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无我【完结番外】>第46章 丑闻

  “十九,你怎么又躺着了?来苍潭山不到一年,你看看你病了几次了?”屈龄说着,提着一筐水果在辛姮床边坐了下来,“若非我昨日在主峰碰见了你师尊,我还不知道呢。你看我多仗义,今日刚赶着交了心得,师尊很满意,给我放了半天假,我就来看你了。”

  “多谢了,但我哪里就总是生病了?也就两三次而已,”辛姮淡淡说着,“我出身不比你们,小时候没那么在意养护身体,这才弱了些罢了。”

  辛姮说着,看了眼屈龄,却又问道:“韩师兄呢?”

  “你就这么想见八哥啊?”屈龄笑道,“八哥忙着呢,昨日师尊查功课,他《六界纲要》有很多不会背,正被师尊罚着抄书呢。”

  辛姮听了,虽知道韩高是无心于功课,但仍故意问道:“韩师兄在功课上一向很踏实,怎么这次竟然被罚了?”

  屈龄叹了口气:“谁知道呢?可能是把心思都放在了术法上,课本上就疏忽了。我看他自上次考核后总是心不在焉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可能是压力太大了吧。”屈龄说着,给辛姮剥了个橘子,道:“罢了,不说这些了。我好不容易得了闲溜出来,可不想再聊功课的事。你这忘尘峰虽无聊了些,但是真的清净,还真是个避世的好去处,一点都没负了‘忘尘’之名。如果不是这里实在太无趣了些,我都想天天来这里了。”

  “忘尘峰很好。”辛姮说着,垂下眼来,若有所思。

  “你怎么也看起来心事重重的?莫不是也是太紧张功课了?”屈龄见辛姮如此,不由得问了一句,可他立马又拍了下脑门,道,“不对,瞧我这话说的,你一直都是心事重重的,还真不奇怪。”

  “你的话好多。”辛姮道。

  “我确实话多,我今天就是来找你说话,给你解闷儿的,”屈龄说,“你上次不是说想听些故事吗?我就是来给你讲故事的。静心楼里那些人都在练功,我看着都累,前些天又不停地看书,也实在疲乏。我如今闲着也是闲着,就来讲讲故事换换脑子。”

  “好,多谢,你讲。”辛姮说。

  “你想听什么样的?”屈龄问。

  辛姮想了想,道:“想听一些,近年来,诡异的丑闻。”她说着,笑了笑:“越难以启齿的越好。”

  屈龄脸上抽搐了两下:“看不出来,你竟喜欢这些。”他说着,顿了顿:“不过我还真知道一些。”

  于是,整整一个下午,辛姮都在听屈龄讲故事。辛姮总算是知道屈龄术法不精的原因了,他对待那些奇闻可比术法上心的多,一条一条说得头头是道,不让他去说书都是屈才了。也不知屈龄是从哪里听了那许多匪夷所思的故事,什么兄弟阋墙、血亲乱伦的违背礼法的故事,同凡间街头巷尾最容易流传的故事一般,一个比一个难堪。辛姮甚至觉得,她不该多加那一句,说不定还能听到点有用的东西。

  听了一个下午的故事,辛姮已有些疲惫了,不由得看向了窗外。黄昏时分的忘尘峰最是美丽宁静了。但屈龄却没发现辛姮已听累了,他已被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根本停不下来:“那燕北杨家,你可知道?就是元令仙君他们家。元令仙君两百年前修成升仙,继承了家业,其自创的内功心法让杨家从一个无名小卒成了如今的显赫世家。可是我听到有传言说,那术法不是他自创的。十九,你猜,这术法是谁创造的?”

  “不知。”辛姮回答得十分简短。

  她已经没心思听屈龄的话了。听了一下午乌烟瘴气的故事,她现在实在很想清静一下。

  屈龄听了,神秘兮兮地对辛姮说:“传说,是元令仙君的兄长。传说元令仙君杨泛是家中次子,资质一般,根本不可能自创出那等厉害的心法。而有个同胞哥哥,名唤杨涣,自小聪颖,天资卓绝,那杨家的心法,其实是他十三岁时所创,如果是真的,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天才!那么听到这里,你是不是特别想问,这个杨涣,后来怎样了?”

  “他后来怎样了?”辛姮一耳朵进一耳朵出,却还顺着屈龄的话往下接。

  “诶,这事儿就怪在这里了,”屈龄讲到兴起,拍了下床沿,颇有说书先生的架子,“那杨涣,长到二十岁,便一命呜呼了!可奇怪的是,天才早逝,杨家本应悲痛万分,可谁曾想,杨涣去世的第二个月,杨家就火速把家业交给了元令仙君。元令仙君当时还未及冠,就继承了家业,也经历过一段风雨飘摇的日子。好在他不负所托,终究是让杨家在燕北立稳了脚跟,他哥杨涣,也就渐渐被遗忘了。只是,燕北一直有传言,杨涣死于非命,化为了厉鬼。杨家旧宅之中,常年阴气重重,隐约还能听见凄厉的哀嚎声,呜哇——”

  屈龄讲到这里,声音猛然变大,将辛姮吓了一跳,唤回了她的思绪。“那后来呢?”辛姮还算捧场。

  “后来,燕北便有了一些传言,说元令仙君当年是嫉妒兄长,使了阴招,害了他性命,这才使杨涣化为了厉鬼。杨涣一死,祖业便都落到了元令仙君手中,杨涣自创心法也为他所有。而杨家的长辈,根本就是被迫把家业交给了元令仙君。杨涣化为厉鬼后,元令仙君心虚,这才举家搬离旧宅,却又把旧宅派人看守起来。元令仙君今日得到的一切,都是从他哥哥手里偷来的。而他那可怜的哥哥,却变成了一只厉鬼,渐渐地不为人所知了。”屈龄说。

  “元令仙君,”辛姮念着,皱了皱眉,“耳熟。”

  屈龄笑了笑:“你是该耳熟!这不就是当年师尊他们去天庭赴宴时,给了燕渺师叔一块玉佩想追求她、结果被燕渺师叔无礼回应了的那个仙君嘛!”

  “哦?是他?”辛姮登时警觉起来。在来苍潭派之前,她虽了解过燕渺,可当时的重点到底是槿秦,这仙君叫什么名字她还真没有在意过。如今看来,这仙君,怕是也不简单。

  “诶,想什么呢?”屈龄见辛姮若有所思,伸出手来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辛姮说,“只是没想到,听了一下午千奇百怪的故事,也会累。”

  屈龄见了,打量了她一番,又点点头:“那你是该休息了。”他说着,站起身来,道:“那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到你。对了,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八哥吗?”

  屈龄说着,意味深长地笑了。辛姮看他神情,便知他心里在想什么。“你帮我带一句,”辛姮说着,顿了顿,想了想,又故意叹了口气,道,“罢了,我能说些什么呢?你帮我问个好吧。”

  屈龄见状,摇了摇头:“真是搞不懂你们。”他说着,转身便要推门出去,可刚一开门,却见燕渺正立在门边,抬头看着庭院里自娱自乐的红红,不知立了多久了。

  “啊,见过师叔。”屈龄连忙行了个礼。

  辛姮听了,方知燕渺在门外,连忙伸长了脖子够着去看,却只能看到燕渺立在门边露出来的衣角。“也不知她听到了什么。”辛姮心想。

  “你好,”燕渺笑了笑,又看了屋里一眼,对屈龄道,“多谢你来看她。”

  “师叔这就见外了,我和十九算是难兄难弟,不对,难兄难妹,我多来看看她是应当的,”屈龄见燕渺随和没有架子,人也放开了些,不似方才那班紧张了,“那,师叔,弟子先告退了。”说罢,他行了一礼,便走了。

  燕渺见屈龄离开,转身便踏进了辛姮的房间,只见辛姮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师尊,”辛姮先开了口,“师尊站了多久了,怎么不进来?”

  “我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只是听你二人聊得兴起,就没进来打扰,”燕渺说着,在辛姮的床沿上坐了下来,“那两个女子的故事挺有趣的,两个性格怪异的人怎么就走到一起了呢?只是可惜了,最后她们虽然远走高飞,可世间的议论却这么不堪。”

  辛姮方才听到这一段时已走神了,如今听燕渺提到这段,方知燕渺已在外站了多时了。“世人大多如此,”辛姮只得顺着燕渺的花往下说,“只要违了礼法,就不论内情,只管唾骂,传为丑闻。两个女子不合礼法、更何况还差点成了姑嫂,更是不合礼法,还有……嗯……很多。”

  辛姮说着,忽然想起师徒也是不合礼法的,不由得忙闭了嘴,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唉,我是不喜欢这些无谓的规矩的;有些规矩有道理,自然该守;可有些规矩,仿佛是专门来给人添堵的一般,”燕渺说着,看了辛姮一眼,又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那个,元令仙君……”

  她方才在外边听到屈龄对辛姮提起元令仙君之时,不知为何竟有些紧张。她好像非常不想让辛姮听到这些和她有关的事,但她又说不出来原因。她只是觉得,自己似乎有必要解释一下。

  “当日在天庭相遇,元令仙君拦住了我,同我搭话。可我当日容易走神,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那玉佩就已经在我手上了,我没注意他在说什么,只想着应该回礼,可全身上下似乎只有那根簪子还算和那玉佩相当,便把那簪子作为回礼了。他拿了那簪子,也没多说什么,就走了。后来我在天庭遇到了一个犯了错的小书童,我见他哭得伤心,便拿那玉佩哄他,见他喜欢,就给了他。也是过了好几日,我才知道,那玉佩另有深意,而我的簪子也让元令仙君会错了意……说到底是我的错,当日走了神,才闹出这些故事来。”燕渺说着,语气里带了些以往没有的慌乱。还好,不是很明显。

  辛姮认真地听着她的话,看着燕渺的神情。她忽然又起了心思,没忍住问了一句:“师尊,为何同弟子说这些啊?”

  燕渺一时语塞,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辛姮见燕渺如此,心中顿生一股没来由的欣喜,她知道自己可能是在自作多情,但还是因燕渺顾及她的感受而欢喜。

  “我,我是想看看你身体恢复得如何了,”燕渺说着伸出手去,“来,让我看看你的脉象。”

  辛姮听了,也没多言,忙把手伸了出来,露出一截白嫩的手腕来。燕渺把手搭了上去,又抬眼看向辛姮,正对上辛姮的眼神。四目相对,辛姮的心跳猛然加快,她不由得有些懊恼:她很努力地在控制自己了,可有些东西是控制不住的。

  可燕渺察觉到了这心跳的骤然变快,却不由得微微蹙眉。她知道,人在紧张的时候会心跳加速。而人在什么时候会紧张呢?是担心害怕?还是心虚愧疚?或是别的什么?她放下了手,理了理衣襟,道:“你已无大碍了,看起来都很正常。想来前几日是累着了,你身体似乎比常人弱一些,这几日你好好休息,不要累坏了身子。”

  “是。”辛姮忙应了一声。

  “还有,”燕渺看了看辛姮,又挪开了目光,小心翼翼地措着辞,“我曾说,想教你昆吾氏的法术,看来是不成的了。我这几日看了看那些书,昆吾氏的术法和寻常术法不太一样,虽也是火系术法,但练了可能也会伤身。你本就体弱,在修炼上还是谨慎些为好。更何况我本就是长于木系,于火系术法上几乎是一窍不通,看来也是教不得你了。”她说着,又看了辛姮一眼,见辛姮一切如常,只是没敢看她。

  燕渺那日在山洞发现辛姮体内有昆吾氏的灵力,着实吃了一惊。辛姮体内昆吾氏的灵力看起来不多,练的时日应当不会太久,更何况昆吾氏的术法前些日子才被发现,那她只能是近日里练的了。她既然想学,为何不同自己说呢?若是她想学,她会教的,何必如此?

  燕渺百思不得其解,在她看来,辛姮不是那般偷偷摸摸的人,怎么会偷学她昆吾氏的法术呢?她定然是有难言之隐。可燕渺却又不好问出来,她怕冤枉了她,也怕言语不当伤害了她。她更不能声张,去问槿秦,若槿秦知道了,辛姮又难逃一罚。不,这可比罚更严重。可若是她不说,她怕辛姮接着练下去,又伤身了。左思右想一番,她还是决定隐晦地向辛姮提一下,让辛姮自己停下来、不要练。

  毕竟,她现在最担心的,还是辛姮。

  “她不会害我,可这术法伤身……”

  燕渺想着,满心的担忧。

  只见辛姮听了燕渺的话之后,并无多大的反应。她只是点了点头,又关切地道:“既然那术法特殊,那师尊也先不要练为好。弟子只学苍潭派的法术,就够了。”

  燕渺听了,也只是点点头,沉默不语。她的徒儿看起来一点私心都没有,可为什么,她仍是心慌意乱、放心不下呢?

  她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她偷学观灵之术,本就是因为辛姮体弱,她早就察觉辛姮身上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了。可如今窥得她灵力,却发现她曾经修炼了昆吾家的术法……燕渺有了一个想法,可这个想法是如此的荒诞大胆,也是如此的自相矛盾。

  昆吾氏的法术最近才被发现,辛姮怎么可能提前学到?若她可以提前学到,她又是从哪里学的?

  更何况,她在辛姮心脏里看到的灵力,并非如同寻常灵力一般时刻在体内运转着,而是激荡片刻又归于沉寂,仿佛被困在了里面一般……这又是为何?太古怪了。

  燕渺困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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