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篇19

  那确实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激战,所有武者都渴望的酣畅淋漓的对决。

  只是,钟离最强一击砸下。达达利亚没有任何抵挡,反而手伸进胸口,用力掏出了黑洞一般的天然邪眼,同时挥出最致命的一记狂澜。两股力量以摧枯拉朽之势,一同轰向漆黑的天然邪眼……

  「世界那么多人,假如要牺牲其中一个才能和平,这样的理由我不接受。但是,我会被更具象的理想打动,比如成为最强的武者,比如家庭,比如可爱的弟弟妹妹,比如……」湛蓝的眸光倒映出钟离。

  渐渐暗淡,如夜色临海。

  「比如,一场很尽兴的战斗……」

  胸口洞开的血流尽,意识碎成片片,与尘消散。

  许久的后来,人们还津津乐道当时的情境:与平常无异的某个傍晚,忽然金光千万缕,破开夕阳,破开虚无与真实。在人们纷纷仰望时,忽听海潮般的声音从远古而来,巨大的涟漪荡开。

  一刹如灭世前的黑暗,一刹如天地乍开的清澈明亮。

  有老者说。

  斯萨沼泽中的古老怪物终于破开了封印。

  科学家说。

  是地壳运动引发的地震,平湖的水渗入到地底下,由此成了巨大的焦土坑洞。

  年轻人兴致勃勃,蓝眸亮晶晶:“天然邪眼没了,布提斯就死了吧。”

  “死透了。”

  “它把所有力量交付给那个年轻信徒,年轻信徒背弃了它,选择了世界——为了世界和平,大家都高兴的结局。”

  “嗯。”

  “你带我来这里,就为了讲这么一个勇者斗恶龙的故事?”

  “就?你不知道我费了多少劲!”

  年轻人嘲笑:“能费多少力气?钻警戒线吗,还做了什么?那些阻拦咱们的志愿者,都是我一个人打跑的好不好——真是的,我堂堂的愚人众执政官陪你来这里胡闹。”

  “你什么都不知道,哼!”

  真的费了很大劲。

  一次次回溯那些时间线,找遍每一个角落,将星星点点的意识拼凑起来。重复经历,反复筑牢。

  最终才来到了这里。

  不过,向他抱怨这些就好像撒娇邀功一样了,不解释也罢。

  “诶怎么就走了,哈,你怎么像小孩一样就生气了?钟离,等等我!”年轻人拍去身上的焦土,瞥向湖底深坑,脑海忽的闪过一片残念:黑暗淡去,有人紧紧抱住他,金光闪烁。

  是故事太生动吗都自行勾勒出场景了。

  两人往出走,新拉起来的的铁网崭新新,在烈日下闪光,可惜隔不远就被扯开一个口子。总有大胆人类揣着好奇,从铁网警戒线钻进去,一窥德尔湖禁区的模样。

  “所有事的时间顺序就是这样了,你都记住了吗,达达利亚。”钟离问。

  突然发问,让年轻的达达利亚顿了一下,忍俊不禁:“你以为我多大年纪,连这一点事都记不住吗?”

  我们以时间来定义自己要做什么。

  每次醒来,脑海就以时间建构起了行为逻辑:昨天做了什么,今天要做什么,明天会达成什么。

  但解构了时间的人。

  会在时间线上永远流浪,无法抵达想到的终点。

  “假如给你一个机会,时间倒流,你希望停在哪里?”钟离手托天星,多次回溯,构建时空对他来说是越来越娴熟了,“选择你最开心的那一天。”在过去建立一个锚点,从锚点出发,去向未来。

  “遇见你的那天。”达达利亚毫不犹豫地回答。

  “哪天?”

  钟离不确定,达达利亚口中的你,是自己还是璃月的钟离先生。这么一想,又有点生气,明明辛苦的是自己啊。

  “你什么记性啊,就是拳击场那一天啊——不要误会,那天的天气特别好。”

  “哦。”

  忽然开心。

  “对了你还没告诉你的真实身份。”达达利亚不满地说。

  “钟离的弟弟。”

  “我怎么就不信呢。”

  到底是什么身份比较好呢,坦白吗?不,达达利亚从时间节点再次出发,他不该再被过去牵绊。钟离笑笑,许久说:“我,是钟离,是摩拉克斯,是你一直认识的岩王帝君,是蹭了你很多次饭的……钟离先生。”

  “所以,重新建立关于我的认知,好吗?”

  “好。”达达利亚眨眼,如被蛊惑一般,蓝眸如雪峰上的晴空万里。钟离伸出手,慢慢地,弹了一下长长的睫毛,荡出一层层雪光。

  「我是钟离先生,我是岩王帝君。」

  「我们会在尼尔克城,相遇一次,然后,遵循约定在璃月港新月轩再次相见。」

  你每一次醒来,就更接近一天。你充满期待,坚定地走向这一天。是约定让你憧憬,还是约定的人让你期待,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将不再徘徊,因为这一天在一次次靠近。

  一片片叶子绽放。

  一次次朝阳升起。

  “你快点出来,我去外面等你。”达达利亚走出诊所。外头,是明亮亮的拳击场,大清早还没开赛呢。拳击台上,勤奋的教练在大声训斥着,告诫拳手提起一万分精神。

  又是无聊的一天。

  达达利亚的眼球无聊地转动,看向四周。忽感知到一股目光,仰脸。二楼,有人手撑铁艺栏杆,定定地看着他。目光对视,没来得及想,他脱口而出:“钟离……”

  心中鼓满欢喜。

  脚步先于思维跑向那个年轻的身影。

  那人定定站着,望着他。

  跑了上去,达达利亚傻眼了。这个钟离是不是太青葱了,心头一悸,旋即爽朗一笑:“呃,哈哈,我认错人,你跟我的朋友长得好像,你认识钟离吗?”

  “抱歉,不认识。”钟离微一点头,转身离开。

  朝阳晨曦洒下,真实和虚幻在一刹那交织。达达利亚恍惚了一下,追出去,已不见人影,他遗憾一秒:果然认错人了呀,其实长得也不是很像,就,五六分像吧。不要紧,七月二十日那天约好见面的,当成趣事讲给钟离先生听好了。

  七月二十日,天气燥热。

  入夜了才清凉一些。

  达达利亚一路快跑过去,路上耽搁了些时间,希望不会让人等太久。

  有些狼狈。

  但是,迫不及待想见他。

  新月轩。

  跑到包厢前,达达利亚停下,缓了缓气息,拨拨头发,伸手,推开门,扬起笑容:“钟离,让你久等啦。”伫立窗前赏月的人闻声,回过头,身姿优雅,气度从容,嘴角噙着笑。

  “多日不见,公子阁下越加神采不凡了。”

  达达利亚愣了一下,有什么咯噔一声。像齿轮,咔哒一下咬合不顺;像伸出手,却只抓住了清风。不,不该是失落,他一直期待这一天啊,比期待长大还要久。

  达达利亚站定,笑得越加灿烂:“钟离先生,我遇到一个和你长相神似的人。”

  钟离莞尔:“愿闻其详。”

  达达利亚眉飞色舞地讲述起那个年轻版钟离的样子,打扮得好奇怪,但真的青葱四溢,一副很好骗的样子。当时,自己一愣神,追出去时已就不见了人影,好遗憾,想认识他。

  达达利亚拧起眉头:“我在周围找了几圈,都没有找见他。”

  “所谓缘分,恰似时间,不可强求。”钟离凝眸。

  钟离想起,某日忽然收到一封请柬:七月二十日,新月轩,请务必赴约。触到请柬的一瞬,便知道,是无法拒绝的邀请。钟离端起酒杯,聊起最近发生的新鲜事,比如尼尔克城的中心禁区消失了,掌权的神明也解除禁入令,让这座废城重新开放……

  “钟离,呃,我一直期待这一天。”达达利亚醉了,手撑着脸,“想和你再见面,期待了很久。”

  “阁下醉了。”

  “没有。”

  “阁下能认出我吗?”

  “钟离……”

  钟离轻抿一口酒,许久说:“在此之前,阁下称我为先生……”

  这句话没有落入达达利亚的耳朵,他跨过时间,宛如跨过了一条小溪,踩过落叶,碾碎冰雪,挽起刚冒出新绿,穿越夏日傍晚的橘红余晖,才抵达这里。他将不再回头,勇往直前地迈向未来,未来不可知,会更有趣吧,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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