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猎僵尸那次,萧榆曾见过很多南寨的青年,其中不乏一些年纪跟陆森不相上下的,那时候一帮汉子就已经表现得听从他的指挥,由此看来,陆森应该是那一众里最出众的那个。

  又因为他是族老一手带大,所以怕和尊敬,并不冲突。

  朗达可能没见他伤成这样过,问了很多话,说得很急,其中夹杂着萧榆听得懂听不懂的,陆森浅浅答两句,只道今晚不能留在山里过夜,一句话就把后续一堆话给压了回去。

  回程的时候,每个人都走得特别急,没有时间废话,也没有时间休息。

  在天黑下来的半个小时之后,踏出了大苗山的范围。

  满山跑的南寨人身体素质再好,身上戳个洞也不可能真跟没事人一样,萧榆几次想背他,这家伙白着张脸,逞强的就是不肯,进屋的时候更是避开他的手,让朗达扶他回屋的。

  南寨周边的气候环境生长着很多草药,名贵的不名贵的满山长,这里的人一代代接触,好像多少都懂一点药理。

  萧榆对此一窍不通,也帮不上忙,可能杵在那也是碍手碍脚,只能和朗达换了位置,搀着一瘸一拐的张空青到堂屋坐下。

  陆妹烧起火,拿出来一把晒得半干不干的草药,放到火上燎热后,双手搓了搓,交给萧榆让他帮着敷到张空青脚腕肿起来的地方。

  他跟着照做,心思却一直挂心在楼上,张空青龇牙咧嘴的哎哟痛叫他都没听进去。

  刚进屋,原本看起来行走还很正常的陆森逞强的劲一松,脚下都踉跄了一步,险些没站稳。

  朗达及时搀住他,语气焦急又有点气恼:“怎么会伤得那么重?”

  “没事。”

  陆森一路上都没有表现出来,就是怕萧榆会自责,其实怎么会听不出来他当时语气的不对呢,之前萧榆就提过给他谢礼,他好像迫切的想用这样的行为来让自己的心里好受点。

  尤其是知道林杨在他心里是怎么样的一个角色后,陆森并不想加重他心里的负担,更不希望萧榆对他只是亏欠。

  陆森家灯火通明到后半夜,里面的人,注定了要忙碌的过这一夜。

  却不知后寨也同样有人不得安睡,更是点着烛火通宵到天明。

  南寨语的交谈声从只点着一盏油灯的房间里隐隐传出,其中一个声音沙哑枯朽,听起来不像是个年轻人。

  “为什么失手了?”

  站在门口的一道身影恭恭敬敬不敢多上前一步,只站在那里如实答道:“是路森救了他,如果不是他,那个外乡人早就死了。”

  那个沙哑的声音沉默了很久,房间里寂静得产生一股无形的压迫,站在门口的青年紧张局促的等了半天,才听到那如特赦令般的说话声再次传来:

  “既然失手了,这几天就先出去待着,不要让他看见你。”

  “那个外乡人怎么办?不能让他发现——”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青年话还没说完,声音沙哑的老人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这威严的话让青年吓得低下头,低答了一声‘是’,转身退出去,不敢再多言。

  关上的房门,只余一个老人坐在房间角落的阴影里,他静坐了一会儿,转头看向窗外,远处的天是淡黄色,带着一点微红,像油画里鲜艳的色彩,清晨即将迎来黎明的第一道曙光。

  一抹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房间,照进老人斑驳又支离破碎的记忆。

  他喃喃自语:“为什么还是会相信外乡人呢?”

  老人佝偻着背,眯起浑浊的眼走到窗边,伸出枯如鹰爪的手将窗户关紧,把升起的太阳彻底隔绝在外。

  炊烟伴着初升的阳光袅袅升起,南寨的清晨,早起的人井然有序的开始忙碌,一切如常的迎接新一天的到来。

  萧榆睡不着,早早抱着画册来到前寨门口的一棵大树下,无所事事的写写画画。

  不能说他毫不关心某个替他挡了一箭的伤患,一早他就去了,拿着一碗陆妹煮的,看起来就苦涩非常的汤药,进去的时候陆森在换衣服,裸着上半身,手里搭着件衣服,动作看起来有些吃力。

  本来这没什么,大家都是男人,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但是突然看到他进来,陆森缓慢的动作不知道怎么就给按下倍数键了,慌里慌张、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套上了,压根没给萧榆把‘我帮你’这句话说出口的机会。

  “这么着急做什么?小心伤口崩开。”

  没说话还好,此话一出,那少年脸一下涨红,不知想到哪去了。

  更是在萧榆故意逗他,问动作不方便的话要不要喂他喝药的时候,这人红着脸端起碗一口气给干了。

  但凡是萧榆在他面前晃悠,陆森表现得可正常,一点都没感觉出来他身上有伤似的,生怕这人为了证明自己伤得不重而真跑出去砍回来一捆柴,萧榆干脆躲前寨来了,只让陆妹看着他,让他好好休息,少瞎逞强。

  突然“有家不能回”的萧榆靠在树干上,看着进入前寨的那段路口,随意转着手上的笔。

  这个时间段来南寨游玩的游客比之前少了一点,他本来重点是放在一些老外身上,不知道思绪什么时候岔开的,低头摸了一把自己的肚子,注重形象的人对于身材管理一直都是重视的,不过还真没练出来像陆森那样紧致的腹肌。

  有些人不仅长得格外被女娲偏爱,身材还挑不出毛病,要不回去了他找卢队再练练?

  啧,这该死的攀比心。

  陷在到底要跑多少米,做多少个引体向上才能练出这样身材的人,被一声提醒的咳嗽拉回思绪。

  古竹悦不知何时站在他旁边,瞥了他一眼:“你在想什么?”

  总不能说自己在想另一个男人身上的腹肌,萧榆摸了摸鼻尖,一本正经道:“想这些游客,哪个会是来联络的?”

  联络什么,或者是在找什么东西?

  “你有没有想过,这里和国外那个研究所是有关系的。”

  古竹悦站在树下和他聊天,视线也跟着在那些游客身上流连思考。

  尤记得小时候两人还一起跟一帮孩子扮过家家,时隔多年各自发展,一晃到现在,居然站在一起探讨着严肃又正经的问题,早已没了当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