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鱼篇2
周府是大家府邸。
三进院落。
院子里，放着一口大圆瓦缸。瓦缸的外边雕着四季呈祥，里头接了雨水，满满登登，上边飘了几片小莲叶，圆如指甲盖大小。
什么叫称心如意。
万叶很高兴，费好大劲换了井水，把小鱼放进去，一入瓦缸它比先前又活泼了点。提瓦特大陆的生物都格外顽强，这鱼不挑水质，海水能活井水也能活。
半夜，忽有响动。
万叶惊醒，抄起妖刀悄声出去。
就听见噗通噗通的水声，明晃晃的月光下，圆缸上倒插着两条腿，使劲蹬——竟是有人跌进水缸里头了。
万叶好笑，妖刀入鞘。
抓住那人的腿往外一拽。
那人离开了水，大口大口喘气，惊得魂儿都没了，万叶看清这位是白天的信徒。
“你是谁？”万叶厉声质问。
那人回过神来，翻墙就跑了，翻得快跑得快，一下子钻进街巷里头。万叶人生地不熟，追了两步没追上。回到院子，还是纳闷。那家伙是白天跟踪自己半夜入室盗窃吗，说起来，自己一看也不像有钱公子哥呀。
水缸里的水平静下来。
蝴蝶鱼一动不动。
“吓到了吗？”万叶温声安抚。
鱼动了动。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万叶点起火光，往里看，鱼好像长大了。不确定是不是月光反射效果，万叶盯着看了好大一会儿：鱼确实大了，不对不对，蝴蝶鱼的身体扁平，这鱼是不是变形了，变得修长一条，花纹倒是一点没变。
金色花纹在月下很亮。
万叶没想明白，但联想起愚人众的兴师动众，那奇特的装备器械，加上白天奇遇和半夜来客。万叶已确定，这些家伙就是奔着这条小鱼来了。
“你该不会是魔神吧？一点也不像啊。”万叶曾接过无想的一刀，那魔神威压，天灵盖都要炸了，眼前这小鱼儿绝对不可能是魔神的，“算了，别是魔神，你还是变成美人鱼吧我会开心点儿。”
鱼儿一摆尾，拍起水花溅了万叶一脸。
万叶在院中的摇椅上睡了一晚。被阳光照醒后，第一时间跑去水缸。鱼儿还是蝴蝶鱼的样子，比手指长不了多少，昨天晚上是幻视了？还是晕陆地了？
第二天。
万叶买了一个透明鱼缸。
他捧着鱼缸，带着小鱼欣赏璃月港，走路上也不算突兀。
璃月港不愧提瓦特大陆最繁盛的港口，人也多。不知不觉，走到名为「往生堂」的地方，忽然就冷清了，人都有意无意避开这里。
门口有两人。
年龄小一点的人说：“根据胡堂主安排，客卿去置办些年货和礼物。客卿的性格，你也清楚，什么都务求最好，听说竟跑去枫丹还是哪里搜罗礼物。还有一个多月才过海灯节，堂主也忒心急了。”
“前一阵子忙，堂主想让客卿闲一闲吧。”年龄大的搭话。
万叶琢磨。
往生堂应该是负责承办丧葬事宜的机构，难怪门庭冷清，这种地方要是热闹，就坏了。咕咚~鱼缸里，小鱼跳了一下，水花四溅，比在船上有活力多了。
万叶来到万民堂点了两碟网红菜。
给小鱼喂了肉丝。
这鱼是肉食，吃得也欢快。两人吃完后，万叶逛到傍晚，来到鱼市，各种鱼，眼花缭乱，挑了八条差不多大小的蝴蝶鱼，一同放进鱼缸。
万叶这么做，是为了比较小鱼的变化。
以确定自己不是眼花。
天色又黑了，万叶回到周府，将九条鱼全部倒入那口圆缸里。嗯，都挺活泼的，就原来那条鱼有点木呆呆，停在最边边，不怎么动，有点自闭，金色花纹在夜色下更亮了。
万叶睡在院子里。
果然，半夜外头又有动静了，窸窸窣窣的，有人翻墙进来。
万叶一亮妖刀，红光闪过，那人吓得当时就蹲在上：“救命，救命饶命。”
“你是谁？”
仔细看这来人不是信徒，长得有几分猥琐，垂眉含目。这人被一吓，嘴巴像倒豆子一样，问什么答什么。他叫大江，住得附近，不是什么歹人。
“不是歹人，你怎么会爬墙？”万叶妖刀一侧。
“啊啊啊别别别我说。”
大江说，他心仪这家的小姐姐晴姿，以前，总会爬墙过来约会。两个月前，周家突然搬离，晴姿不知去处，他很是难受。爬墙爬习惯了，明知没人还是想爬，哪知道被万叶逮个正着。
“约会你们都爬墙？”
“我想走正门，就怕晴姿的丈夫看见。”
万叶收了刀，无言以对。大江站直了腿，很急切：“你知道周家人去哪儿了？”这院子是北斗姐租下的，应该跟屋子主人有联系。只是北斗姐去了好友家，估计再见得是海灯节了。
大江信心大增：“你若是知道了，请告诉我，必有重谢。”
给了万叶他家的地址。
万叶敷衍着将大江打发走，他才不想当偷情出轨者的中间人。月下，瓦缸发亮，三两片小圆叶下，几条鱼都一动不动，只有从海里捞出的那尾小鱼异常活泼：“美人鱼，你高兴什么？”
决定了，以后就叫小鱼美人鱼了。
万叶正逗着呢，突然，瓦缸中倒映出一张人脸。万叶大惊，吓得远离几步，腿都软了。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再看一眼，没有什么人脸，只有几条鱼儿：“吓死我了。”
突然水里浮现出一张脸，谁都要吓死。
这大半夜的。
回想起来，那张脸是一位女子，长得美丽，挽着发髻，鼻尖有颗痣。无论再美，出现在水缸里就惊悚了。万叶一身冷汗，汲了井水，洗一把脸，冬天风冷，现在是彻底清醒了。
次日，打扫院子。
一个大耳朵邻居路过，见门开着，进来打招呼。
得知万叶只是租住，不清楚原主人去到哪里，大耳朵有些遗憾：“这家主人叫一诚，人不错，夏天给我们送凉糕，怎么说搬就搬了呢。”一诚的媳妇儿叫晴姿，也就是昨晚大江说的心仪之人。
周府老两口去年过世。
周府就剩四个人：一诚、晴姿和两个孩子。
万叶心念一动，忙问晴姿的左鼻翼是不是有一颗黑痣。大耳朵回答，正是。万叶心惊，昨晚浮现在水缸的脸，难道是晴姿，奇哉怪也。
大耳朵不知道他心思，含含糊糊说晴姿行为不检点，她丈夫倒是纵容。
这跟大江说的连上了。
万叶心想，莫非男主人一诚不堪其扰，干脆全家搬走了。但道听途说不可取，先按下猜测。
大耳朵刚贡献完八卦，离去了。万叶捞起「美人鱼」单独放在透明鱼缸里，捧着嘀咕：“不知道北斗姐怎么租了这么个地方，不过，万物皆有其意，坦然接受就好。”
笃笃笃。
洞开的门扉又被敲响了。
一位老者立于院门前，下颌有白须，自称老张，是这家的邻居，见门庭大开，就进来了。这璃月港民风淳朴，邻里关系都不错。
“老夫能进去看一看吗？”老张拄着拐，颇有礼节。
“进来吧。”
万叶将鱼缸放在厅堂桌上。
老张环视走着，拐杖在长草的院子里戳出一个个印记。感叹，他小时候，周府可是大户人家，看这屋舍布局就知道了。后来家道中落，没想到现在还出租。
真有点儿虎落平阳的感觉。
万叶不爱进屋子，喜欢呆在院子里。一是，想看那个假信徒真盗贼还来偷东西不；二来，屋舍老旧，屋子里有股说不出的霉味。这么一说，倒有点心心相惜的感觉，万叶当初也是变卖尽家产的。
老张仰头，望向高悬屋下的明镜：“明镜也照不完邪祟啊。”
万叶：“？？？”
老张也是藏不住话，多追问几句，就全抖露出来。去年七月，周家老头被发现摔死在屋后竹林；九月，周家老太太吊死在屋舍里。大家都说，周府惹上什么不该惹的邪祟了。
官府说老头是年迈摔的，老太是伤心过度的。
万叶：“……”
万叶早两年流浪四方，风餐露宿，行走在荒郊野岭难免遭遇到一些诡异的事。久而久之，也不怎么惧怕。周府的事，在他看来，官府的推测比邪祟之说合理得多。
老张说八卦，一激动还举起了拐杖：“那老太就吊死在左厢房。”
万叶：“……”
见老张一副又惧又怕又想进去看看的意思，扒着窗子往里看，窗纸都破了。万叶说：“您要是想看，直接进房子去吧。”里面只有木床桌椅，家当都积了灰。
老张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我可承受不起。”
老院子。
老树和刷了红色又掉漆高墙。
老张唏嘘感慨，指着斑驳的高墙说：“这围墙，也是花了大价钱。那年下大雨，墙塌了，周家雇了好几个重新砌墙，我就是其中之一，知道这家用的砖块都跟我们的不一般。”
说着拿起拐杖戳墙面。
璃月港前一阵子，一直在下雨，浸泡了好些屋舍。这围墙也没跑了，浸雨之后没及时排出去，被戳一戳，软下去。老张也是心血来潮，一手扶着树，举起那根拐杖又杵了杵墙面：“小伙子，我跟你说，这里面都上好的砖块……”
轰——
墙面突然裂开，应声塌了——
老张先尖叫一声：“啊……啊啊啊……那是……”拐杖跟人一同跌落在地。万叶定睛一看，垮塌的墙里头，露出了一具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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