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丹篇19
机械屋的驾驶舱外壳，流动的就是闪闪亮。
那维说。
“？”钟离懵了，一屋子机械灰，哪来的闪闪亮。
机械运转。
发出笨重的嗡嗡声。
此时，胡渣研究员巴尔弗走进来，将机械臂安装在一个座位上，笑呵呵：“一切进展顺利，哈，早说了，我跟卡里是天才，天才！绝对不比阿兰差！”
“你能看见闪亮吗？”
巴尔弗顺着他的手指看向管道，哑然失笑：“你说什么呢，哪来的闪亮啊，这里可不是黄金屋之类的地方。”
很好。
巴尔弗也看不到。
“只有我能看见？”那维沉吟。
钟离后知后觉，背后一凉：“稍等，你说一屋子都是闪亮吗？”
“别担心，没有邪气。”
恰恰相反，那维感受到的是一股蓬勃的生机。钟离稍微安心下来，嘟囔看不到怎么办。那维伸出手，挑眼，示意他放上来。钟离伸出手，双手手指被抓住交叉，引导着触摸那些看不见的「闪闪亮」。
“感觉到了吗？”那维期待地问。
“没。”
除了机械能源涌动，没有别的感觉。那维想了想，右手轻轻捂住钟离的眼睛，神力涌动。涟漪注入眼帘，钟离感知到一脉微弱的亮色，旋即消失——是有一瞬亮，可跟「闪闪亮」相差也太远了。
“还是看不到啊。”那维困惑。
“嗯，这里很压抑，我想去别的地方冷静一下。”
钟离往出走，心里想的是，不管有没有闪闪亮，让最高审判官亲自过来看一看就明白了。为免两人碰见，钟离将那维带离机械屋，暗中传信给审判官，让他速速来处理「闪闪亮」。
他俩离开不久，机械屋来了个俊美肃穆的人。
胡渣巴尔弗一打眼，哟了一声「你怎么又回来了，有什么落下了吗」，来人微一点头示意，走进机械屋。
春树如烟。
钟离坐在树下冥想（拖延时间）。
那维去面包坊，买了两根面包、水果和果汁之类。路过售卖亭，顺手买了份报纸，这些很有利于融入人类社会。回到春树下，钟离抬起眸，映照夕阳的眸子闪光。
那维心一跳：“给。”
钟离接过长面包，咬一口，酥香柔软：“比后世的味道好。”
两人并排坐着吃完面包和小草莓。
气氛甚是安静。
“今天你提醒我好几次，是早知道机械屋有闪闪亮吧？”钟离自顾自地说，“你都隐瞒了什么。说实话，别总给我耍心眼。”
尴尬静默。
钟离默默地咬面包，又一口。
“你生气了吗，抱歉，是我放的。”那维小小声地说。
“你放的？”
原来，那一天，那维被莫名打伤，又误打误撞给钟离救了。无意中，听到钟离说「我没找到闪闪亮……算了我先带你走」。那维猜，闪闪亮对钟离很重要，于是带伤回到魔兽处，很快就找到了闪闪亮。说不清当时的心思，总之他带走了。
果然，钟离很快找过来。
那维带着闪闪亮，来到天桥准备还给他。
没料到，钟离根本没察觉闪闪亮就在那维的手里，而是让他去引导魔兽体内的小生物，还说闪闪亮是信物。那维眼见难收场，偷偷将闪闪亮塞在机械屋。可是这么醒目的闪亮，钟离的目光只是滑过，完全没发觉。
此时，那维就猜到钟离看不到这些闪亮。
正如人类看不到一样。
“抱歉，我不是有意骗你。”那维态度诚恳。
“哼。”钟离佯怒。
他没有真生气，就是看那维的模样，觉得很有意思，想逗着玩。那维不知道该怎么办，乖巧地蹭到旁边，水袖悄悄覆在钟离手上，支吾半天，小小声地说：
“我们是恋人，不会因为这种事分手吧？”
原来，那维想法很简单。
认为钟离是几百年后的自己的情侣，就是现在的自己的恋人——只是迟早的事。
钟离听后，吓得当即跳起来。
嘴里塞了最后一点面包，咽太快直接给噎住了。那维及时地递上一杯果汁，默默地想他很可爱。
钟离大力抚着胸口：“你误会了，你可以有自己的恋人。不必是我，你想喜欢谁就喜欢谁，不用考虑我。”
“说什么呢，我不需要别人。”
再解释就更扯不清了，钟离强自冷静，想着至高审判官应该已将机械屋的闪闪亮搜集完，还是赶紧去跟他汇合吧。那维见他的目光不时飘向机械屋，瞬间明了，猜到钟离要走了。
“稍等，我和你什么时候相遇的，四五百年后吗？”那维有点不好意思，“还好，不用等太久。”
啊啊啊还是说清楚吧，不要让他白等这么久，耽误找真爱就不好了，钟离深吸一口气，直率地说：“那维莱特，你会遇见很多人，但不会再遇见我，我是时间的变量。”
“什么？”那维蓦地睁大眼睛。
时间的变量，仅此一个也仅此一次，不会再出现。
无需解释，那维秒悟。
那维的眸光一闪，失落好半天，小声说：“那我怎么办，孤独到死吗？”
“哈，你什么脑回路。”
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放弃一棵树收获一个雨林这种事，不该大呼好耶吗？
钟离哭笑不得，撩开悄然飘过来的水衣：“不会孤独的，你每次开庭，乌乌泱泱几十上百号人呢。你的生活很热闹，春游去露营、秋天喝啤酒、冬夏参加发条机械艇竞赛，平常没事了捉一个魔神来观察。”
“我才不会……你是我捉回来的吗？”
真会抓重点。
不能再说下去了，渊源，像春雨丝一样笼上来。
钟离赶紧转移话题，扯出笑容，让那维在海沫村呆一段时间，那些可爱的小家伙还很脆弱，好生看顾着，才能顺利长大，当然此举也是避免他跟最高审判官见上面。
“好，我现在就去。”那维双眸紧盯钟离，“你对以后的我好一点。”
钟离奔回机械屋。
有点异常。
屋外没有人，送货的工坊店主离开了。奇怪的是，边边横七竖八地扔了好几个机械臂。怎么没捡进屋，疑惑着，钟离推开门，机械管道遍布视野，一如离开时那样，发出嗡嗡的能源循环声。
转过弯来到屋中间。
还没看清什么，刺目的光亮迎面而来。
他下意识地遮住眼睛，指缝慢慢地张开，眯眼适应着，难以置信的一幕映入眼帘：
闪闪亮的丝网，从四面八方而下。
将那维莱特高吊着绑缚。
他的白色水衣，如透纱飞散开，在千万条丝网的映照下粼粼闪光，绝美而诡异，宛如一屋子海露花在机械中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