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带他见父母◎
宋洇被傅晏折腾了好一会儿, 整个人都像是瘫了,腿软,没什么力气,侧脸陷在枕头里不想说话。
傅晏闹了她一阵, 让她不要带着哭腔极速呼吸, 又安慰她哄她。
宋洇没好气地让他“滚蛋”,可是软着声音说话实在没什么信服力。
“洇洇。”
“嗯?”
“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
傅晏的呼吸与她交缠, 语气却正儿八经。
“像什么?”
“一只餍足的小猫。”
宋洇被嘲笑了, 抬手打他, 却被他搂得紧。
宋洇气他:“你像狗。”
她失而复得的小狗。
“那也没错。”
宋洇吸了吸鼻子,窝在他的怀里, 问:“哪里没错?”
傅晏失笑, 答:“狗都是会咬人的。”
而他现在就在咬她。
“混蛋。”宋洇骂他。
傅晏诚恳道歉:“我错了。”
气息擦着耳尖而过,他嘴上说错了, 却又开始闹她, 手上动作还那么凶。
宋洇搂紧了傅晏的脖颈,痛苦地闭了眼, 被他拿捏得彻底。
她想, 这个人确确实实就是个混蛋。
是她心上的混蛋。
……
这一夜,宋洇睡得香甜,翌日起来还不大想起床。
晨光淡淡,从深色窗帘的缝隙透进来,女人用手挡住眼睛,眯了会儿, 又抬手摸到身侧傅晏的位置。
人不在, 只余了一个陷下去的痕迹。
空荡荡的。
宋洇就开始想他。
【因因:起这么早呀?】
宋洇披了一件傅晏的衬衫去洗漱, 刷牙时看手机。
【FY:去把昨天的事收尾。】
昨天两个人闹得太晚, 宋洇都快忘了黎潇惹出来的事,满脑子只剩下傅晏,他的一举一动,他的一言一行,他笑的时候胸腔震动,呼吸被她引诱得深切沉重,是从肺腑里呼出来,体温要把她烫伤。
这样的情况,她全部的心思都拿来对付傅晏了,哪儿还有旁的?
甚至于现在她只是去想,就觉得难扛。
宋洇咬着牙刷,差点把牙膏泡沫咽下去。
打字。
【因因:没有耽误吧?】
【FY:为什么会耽误?】
【因因:本来应该昨天晚上处理的。】
但是她占用了他的时间,黎潇那边的事要是发酵了不好处理。
【FY:所以?】
【因因:耽误你了。】
几分歉疚。
傅晏回得挺快。
【FY:已经处理完了。】
又说。
【FY:你觉得这是耽误?】
宋洇是这样认为的,但她的歉意不多。
明事理的大小姐总归会有自己的公主脾气,这并不妨碍她“不允许傅晏嫌弃”,想任性告诉他“不准”,只是没想到傅晏回得比她还快。
【FY:如果这样叫“耽误”,大小姐以后多多耽误我。】
眼睫一颤。
宋洇被他叫“大小姐”脸一热。
凶他。
【因因:别这么叫我!】
【FY:那怎么叫你?】
【FY:洇洇?】
【FY:公主?】
间歇少许。
【FY:女朋友?】
宋洇看他发一条消息,脸上的笑意就加深一点,心都快被他融化掉,但回复却不见得饶人。
【因因:不能叫我公主,也不许叫我大小姐。】
【因因:包括备注,也不能这么叫。】
【FY:那叫什么?】
【因因:不懂,我不知道。】
明明有剩余的答案,他还是要问她。
宋洇才不会如他的愿,这么快地给出新想到的标准答案。
【FY:那洇洇,叔叔阿姨怎么叫你?】
宋洇勉为其难回忆:宋清予和孟晚枝,最常用的就是叫她“洇洇”,可也有别的称呼。
小玫瑰,又或者……
宋洇哼哼。
【因因:宝宝。】
一顿,又觉得这样直白发送给傅晏太腻歪,解释。
【因因:孟晚枝上回才告诉我,原来她和爸爸一直叫我“宝宝”。】
【因因:她一直很爱我。】
【FY:阿姨身体好点没?】
宋洇想起来孟晚枝的病和她的交代。
【因因:还是那样,但看起来心情好多了,护士说她开始交朋友了。】
【FY:那挺好的。】
【因因:傅晏。】
【FY:嗯?】
【因因:我妈妈想见你。】
宋洇得意地看着发出去的消息,果然不出三秒,有电话打进来。
宋洇垂眼,等铃声响了少许才接通。
“干什么,在换衣服。”
宋洇接听电话时语气不善,但镜子里凌乱穿着睡裙的女人嘴角挂着笑意,这些傅晏都看不见。
傅晏那头有回声,应该是在狭窄的走廊,同她说话全然轻柔:“阿姨想见我?”
有路过的职员叫他“傅总”,成为浅淡的背景音。
宋洇点点头,复述了孟晚枝的话,数落:“她说有些人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不一定适合过日子。”
傅晏似是沉默了少许,问她:“阿姨这么说我的?”
宋洇笃定:“可不是吗?妈妈说如果我跟你在一起了,一定要把你带给她看看,她要亲自核验你是否合格,可不能让自己女儿被骗了。”
傅晏气息中发出一声笑:“所以……”一顿,“洇洇在答应我之前,就已经跟阿姨说了?”
“……”
被发现了。
傅晏见电话那头没声音,戏谑:“真的一直在吊着我呀?”
“……”
宋洇被说中了,烦恼,任性地敷衍:“不知道。”
又迅速地转移到新话题,“这段时间男朋友有空吗?我带你去见我妈,”一顿,“还有我爸爸。”
去给宋清予扫墓。
她撩开眼,撑着洗手池等回答。
“好。”又说,“我说过的,我一直有空。”
男人的嗓音低低沉沉,可是怎么听都挺乖。
宋洇心满意足:“这么称职?”
她像是给出奖励一样撩他:“哎,男朋友,告诉你一个秘密。”
傅晏顺着她:“什么秘密?”
宋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用气声说:“我现在穿着你的衬衫。”
她听到傅晏气息错了一拍。
“黑色的,第二个柜子第三层的最左边,真丝的那件。”她继续描述,“垂坠感很好,我穿着到膝盖,袖子要叠三层,不然太大了,不过跟我睡觉穿的睡裙倒是匹配,都是一个颜色。”
宋洇提了提睡裙肩带,小声说:“你是知道的,那条睡裙太露了,穿着去洗漱、吃早饭有些冷,我不是故意要穿你的衣服,不穿会冻着感冒的,你也不想我感冒吧?”
傅晏的嗓音哑了许多,告诉她:“知道,理解。”
宋洇眨眼,问:“想看吗?”
她得意起来像是傲娇的小狐狸,挂傅晏的电话一气呵成,半点念想也不给他留。
【因因:中午忙完来中京接我,我很忙,其他事情不要烦我。】
等到回复得逞了,高高兴兴地出门买了早饭去中京。
周玉笙给中京律师事务所下了律师函,但一封简单的律师函在国内一流的律师事务所面前就显得不够看。
许屹把周玉笙的行为当笑话看,但他和宋洇都心知肚明:他不是下律师函,而是给出警告,告诉他们他不会放弃。
两个人走到事务所外边的走廊,冬天的气息不似前几日那般浓厚。
“这两天天气转暖,真是少见。”许屹瞧了眼天,倏然感慨。
宋洇想起来高中的时候傅晏跟她说的话,“正常的。”
“怎么说?”
宋洇回忆:“因为度过最冷的冬天,就会遇到生机的春天。”
许屹笑了,“谈个恋爱弹出哲学了?”又问,“你跟你那位在一起了没?”
女人想起来早上玩弄傅晏的论调,又警告了傅晏不要叨扰。
不知道傅晏会不会生气。
又或者会怎么“生气”。
几分期待。
回答许屹:“就昨天,确定关系了。”
许屹停住了脚步,一闪而过的落寞,失笑。
“那可怎么办?以后辩论队聚餐带家属,就我一个人是光棍了。”
宋洇被逗乐了。
“学长这么热门,想找还是容易的,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吧。”
许屹多看了宋洇,没有再深入探讨,岔开话题:“过两天你学姐就回来了。她听说了你的事,说要提前来中京帮我,暂时做我的助理律师。”
宋洇赞同,又笑说:“那我岂不是有两位辩护律师?”
许屹的目光从眼前的女人身上移开,看向更远的天空,“能跟你学姐一起帮你,荣幸之至。”
宋洇定了计划要先去给宋清予扫墓,离开京城几天,所以这几天忙着把开庭的资料提前备好。
她跟许屹说了自己的日程安排。
宋清予是飞机失事,在回国的途中遭遇极端天气与飞机塔台失联,至今未寻找到飞机残骸与黑匣子。
刚出事的时候,孟晚枝还是清醒的,连夜开车到海边,哭了一夜。
宋清予乘坐的班机于晚间2点15分失去音讯,按照既定轨迹是在南海与菲律宾海域的交界,宋清予与飞机乘客、机组人员共计181人的遗骨陷落在茫茫深海,不见踪影。
孟晚枝说,就像是星星会在同一片天空闪烁,失散的人总会在人海中重逢。
那海洋也是一样,世界上所有的水流最后都会汇聚在一起。
死去的人的家属能够通过大海为他们祭悼,让水流寄托他们的思念与悲伤。
所以宋清予的墓便是这茫茫大海。
“和你男朋友一起去?”
许屹在走廊的尽头,收回目光时看到上回来接宋洇的男人,应该是刚到的,立在四季如春的梧桐树旁静静等候。
身型挺拔而落拓,侧脸冷漠,却在抬眼看到宋洇时露出少许温柔。
“嗯。”
许屹的身侧,她的学妹点了头,似乎一提到喜欢的人身上的所有焦躁与戾气都会消散,明艳的眉眼柔化,轻声:“我要带他去见我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