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被叶哥扫地出门的Turquoise成员与前Turquoise成员,纪律散漫地游荡在酒店周边的街道。他们之中唯一展现出满腔热忱的谢澜川,托举相机近乎手舞足蹈。但他所拍摄的对象却不在队员们的身上。

  “你在拍什么。”

  往他身边凑近的洪星,仔细盯着镜头一阵;然后所有人都听见他一字一顿地说,

  “垃圾桶。”

  洪星满腹狐疑:“这有什么好拍的。”

  当然谢澜川的动机纯粹更多:“我第一次见到这么高的垃圾桶。”

  ……许久之后感受到衣摆遭人牵扯的Neil,回头看见垂头丧气的洪星,以极小的声音告诉他:“我已经想好辞职之后去做什么了。”

  拍摄完垃圾桶的谢澜川喜气洋洋。他站在一旁回顾录影时,尽管孑然一身却是得意忘形;另一边自发组成对抗他群体的四个人,相较他而言看上去兴趣缺缺。

  朝众人一展宏图的Neil,说在A市闲逛实在自讨没趣,不如一饱口福:“我们找个餐厅坐着。”

  他们出门正是下午,闲逛半天连傍晚的边沿都没有抵触。然而洪星的顾虑别有深意,他告诉主谋的Neil与默不作声的程椋和万松岩:

  “这样对不起粉丝的期待。”

  姑且不提程椋和万松岩,至少Neil对他失望至极。但是站在道德层面的洪星,居高临下,无论是激进抑或保守投身于偷懒的人都无法反驳。

  这时候灿烂的谢澜川加入了他们。他不假思索地答应了Neil的提议。

  毕竟A市可没有拜托他们录制宣传景观的节目,并且:“吃饭更加有趣。”

  洪星固执己见:“可是我们要为团综预告。”

  谢澜川则毫不犹豫地将洪星的高尚灵魂驱赶干净:“有本事你别吃饭。”

  选定的餐厅远在三公里开外。怂恿他们的除去网站上的评分尚可外,主要是程椋掩人耳目地声称:餐厅的精美装修,能够填充vlog内容的空白。

  沿途矮墙上喷着令人眼花缭乱的涂鸦。主动承担起字幕责任的万松岩,居然一一翻译出来了。这使得洪星对他刮目相待。

  程椋却嗤之以鼻:“有什么了不起的。”

  听到这话的万松岩,平白无故向他靠近。步伐带动程椋的手腕与他的相触碰,对万松岩手腕的骚扰无可奈何的程椋,同样对他的言语束手无策。

  “逗你一笑也值得了。”

  这种话语千真万确地从万松岩的嘴里说出来,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多么宽容大度。

  再次被灵魂拉开差距的程椋,苍白无力地提示他:“现在在录像。”

  那时候恰好有华人面孔的旅游团迎面而过。除去Turquoise的乌烟瘴气外,远处居然能飘来亲切的母语。真是让人不禁热泪盈眶——

  “世风日下。”

  “一群流氓。”

  “头发都是绿的,真荒唐。”

  “……”

  路过同胞们的贬低,来与去得都十分猝不及防。如此过眼云烟却为他们带来不小伤害,以至于所有人都停滞原地。最终Neil向他们保证:“我会剪辑掉。”

  他们重新出发时早已丧失了先前的情投意合,来到餐厅之前都是沉默无语。等洪星确认餐厅的大门与网站上的预览图吻合上时,万松岩突然兴致勃勃地说道:“我知道这里。”

  说这话时已然牵上程椋手腕的万松岩,本意唯独引领程椋往边上走。事实是所有人都跟过来了;被迫承担导游责任的万松岩,手指一旁的气派建筑物。

  “这是个剧院。”

  说这话时他初心不改,微微低头面朝程椋,“我以前在这里演出过。”

  相机后的谢澜川捕捉了万松岩神采奕奕的一幕。随后Neil创造了画外音:“请不要目中无人地约会了。”

  程椋的窘迫实在令人于心不忍,他是只猫的话早就炸毛了。出于好心而改口的Neil,重新对程椋说明时,他平静得仿佛程椋的慌张只是源于错误的幻听:“我是说vlog不需要拍很长时间。”

  在那瞬间跻身专业行列的谢澜川,导演一般地指挥他们前往剧院:“你们把vlog的份量拍完。”

  至于看似提前下班的其他人:“我们点完菜等你们。”

  自己无意间被排挤在外的事实,使得程椋如梦初醒。仓促向镜头跑来的程椋,认定自己应当位列餐厅中的一员:“万松岩一个人去就行了。”

  谢澜川却照搬出了他们的叶哥。毕竟自工作开始,程椋便以叶哥不公平的任务分配仗势欺人:“你负责出镜。”

  他的反驳使得程椋无话可说。程椋悻悻离去的背影确实有些惨不忍睹。依旧保持纯真的洪星,为大家没有接纳他的行为忧心忡忡:“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Neil则是请洪星彻底摧毁如此念头。他说如果不相信——敬请洪星确认录像的内容:“程椋快笑出声啦。”

  越过餐厅的后花园,剧院的恢弘大门映入眼帘。白色的砖墙贴满葱郁的爬山虎,处处都彰显气度不凡。随处可见的英文标识却使得程椋头昏眼花。

  那时候他看似驻足等待,被故意甩在身后的万松岩向前来到他身边;事实是他早就为如何向万松岩开口烦恼不已。他与万松岩的关系隐秘却明目张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倒是程椋自己无所适从了。

  万松岩的速度慢到出人意料,烦躁地回头的程椋,才发觉他一直手持相机站在自己身后:

  “你在录像吗?”

  “一直都在录像。”

  万松岩效仿Neil的口吻,“请不要对我出言不逊。”

  然后他听见程椋字正腔圆地骂了他一句。

  弯腰为自己打板的程椋,提示后期应该从哪里开始剪辑的同时,自欺欺人地将内心活动抹作云烟。

  抬头后他再没有勇气面对手持相机的万松岩,他只是做作地对着镜头眨眨眼。

  “我们来参观剧院。”

  以营业时饱满的嗓音说话的程椋,倒退着进入剧院的大门。

  依靠万松岩的反应逐步向后的程椋,猝不及防和身后的工作人员撞了个满怀。这名长着络腮胡的工作人员,以过快的语速和离奇的口音朝他们解释什么的时候,程椋的脸上重现了面对感情问题时的闷闷不乐。

  而后从万松岩的口中他才得知,剧院因由演出即将开始,拒绝游客进入。

  那之后揽过他肩膀的万松岩,多么顺其自然,好像根本就没有拍摄的任务,单是两个人的私会而已。人生地不熟的缺陷,使得程椋被迫对万松岩言听计从。

  在万松岩的怀抱里离开剧院的大门后,他被万松岩拐进一条灌木丛中的小路。

  “文化纪念馆。”

  正式抵达木门之前,程椋靠在万松岩身上前进得两双腿都快长在一起了;万松岩说话时居然还能保持一贯的堂堂正正,“这里可以参观。”

  历代在剧院演出的剧团,都会放合影在此留作纪念。跨进大门后的程椋如鱼得水,他不由分说地找起万松岩的照片。

  是在年份靠前的栏目里发现剧团照片的。那几个于程椋而言触目惊心的时间下,万松岩的脸赫然显现了;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填补了程椋记忆的空缺。

  那时候程椋的眼前无端浮现出病房的黄昏。金色的落日渲染苍白的窗帘时,青涩的万松岩的形象一并出现了。他腼腆的微笑和探望时捧来的花束,泛着程椋内心的涟漪;

  直到回过神来程椋才发现,只是照片里的万松岩在对所有参观者傻笑而已。

  面前的万松岩也许同样在放空,程椋夺过他手中的相机轻而易举。同时程椋明了了他们单独拍摄的计划注定落空的命运,但是他还是对万松岩说:“你站过去。”

  更换拍摄的主角实在太荒唐,连一贯纵容他的万松岩都看不下去。万松岩好心提醒:“这是你们的团综。”

  “叫你站过去。”

  ……固定与鲜活的两个人居然别无二差。

  毫无敬业之心可言的程椋,自告奋勇承担摄影的责任,然而他镜头所对准的完全是地面。在这场浩大的录像事故进行时,他还要雪上加霜地问万松岩:

  “为什么要去剧团兼职。”

  随后摇晃的镜头终于对准了万松岩。幕后严正以待的程椋,仿佛正召开新闻发布会,他则是意欲窥探万松岩内心的记者。他指出了万松岩无事生非的一项重要因素,不仅是繁重的课业,“你又不差钱。”

  万松岩的回答属实出乎意料了。他看向程椋的眼神多么恳切,仿佛要就地融化一般:

  “我想让你看见我。”

  那颗少年的心穿越时空,叩响程椋心房时,听到他这话的程椋却是哈哈大笑:“所以你才带我来这里吗?”

  程椋对感情的刀枪不入使得万松岩有些无所适从,他半是叹气半是缓和地对程椋笑了笑:“是为了拍摄的内容。”

  “你不要再撒谎了。”

  不以为然的程椋,向前跨进时连带镜头一齐毫无预兆地逼近。当万松岩后脑勺几乎枕着墙壁时,还听见程椋不依不饶地逼问。程椋提示着万松岩,不该对自己有所隐瞒,“我有特殊能力。”

  他说:“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

  无从窥探程椋的内心的万松岩,唯独顺势而下:“我在想什么?”

  此时不远处剧场的暗红丝绒的帷幕缓缓揭开,乐队奏出的第一声提琴响,经过并非密不透风的墙壁,刚好悬停在他们周围。

  曾经在公交车站,被程椋一眼识破内心的学生,如今确切令程椋无法动弹。

  “还能是什么?”

  分明是胡编乱造的缘由,程椋说这话时却仿佛理所应当,

  “你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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