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让躺在床上，玩自己的手指。床头的小夜灯照着，手指的影子映在墙上，随着周让的动作而动。
周让玩心大发，两只手扑来扑去，墙上的影子好像一只巨大的蝴蝶。
“看我变一只小狗出来。”靳衍说着便抬起手。
周让以为他是说说，没想到墙上真的出现了极像小狗的影子。
也不知道他的手指是怎么穿插怎么腾空的，变出来的小狗活灵活现，衬托的周让的大蝴蝶都有些拙劣了。
周让鼓起脸颊。
靳衍就笑他小孩心性，而后又上手教他怎么做。
小兔子、大灰狼、海豚、蜗牛、猫头鹰……都能用手比划出来。
“你怎么会这么多呀？”周让问。
“这也是个小时候的故事。”靳衍就给周让讲。
其实就是孩子之间流行的小把戏，谁会比划小兔子、谁会比划小熊……
只是小时候的靳衍有颗争强好斗的心，表面上不在乎，背地里在家天天钻研，才终于学会了这么多。
都是幼稚的人。
夜色渐深，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慢慢地低了下去，而后，渐渐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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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靳衍回学校上早八。周让今天还好一点，是第二节的课，不用那么早去，还能在家吃个早饭。
桌上是靳衍买回来的一屉小笼包、一杯燕麦牛奶粥和一盒鸡蛋羹。
靳衍爱睡懒觉，闹钟关了三遍还不醒，上课差点迟到。
不过还是坚持买了早饭给周让带回来，只不过去学校的路是用跑的。
周让咬了一口三鲜馅的包子，没拿包子的那一只手，随便刷着今天的新消息。
忽然从资讯栏目看见了个熟悉的名字——苏亚梅。
陈年要参演的那部电影的导演。
只是看清楚了标题，周让心下便一梗，有点不好的预感。
那标题是“苏亚梅导演新剧选角，女主竟然是不见经传的小新人，网友纷纷猜测其幕后关系。”
很明显是营销号写的文章，点进去看也找不到什么实质性内容，大概都是重复标题。
只是这篇文章里还配了照片，一张是苏亚梅导演的，一张是陈年的剧照。
陈年的那张照片抓拍角度不好，光线差，脸上的妆容又寡淡，瘦骨嶙峋，和现实中的陈年比起来，几乎算是黑照了。
这似乎也是营销号的用意，用这张照片引起争议吸引流量。
再往下滑，看评论区，更是一片乌烟瘴气。
“我真的搞不懂苏导了，娱乐圈一大片美女不选，选个这。”
“苏亚梅的审美我就从来没认同过。可能是我眼拙哈，反正这位，我是看不下去。”
“就是，苏导的新剧期待了好久了。结果呢，选角上就出问题，女主脸僵成这样，还不如黄紫馨有灵气。”
“资本家的丑孩子，长成这样还非得拍电影侮辱普通人的眼睛，开豪车住别墅别来碍我们的眼不行吗，非得来找骂。”
“不是说已经定了关莉了吗？关莉演技那么好都不用，用一个小新人？这电影反正我是不看了。”
……
几百条评论。
周让往下一翻，几乎全是这种评论。
其实想一想，就知道为什么了。
苏亚梅导演捧红了不知道多少人，她的新电影就是娱乐圈一众人争抢的香饽饽。
多少人为了女主角的机会宣传、造势、引流，最后竟落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新人手里，自然是酸得厉害。
评论区里的大多数是明星的粉丝，因为没分到这块蛋糕在这里拉踩抹黑。
也有同期电影剧组的对家，趁此机会特意买水军来败坏这部电影的路人缘。
各种利益掺杂其中，水很深，只是受到伤害最多的，还是一穷二白进娱乐圈什么都没有的陈年。
时间来不及了，周让赖床多睡了一会，吃完早饭就得去上课了。
老师讲ppt的时候，他偷偷开了个小差，面色凝重在网上搜索苏亚梅新电影的相关消息。
陈年成为女主角的消息不知道是怎么爆出来的，但这好像成了一个吸引流量的噱头，几乎每篇资讯都会提起她。
大部分都是不看好的言论。
更有甚者还有揣测陈年和某某高层之间的关系的，扒虚假的黑料蓄意丑化的……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当然，也有几个理智的有三观的路人，实在看不下去了，说了几句公道话。
“不是说纯新人连公司都没签，演技指定不行的吗？咋又说她又跟公司高层勾结上了？你们这逻辑也不对啊。”
“这女的真惨，捅了多少个明星的窝了。”
“苏导选角一向凭借感觉，用的大部分都是娱乐圈没什么存在感的小明星啊。”
“我算是懂了，不管最后是谁选上，都得挨各家一顿喷。只是这回这个是一点人脉都没有，所以被骂得这么惨。”
只是眼明心亮的人太少，这种评论很快就被淹没了，掀不起什么水花。
周让看得忧心忡忡，很担心陈年的状态。
那些难听的话，他一个外人看了都觉得不是滋味，陈年又敏感，不知道心里的多难受。
因而下课，一回到房间，周让就给陈年打了个电话。
出乎意料的，陈年的声音很正常，甚至还有点轻松，告诉周让幸好是中午发给她的，一会开拍就接不到了。
像是没有受什么影响。
周让和她聊了几句，不知道该不该说那件事了。
陈年总是细心的，平日里，周让没什么事的时候不会给她打电话，因而主动开口：“你是不是看见他们发的那些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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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 . 天下第一好
“你还好吗？没事吧？”周让这才问出口。
“放心，我挺好的。”陈年答。
她好像还在剧组，背景音很杂乱，但语气是轻松的，告诉周让：“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以前，你把我从深坑里拉出来，让我像个正常人一样上大学，我都不知道怎么还你的情。”
说到底，还是曾经的那些事在她身上留下了太多痕迹。
明明走出来了，还是会不安，又因为找不到自己的价值，觉得自己配不上正常的生活。
曾在无数个黑夜里陷入梦魇，惊醒后又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人颓废又消瘦。
但是，拍电影，让她找到了自己的能力。
其实本来也没有这么大的野心的。听说在选女主，她想着选不上，演一个路人甲也是可以的。
没想到，苏亚梅见她的第一眼，就定定地看着她，好像亲眼看见了影片中的角色走了出来。
“现在好了，又能拍电影，又能赚钱。你等我拍完这部电影，我就有钱还给你了。你拿去买你想买的皮肤。”陈年不似平常一样话少，兴致勃勃地打开了话匣子。
周让没想到她连这都能记着，怔了下，无奈道：“那不重要。要先满足你自己的生活费。”
而且，那些皮肤，靳衍早就给他买了。
“我之前学的那些东西用上了。今天拍的时候，苏导说我有灵气，进步很快。”陈年忽然说。
她性格内敛，即便是想要什么，也不会主动说出来。
周让了解她，一听就听出来了，这是觉得自己做得好，想要求夸奖。
若是周让没听出来，话茬就这么过去了，陈年恐怕也不会说第二遍。
周让自然是最会捧场的那一个，当即放下手机“啪啪啪”地鼓掌：“好厉害啊！你居然提前做功课了，进步还快，导演肯定对你有好印象了。”
真夸起来，陈年又内向起来，抿着唇不吭声了，不过心里是高兴的。
她跟周让说看见网上的消息，直接就断网了。只要她自己不看，不在意，就没人能影响到她。
她比周让想象中看得更开。
网络上的言论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能更改的，要想改变风向，还是得电影上映再说话。
看见陈年这样，周让放心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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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事有点多。
周让又担心江祈蕴和那个坏人在一起的情况，打电话过去问了两次。
江祈蕴说没事，会在这边多待一段时间。
只是，过了两天，手作店的店主忽然给周让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去拿那个可爱的石膏娃娃。
周让问他，不是有两个吗？
店主疑惑：“另一个你朋友已经拿走了，就是看起来斯斯文文，高高瘦瘦的那个。把那个丑丑的拿走了。”
丑丑的……好了，知道剩下的那个可爱的是江祈蕴要送给他的那个了。
周让的心灵受伤了。
只是，江祈蕴为什么没有跟他说一声呢。
一声不吭地就拿走了。
周让不理解，周让还觉得江祈蕴这种做事不跟他打招呼的行为，让他们之间的感情变得疏远了。
他心直口快地质问江祈蕴。
彼时，江祈蕴正待在江家装修豪奢精美的卧房里，看着桌上丑丑的石膏娃娃走神。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自己去拿！我们还是不是天下第一好了！”周让上来就问。
江祈蕴看那条消息，看了好几分钟。
其实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时候感情变质的。
可能是从小长大的情意。他唯一的小玩伴，笨笨的，爱哭爱笑，有点小娇气，小时候上台阶都要装成可怜巴巴的样子要抱。
备受家人宠爱，可又从来不会欺负人。
他早熟，一直把自己放在照顾人的家长位置，看着周让慢慢地长大，像是在看自己的宝贝。
可能是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里，周让用眼泪告诉他，他还被人在乎着，给了他挣扎着爬起来，重新开启一段人生的勇气。
可能是医院里的时间流速太慢，迎接他的只有日复一日的查房吃药，于是对常常来探望他的周让产生了依赖，想一直赖着他。
也可能是父母对他亲情淡薄，没教会他如何处理感情，以至于他渐渐地产生了不可理喻的独占想法。
他自己都觉得很冒犯。
那么可爱的周让啊。怎么能让他知道这一切呢。
……太多苗头了，说都说不清。
江祈蕴无奈的哂笑，然而面对周让理直气壮的质问时，心底又有点微妙的酸涩。
他心道，小祖宗啊，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你已经有男朋友了。
我暗怀情意地接近你，只会给你带来烦扰。万一哪天我忍不下去了，冲动了，让你知道了，恐怕你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我了。
到时候，还不是会远离。
索幸我现在就离你远一点，安静地看着你就好。
我们已经不是天下第一好的朋友了。
你有了比我更亲近的朋友。
但在我这里，你还是，永远是天下第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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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祈蕴没有办法，扯出了江家老太太，说人家离不开人，没有宽裕的时间聚，好不容易才把这事揭过去。
周让可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孩子，他这么一说，就没有办法继续责怪他了。
他自己去把那只石膏娃娃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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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周让照常直播。
快到固定的下播时间时，打游戏打累了，不想玩了，就给粉丝们展示他的房间里最近新添的几件宝贝。
最先出场的就是石膏娃娃，颜值相当高。周让去拿的时候，店主都问他可不可以拍下来当宣传图用。
直播间里一片叫好。
“哇，这个真不错啊。可爱的。”
“上色好好看，那天去玩，涂了一半就累了。”
“好精致的感觉，是宝宝画的吗？”
“这个衣服，和主播之前穿的一样哎！”
“是找人比着画的还是自己画的？如果是找人画的，可以推荐一下不？”
周让看见了问题，忍不住大声炫耀：“我的好朋友给我画的！独一无二的，找不到的。”
之后又展示了下金蟾和小狐狸。
他忍不住夸耀：“买之前，我就想要这个，它寓意可好了，招财进宝。买下来一打开就是它。”
说着说着，又有点小沮丧：“不过这个送人了，不属于我。它现在只是暂住在我家。”
直播间的粉丝可会宠人了，一个个叫嚣起来。
“上链接！！快，快上链接，给它买爆！送给宝宝，我就见不得我家宝宝不开心的样子！”
“买买买，哪家店买的，姐立即下单给主播邮十个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