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载酒行【完结】>第90章 鞭打

  萧非听见孟子钟的问题,只是又装出了一副思绪混乱的模样。她使劲摇了摇头,又闭了眼,似乎极力忍耐着痛苦,但一个字都不说。孟子钟在一旁看得干着急,又不好再催,正是坐立难安。

  半晌,萧非又睁开了眼睛,这才悠悠吐出了几句话来:“我也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在大牢里,听他们议论。说什么,北斗庄这边有他们的人,好像有什么事情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圈套,北斗庄上当了。到时候就可以里应外合,一同将这边攻破……其余的,我真的记不清了。”她说着,眉头紧锁。

  孟子钟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又站起身来,道:“萧姑娘,多谢你了。你放心,你的蛊虫我们定然能想办法解了。我现在要向李庄主说明一下情况,还麻烦你在这里稍等。”他说着,转身就要走。

  萧非可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地走了、把自己晾在这里。她忽然又尖叫一声,挣扎不休,嘴里还念念有词:“对了,还有,襄宜谷,襄宜谷……”可她说着,却又不把话说完,故意惹人好奇。

  孟子钟见了,连忙又转身问她。可她只是佯装癫狂,嘴里含含糊糊的,一句清楚的话都没说出口。孟子钟实在无奈,只得叹了口气,又随便拉过来一个师弟吩咐道:“去把李庄主请过来吧,就说萧姑娘有事要说,只是我们听不懂她的意思,恐怕传达错了。”

  韶云派的弟子领命而去,萧非还依旧演个不停。孟子钟见萧非如此,心下烦躁,不由得背过了身去,摇头苦笑道:“这么久了,一点儿师兄的消息都没听到。”

  “让你听到才怪,凭什么让你听到?”萧非听见孟子钟如此说,心下只觉得可笑。然而她虽然这么想着,但依旧把戏做全了,嘴里故意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来,嘟嘟囔囔的。

  过了一会儿,外边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萧非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只见这次涌进来了一堆人。孟子钟也有些诧异,连忙迎了上去,道:“未能远迎几位庄主,是晚辈失礼了。”

  李州摆了摆手,道:“无妨,无需在意这些小节。”说着又看了看萧非,只见萧非依旧目光呆滞念念有词,便又问道:“她方才是说了什么吗?”

  孟子钟点了点头,认真道:“是说了一些,但她如今神志不清、口齿不利,晚辈又不太清楚其中细节,恐传达错了,只好请庄主亲自来听。”又道:“只是庄主,这姑娘中了襄宜谷的蛊虫,只有不停杀人才可解蛊。晚辈只得先把她绑起控制住了,但还请庄主小心,不要被她所伤。”

  李州听了,应了一声“好”,便对身边的几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老头子说道:“几位庄主,不如我们一起来听一听,看一看这襄宜谷的莫如意究竟是要做什么?”

  几个庄主听了,都出言附和着。一群人便涌到了萧非的榻前,侧耳细听萧非究竟说了些什么。萧非见这些人被自己耍得团团转,只觉得可笑。这群平日里自以为叱咤风云的男人们,此刻都被她拙劣的把戏骗过去了。只听孟子钟又轻声细语地问着:“萧姑娘,你方才说,有内奸、有圈套,究竟是什么意思?还请对几位庄主再说一遍。”

  萧非听了,自然是要顺势再演一遍,但也不能遗漏了细节。她眼神依旧混乱,嘴里先说了一些别的有的没的,然后才把话转入正题:“北斗庄有内奸,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圈套,里应外合一齐攻破……”

  她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其他人听见了,不禁脸色一变。李州忙问:“内奸是谁?”

  萧非表情痛苦,又使劲摇了摇头,道:“襄宜谷……襄宜谷……”

  李州听了只是着急:“唉,这疯丫头嘴里都在说什么胡话?没一句能连成的。”

  一旁却有人灵光一闪,道:“李兄,莫非这小姑娘的意思是说,内奸便是襄宜谷的人?别忘了,我们上次端了襄宜谷的眼线,那些人还被我们关着呢。”

  李州恍然大悟:“是极!”又道:“莫非给我们消息的那位,与襄宜谷串通一气?”

  萧非听了,心里只觉得意。没想到这么轻松,她就能打探出什么来了。可她偏又听见不知是谁道了一句:“李兄莫要早下论断。那位公子,那样的身份,可不像是会和襄宜谷串通一气之人。”

  “可你我之前便对那位公子莫名掌握了襄宜谷的眼线名单而心生怀疑,他那消息来得的确蹊跷。若他和襄宜谷有往来,倒也不是说不过去。”李州说。

  “公子?”萧非心想着,“是个男的,身份特殊。看起来不像是会和襄宜谷有联系的人,但却又有可能和襄宜谷有联系。”

  萧非想着,心中已隐隐有了个答案。可她又听见那多事之人道了一句:“可李兄,你别忘了,这姑娘身上中了蛊,若是她按照襄宜谷的心思行事,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哦?华兄的意思是?”李州问。

  华兄?姓华?莫非是华家庄庄主华鹰?

  只听华鹰接着道:“不如,让我们先来审问这小姑娘一番,辨一辨真伪。看看她是真的痴傻了,还是别有用心,故意让我们在这里瞎猜!”他说着,声音阴狠。

  萧非心中一紧,便听见了华鹰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她连忙整理好自己的状态,打算做出最完美的伪装。不就是装疯卖傻吗?最简单不过了。

  可她正想着,忽然听见华鹰又说了一句:“神志不清之人,应该是不会感觉到疼的吧?”

  萧非听见这话,顿觉不好,接着她便感觉身上一疼――是挨了重重的一道鞭子。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已经皮开肉绽了。她一向娇生惯养的,根本禁不得这些,哪怕只是绳子绑得紧一些,都会在身上留下痕迹,更何况是这鞭子?

  她当场哇哇大哭,不顾形象地涕泪横流。华鹰见了她这般情形,不由得有些惊讶,就要开口说话,可他却没想到萧非倒先叫嚷了起来:“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她也不说别的话,只是一直重复着这一句,然后拼了命地嚎叫着、惨叫着。华鹰见了她这模样,微微蹙眉,又挥手扬了一鞭子,喝问道:“说!你和襄宜谷是什么关系?”

  萧非哭得更惨了,她只是喊着:“让我死吧!杀了我吧!”

  华鹰见了,又要挥鞭。可孟子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连忙迎上前来,拦住了华鹰,道:“华庄主,这位萧姑娘是我的朋友,她心性不坏,只是中了蛊虫又极力克制着才会变成这般模样。你这般打她拷问,根本是无用的啊!”

  孟子钟说着,又转头对李州道:“李庄主,这姑娘方才清醒的时候对我说,襄宜谷让她来这里,便是想存了坏心。他们想看看,我们这些名门正派,面对这样一个本性不坏但却被迫杀人的姑娘,究竟会不会牺牲她的性命来保全自身?萧姑娘如今这般模样已是情非得已、身遭痛苦,我们身为名门正派,又怎能再让她受这些无谓之苦呢?”

  李州是一个很顾及着自己面子的人,尤其重视那名门正派的名声。他听了孟子钟这番话,便对华鹰道:“华兄,我们还是停手吧。就算真如这小姑娘所说,我们抓的那些襄宜谷的人是潜在的威胁,那也不妨事,派人严加看守即可。这小姑娘我见她身体虚弱,意识混乱,恐怕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不如先放过她,等我们攻破襄宜谷解了她的蛊,再审问也不迟。”

  华鹰冷笑一声:“李兄着实是个正人君子。”说着,他贴近李州的耳边,低声道:“可那位陆公子,却不一定是。”

  萧非虽没听见华鹰对李州的耳语,但她余光却瞥到了华鹰的口型……陆公子?呵,果然是你!

  “我的好哥哥,你还真是看不得我好啊。我真是想不明白,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你!”萧非心想着,“你又是从哪里得知我襄宜谷的机密的呢?”

  她身上还火辣辣地疼,但她极力忍耐着,依旧接着方才的戏演着。她敛了思绪,飞快地看了一眼华鹰,心里却是记了仇了:“敢打我?”她愤恨地想着:“除了她,还没人打过我呢!你以为你是谁?也敢打我?等我脱身,我必然要还回来!”

  正想着,她忽然又听见外边乱糟糟的一片。“庄主,有动静了!”有人在外边喊着。

  “怎么了?”李州心烦意乱地回问了一句。

  外边的人回答道:“襄宜谷的人,来破阵了!”

  李州有些狐疑地道:“这个时候来破阵?”又问:“来的是谁?”

  那人回答道:“是一个姑娘。”

  李州听了,轻蔑地冷哼一声:“一个姑娘?无妨,三关设在那里,一个姑娘,又有何惧?诸位,还请随我出去一同观战!”

  萧非听了,心里却觉得可笑:真是自大啊。

  另一边,沈瑾白终于还是闯出了那山洞,走上了虫蛇路。她走在那路上,看着周围情形,只觉得奇怪:这里的蛇似乎少了许多?看来上次北斗庄偷袭,让这虫蛇道损失惨重啊。

  她只是想着,但脚步却从来没有多做停留。她现在满心只想着那个小魔头,那小魔头不会武功,又身陷敌营,不知受了什么苦,也不知除了自己,还有没有别人去救她?

  她想着,一路狂奔,很快就出了虫蛇道。她立在路边,望了望两边的树,又忆起了萧非的话,便走到其中一棵松树下,仔细打量着。

  “有机关?机关在哪里?”沈瑾白想着,有些犯愁。她对机关一窍不通,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探索机关所在,只是胡乱地在那树上拍着。她现在只恨萧非没有说清楚,不然她何至于如此摸不着头脑?

  想着,她有些着急,不由得狠狠地跺了三下脚。可刚发泄了一通,她便听见“咯噔”一声响,随即不知哪里被触动了机关,那松树下竟然开了一块地板,露出了一个台阶来。

  沈瑾白看着那台阶,愣了一下,便连忙踏上了那台阶,顺着台阶走了下去。这里面是一个很长的地道,还算平坦安静,只是漆黑一片。沈瑾白便拿出了火折子照亮,这一照,她竟然发现石壁上挂着几个小灯笼。

  “襄宜谷在这些事上倒是齐全。”沈瑾白心想着,那些火折子点亮了一个灯笼,便提着这灯笼一路向前。这里还算宽敞,只是七拐八拐的,不知通向何处。沈瑾白已想不得那么多了,她只想出去,赶紧救出萧非来。

  在襄宜谷的日子里,她虽然很嫌弃她。可她却也不希望她真的出了事。她无法违背自己的内心,她真的是很喜欢她。

  “真是可笑,”沈瑾白一边走,一边想,“天天想着要逃离这里,可好不容易知道了出来的路,却是为了救她。”

  她一遇到和那小魔头有关的事,便完全乱了。

  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出了这地道。一出去,她便又看见了一个密林。她有些犯愁,但她不能停留。于是她想都没想,便拔出剑来,向着那密林钻了进去。她不知北斗庄的人究竟在何处,只好谨慎行事了。

  正走着,她却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沈姑娘。”

  这声音她熟悉的很,是宫袖的声音。她抬头一看,只见一身红衣的宫袖踩着树枝向这边踏来,又稳稳地落在了沈瑾白面前的地上。

  沈瑾白一见到宫袖便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在这里?你家主人呢?她怎么被抓了?”

  宫袖看起来也是一脸的倦色。她听见沈瑾白这样诘问她,也有些恼怒,但她却强忍了下来,道:“我们姐妹三人随主人一起去破关,第一关便是刀阵。主人不会舞刀弄枪,那些人轻功又很好,我们姐妹三人一进去就被拖住了。主人连笛子都还没来得及拿出来,便被那群人抓走了。还好他们不知主人便是谷主,谷主可能会少受些苦。”

  沈瑾白听了,心下焦急不已。只听宫袖又道:“冷袖回去搬救兵了,明袖打算混进北斗庄看一看能不能救主人出来,我便在这里寻求破阵之法。”她说着,似有些不情愿:“还好你来了,能搭把手。我们若是破了阵,说不定可以救出主人。”

  沈瑾白听了,根本无暇思考,便一口应了下来:“好,我同你一起破阵。”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因为关心则乱、被萧非牵着鼻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