，小员工暗搓搓低着头，言语并不尖锐，但内里阴阳怪气。
狱门疆外的宿傩，坐在高高的骨头堆上，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短暂的单口相声并不能让时间度过的更快，时间长了五条悟自己也烦了，索性呆坐着。
约莫三分钟后。
不管准不准，反正五条悟在内心刚巧数到第195个数。
突然又一道光从上方打下，伴随着一声略微有些刺耳的声音。那道白光悬浮在五条悟的正前方，由中心散发出强光，只是看了几秒，五条悟就立刻移开眼睛，被抢光刺激到眼球酸涩视线中出现一瞬间的黑暗。
“瞎了瞎了，我这眼睛铁定是要瞎了。”
转头前依稀记得光源的内部，是一个小人影的样子。
“啊，抱歉，我忘了收起我的圣光了。”强光的源头处，有人操着一口稚嫩的童声说道。
话音刚落，那阵炫目的光便缓缓消失。
五条悟的眼睛得到拯救，转过头看向那里。
这场面像极了会出现在畅销杂志里的魔法少女漫画，女主角因为偶然的机遇，遇到了守护神器的守护兽，然后又一不小心搞丢了守护兽多年保护的东西，于是心地善良的女主角和守护兽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女，在每一个你可能不知道的夜晚，去收集守护兽的东西。
说实在，如果不是每每女主角都能遇到自己的真爱，并且两人在一起，五条悟都觉得女主角是个打零工的。
漂浮在空中的守护兽像极了国外某童话故事，只不是提醒从拇指姑娘变成眼前的巴掌小子。他的个头有五条悟一个巴掌那么大。
“五条悟，你愿意和我……的主人签订契约吗？”巴掌小子开口道。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
五条悟几乎瞳孔地震，说你是守护兽你还真是守护兽啊。
“我对成为魔法少女没兴趣，我最多是个魔法大叔。”五条悟给了个鄙视的眼神，“再说了现在魔法少女可是高危职业，休想骗我上当。”
巴掌小子：“？？？”
有那么一瞬间，巴掌小子觉得自家主人可能眼睛瞎了心也盲了，居然找了这么个神器。原来是天在下雨啊，我以为是我无语了……
“你还不快走人。”见巴掌小子迟迟没有下文，五条悟催促道。
巴掌小子脸上的颜色时而发红时而发青，短短几秒钟就能开出一座染坊。但碍于这事关系到他家主人，小家伙轻咳一声调整心态，道：“什么乱七八糟，我是问你要不要和我家主人签订契约，这样才能放你出去。”
五条悟一听这话，立刻来了劲。
“你家主人是谁，这狱门疆他能随便说开就开？”
巴掌小子自豪的挺了挺胸，道：“天御中主神，我家的主人。”
天御中主神的名字，五条悟略有耳闻。他被认为是开天辟地的身，位列“造化三神”及“五柱之神”之首，代表宇宙的根本与主宰，可以简单通俗的认为是众神之首。传说天御中主神常年隐于高天原，没点毁天灭地的大事都牵扯不上他。
“他还管这点小事呢？”五条悟狐疑。
巴掌小子一梗，红着脖子说：“那你就当主人善心大发随便救个阿猫阿狗呢。签不签啊，不签拉倒，我走了。”
“为啥不签啊，他老人家还能和我一般见识吗，我出去了多给他烧点香火孝敬他成不？”五条·阿猫阿狗·悟如是说道。
“手伸出来。”
五条悟乖乖把右手掌心伸出去，那巴掌小子扫了眼他，一屁股坐在他的掌心之上。
手掌心的位置立刻被一团暖光包裹，微热的触感告诉他，方才眼前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等到那自说自话的天御中主神的神使消失不见，自他掌心窜起一柱光，光柱直冲头顶，没过几秒就将狱门疆内的空间撕裂，像玻璃碎掉一样，狱门疆的壳子哗啦啦碎成渣渣。
就这么简单？
五条悟放下手，顺着那些玻璃渣子走出去，内心感慨，往日多的是人说他比肩神明，但现在看来神明到底比他厉害些。
穿着泡过水的皮鞋，一脚踩在狱门疆之外的地区，五条悟双手插兜，勾起一个恶劣的笑。他本人此刻的心情说好不好，说不好也挺好，反正就是在心中决定，待会儿出去后，在附近晃悠的咒灵都给他一把祓除了，来锻炼一下他在狱门疆内几乎要酥软了的骨头。
撒，出去大闹一场吧，五条悟。
某人在心中如此中二的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