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载酒行【完结】>第72章 囚禁

  沈瑾白喝了那补药后,萧非便走了,而沈瑾白也异常困倦,终于又陷入了睡梦中。等她醒来,已是深夜,她身上的绳索不知何时被解了开来,整个人也被挪在了床上,还被换了一身衣服。

  她坐起身来,望着窗外清冷的月光,轻轻叹了口气,便又下了地,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她胸前还有些轻微的疼痛,应当是刺身所致,所幸屋里还有个穿衣镜,她便来到了镜子前,拉开了自己的衣服。

  胸前是一朵鲜艳的花,是萧非口中的曼珠沙华。

  沈瑾白愣了一下,又掏出了萧非离开韶云派前留下的那张未绣完的手帕。她一直未能认出上面的花样,如今看了自己身前的刺身,再看了这手帕,她便立马明白了。

  那小魔头早就把一切想好了。

  沈瑾白有些生气地把那手帕扔在一边,亏她前些日子还把这手帕当宝贝一般放在怀里!她有些生气,自己身上竟这般轻易地被别人打上了印记。刺身?呵,她虽不在意这些,可她却也知道,这上面的羞辱的意味,只有地位低下之人才会被打上这样的印记。而她,却被萧非在身前刺了这样一朵妖冶的花?

  沈瑾白想着,又把衣服穿好。当务之急,在报复了萧非之后,是找到机会,离开这里。于是,她来到窗边,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朴素的竹屋,在这襄宜谷内看起来颇为普通,地方也偏僻。

  “不知她住在哪里?”沈瑾白对襄宜谷还不太熟悉,她需要摸清这里的情况。

  “不知有没有人把守?”沈瑾白想着,来到了门边,她想离开这里,一探究竟。她伸手轻轻推开了门,门外一个人都没有。

  “竟然无人把守?”沈瑾白觉得奇怪,便推开门去,轻轻踏出了一只脚。可她刚迈出一步,却又不由得一怔:这外边是没有人,但却有别的东西。

  七八只野鸡正在她的门前啄米。

  她方才一直向上看、或者平视,竟没看见脚下台阶下有一群鸡!

  沈瑾白一愣,想了想,不由得捏紧了拳头,气得牙痒痒。都怪季陵当日在岳州的冯家地牢里提出要玩那个游戏,都怪陈广峻把她怕鸡的事情说出来!这下好了,那小魔头都记在心里了,竟然在她门前放了一群鸡!

  沈瑾白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怕鸡,她天不怕地不怕,却唯独怕了这最微不足道的、连飞都飞不了多高的鸟,但她就是怕了。她一见到鸡,便一步也不敢上前,步子是再也迈不开了。

  “不行,”沈瑾白咬了咬牙,“不能被几只鸡困住!”

  沈瑾白心想着,回头进屋去拎了一个凳子出来。她身上所有的兵器都被收缴了,如今也只得勉强用用这竹凳。她拎着凳子来到门前,盯准了门口的几只鸡,手一抡,便把那凳子砸向了鸡群,然后又迅速地掩上了门,背靠在门上,细细地听着外边的动静。

  外边登时响起了野鸡的振翅声,还有那些杂乱的叽叽喳喳的声音,没一会儿便又安静了。沈瑾白听见外边没动静,便又悄悄开了门,可一开门,她惊讶地发现,竹凳静静地躺在台阶下,那群鸡也根本没有离开!

  甚至还在啄米!

  “定是因为地上洒了粮的原因,”沈瑾白想着,顺着门边坐了下来,“我就不信,等地上的粮吃完了,这群鸡还能在这里!”

  于是,她就在门口坐着,直到日出,直到萧非提着早饭走向这里。

  “嫂嫂,开门,”萧非故意如此称呼她,“天亮了,该起床了,我给你带了早饭。”

  沈瑾白在门边坐着,根本不想理她。她等了一夜,鸡都没离开,就算吃完了粮都不走!也不知这小魔头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这群鸡这么听话!

  萧非见沈瑾白迟迟不开门,知道她在生自己的气,便又故意娇声喊着:“嫂嫂,快点开门嘛。”

  她还连着喊了好几声。

  沈瑾白实在是受不了了,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伸手便把门一拉,只见萧非正笑吟吟地提着食盒站在她面前。“我给你带了早饭,我亲自给你做的呢!”萧非说着,便十分自然地绕过沈瑾白进了屋去,把食盒放在了桌子上,开始摆盘。

  沈瑾白瞧了萧非一眼,硬是忍着怒气,把门关上了。“用鸡来守门,”沈瑾白看着萧非,说,“你还真想得出来!”

  她竟然被一群鸡困在了这里!

  “没办法嘛,让人在这里守一夜肯定会很累,只好用鸡啦,”萧非说,“鸡累坏了无所谓,杀了吃就完事了。人可不行,我很体恤手下的!”

  “你还真是想得周到。”沈瑾白冷笑着说。

  萧非听了,登时绽放出了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谢嫂嫂夸奖!”

  “别这么叫我!”沈瑾白说。

  可萧非却吐了吐舌头,很显然,她是不会如从前那般听沈瑾白说话的。她把早饭在桌子上摆好,便又招呼沈瑾白,道:“嫂嫂,快来吃饭。”

  沈瑾白看了一眼桌子,只见她摆出了两副碗筷,不由得皱了皱眉:“你也要在这吃?”

  “那是自然啦,”萧非说着,坐了下来,又抬起头眼巴巴地瞧着沈瑾白,“我为了给你做饭,起了一个大早,现在还饿着呢。”

  沈瑾白把头一扭:“我可没求你给我做饭。”

  “可我想给你做饭,”萧非说,“你都瘦了,看起来实在是可怜。你得吃饱了,才有力气杀我啊。”

  萧非说着,又是一笑。

  可下一秒,她却只觉眼前白影一闪,沈瑾白以极快地速度冲到了她面前,一把扼住她的咽喉,直把她推到了墙边。沈瑾白虽不能用内力,可身手依然矫健,她扼住了萧非的脖子,恶狠狠地对她说:“我现在也有力气杀你!”

  萧非的小脸登时涨了个通红,她拼命地想呼吸,可呼吸不上来,手也无力地拍打着沈瑾白的胳膊,可怜巴巴地瞧着她。沈瑾白见她如此,不由得愣了一下,她仿佛看到了从前那个柔弱的萧非。于是她连忙松了手,而萧非也控制不住地栽倒在地,伏在地上大口呼吸着。

  “你怎么不反击!”沈瑾白低头看着萧非,又急又气地问着,“死到临头了,还在演戏吗?为什么不打我!”

  萧非十分委屈,她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瞧着沈瑾白,眼角的泪水都溢了出来。“我真的不会武功,”萧非带着哭腔,说,“你下手真的好狠啊。”

  “堂堂襄宜谷谷主竟然不会武功?”沈瑾白问,“你还想骗人吗!”

  “可我就是不会嘛,”萧非坐在地上,好容易喘匀了气,又抬头看着沈瑾白,伸出手去拽了拽沈瑾白的裙角,“嫂嫂,你扶我起来,好不好?”

  沈瑾白看了她一眼,并没有理她,而是坐在了桌前,大口地吃着早饭。她方才就是为了激怒萧非,让她反击自己,才对萧非做了那样的事。可谁能想到萧非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鬼才信她!

  她定是又憋着坏,演戏给她看!

  沈瑾白想着,把碗里的米粥喝了一大口,却又不自觉地瞥了一眼地上的萧非。只见萧非依旧坐在地上,气鼓鼓地抬头看着她。沈瑾白便连忙收了目光,继续享受着这早餐。

  萧非见沈瑾白不理她,也执拗起来,只是坐在地上不愿意起来。她抬头看着沈瑾白,死盯着她,就等着见沈瑾白的反应。

  沈瑾白吃着吃着,便再也吃不下去了。她分明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刺在自己身上,让她坐立难安。她回头看了萧非一眼,只见萧非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委屈巴巴地瞧着她。沈瑾白实在是无奈,她放下了手中碗筷,站起身来,看似不耐烦地一把将萧非从地上捞起,根本谈不上什么温柔……然后她又坐了下来,继续吃饭。

  萧非被她拽起来,也没有多说话,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坐在了沈瑾白面前。她拿起了筷子,却不急着吃,只是瞧着沈瑾白,望着她,笑道:“一会儿我带你出去转转我们襄宜谷。这地方虽然小,人也少,无聊了些,但对你这样初次入谷的人来说,应该还是挺有意思的。”

  沈瑾白面带怒色,瞧了她一眼,她根本一天都不想在这里多待。萧非见了,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却还故意逗她,对她说道:“嫂嫂,你可别想逃,既入了这谷,就是我的人了。哪怕是囚,我也要把你囚在这里。”

  “说得好像你现在没有囚禁我一样。”沈瑾白没好气地说。

  萧非一笑:“别这么直白嘛。”又道:“嫂嫂,你快吃饭,这些都是我特意为你做的,很补身体的。”

  沈瑾白别无选择,只好一口一口地吃着。但她心里仍有诸多疑问,昨日时间紧,萧非交代得其实也并不是很清楚,比如,陆惟的事。

  她还不知道陆惟是怎么给襄宜谷使绊子了,但见萧非被气成那样,想来定然不是什么小事。可陆惟一向温文尔雅,在京城中颇有美名,就算他知道自己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是襄宜谷的谷主,也没必要去为难她吧?更何况,陆惟只是一个刑部侍郎的公子而已,虽然凭着他父亲的关系在御史台做事,可他也没有能力在江湖上搅动风云啊!

  沈瑾白想着,心中存了许多疑惑。她抬眼看了眼萧非,却并没有问出口。这小魔头嘴里没一句实话,问了也白问,不如自己查。

  不过,若真的能抓住陆惟的错处,说不定就可以退婚了。

  “不对,”沈瑾白想着,又有几分失落,“我如今被囚谷中,哪里都去不了,就算查出来,又有什么用呢?还是得先出谷去,才好。”

  想着,她又想起了陈广峻一行人,他们三人多半还没走远。“我一去不返,他们应当不会放心离开,以他们的性子,多半还要再来找我,”沈瑾白盘算着,“我如今不能用内力,又被这小魔头管得死死的,现在只盼他们能想到办法,进到这襄宜谷。”

  “嫂嫂,在想什么呢?”萧非看似无意地问着。

  “不用你管。”沈瑾白回答着。

  萧非一边品着自己熬的米粥,一边笑嘻嘻地对沈瑾白道:“你是不是在等陈大哥他们来救你呀。”

  沈瑾白听了,握着筷子的手登时一顿,随即她又理直气壮地反问着:“是又如何?”

  萧非垂下了眼眸,说:“只怕你等不到了。你来的那条路上,有个山洞,你可还记得吗?那山洞平日是有人把守的,还有机关。我那日是特意放你进来,这才撤去所有防备。你能进来,他们可进不来。”萧非说着,撑着下巴,眨着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瞧着沈瑾白。

  沈瑾白忽然又想起了那日她去塔牢救萧非时遇见的那些机关,那些机关精妙无比,沈瑾白根本想不明白,世间怎会有如此物力做出这样的机关。若山洞中也有如此机关的话,只怕那三人是要吃些苦头了。

  萧非微微一笑:“嫂嫂,你是不是想起了塔牢呀?”

  沈瑾白愣了一下,又有些愠怒。这小魔头已经把她看了个明明白白,她不用说话,这小魔头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只听萧非接着道:“说实话,塔牢的机关我们也不常用,那地方本就很少人去,每用一次,机关都要有不少损耗。若不是为了迎接你,我才不会去那塔牢。”

  “你管那叫迎接?”沈瑾白一摔筷子,“我差点死于乱箭穿心!”

  萧非被吓了一跳,可她立马又笑出了声:“嫂嫂,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机关启动的时候,袖袖就在一旁看着你,只要你支撑不住,她们就会叫停的。”说着,她伸出手来,从桌子上伸过,握住了沈瑾白的手:“我真的很爱惜你的。”

  说着,萧非又认真地道:“但如今呢,襄宜谷就是你的塔牢。其他想来救你的人,可就不会如你一般幸运了。”

  “你和他们好歹也相处了几个月,你下得去手吗?”沈瑾白忍怒问着。

  “当然啦,我也没有那么狠心,”萧非说着,又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所以我让人把你的飞镖啊、袖箭啊、衣服的碎片啊扔在了林子里,一路散落到了悬崖边上,伪造出你被猛兽追赶一不小心坠崖的假象。如果他们能成功穿过那遍布虫蛇的路,说不定,现在已经在给你做衣冠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