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的甜蜜日子接着又过了几天。
温袅袅用心工作, 关心家人,回家就跟新婚老公享受二人时光, 她完全没有把薄家那个上位公子哥的名字跟自己老公的名字一样这件事做太多的联想。
因为她下意识的觉得, 就如涂悠数落的,她老公拥有的那些心酸人生经历,就算他跟别人的名字一样, 他也根本不可能是那个别人。
周末来到,薄西谚在这个晚上告诉温袅袅他有一个应酬,要出门去,应该要弄到很晚,如果他没回来的话, 就让她先乖乖睡觉, 不要强撑着困意等他。
温袅袅问,什么应酬啊?
薄西谚说, 帮老板去参加一个宴会,然后轻轻的吻了她的额头, 换上很正式的西装走了。
等他走了,温袅袅想起今晚她跟涂悠有约定,要去堵薄家上位公子爷的真人,揭开他的神秘面纱。
那日,从涂悠口中得知自己隐婚老公的名字, 她其实有点惊讶, 纳闷怎么会这么巧。
这些日子,有这个奇特发现的她并没有跟薄西谚提及这个人的名字跟薄西谚一样。
她想,那么含着金汤匙出生, 光靠一个身份就能继承百亿家产的人,跟她老公这样的无名之辈重名, 真的跟他说起,这种巧合会很刺激他吧。
会有温袅袅在故意比较跟拉踩的意思。
于是她就一直没有说,但是她心里其实一直想着这件事。
等薄西谚走了,温袅袅换了条款式不太夸张的长礼服裙子,给脸蛋上了淡妆,长发半挽,捏着手袋,下楼等涂悠开车来接她。
涂悠很快出现,今晚为了这个宴会,她找了专门的美妆师做了妆造,穿了一件昂贵的高定裙子,样式露胸口事业线,蓝丝绒质地,手腕跟脖颈佩戴全套红钻首饰,打扮得美艳绝伦。
温袅袅有种直觉,涂悠今晚一定会遇见她的梦中情郎。
她很憧憬涂悠这样个性张扬的女子一定会嫁入真正的豪门。
至于她这种跟小职员已婚的女明星,就还是继续偷偷的跟她老公瞒着全世界过甜蜜同居生活吧。
“袅袅,快上车,今晚我们肯定成功。”涂悠胜券在握的告诉温袅袅。
涂悠已经打听好了,这个薄家的当家人今晚肯定会在这个商业宴会上出现。
“嗯,一定成功。”温袅袅点头,上车落座。两人欢欣鼓舞的奔向宴会场地。
场地在充州的海边,一个三层楼旧殖民建筑会馆,是薄家的自有不动产。
这是个知名的宴会举办点,国内很多商业跟时尚盛宴都是在这里举行。
温袅袅之前被好几家大型杂志邀请来露过脸。
两人到了衣香鬓影的宴会上之后,着急要见如意郎君的涂悠便到处去找人。
温袅袅是个顶流女明星,未跟经纪公司事先商量好的不正当曝光会影响她的形象,她到了这种场合自然要避讳一些。
她避开人群多的地方,机智的到角落里帮涂悠打探情报。
其实今晚这种场合她就算被记者拍到,也不会产生什么轰动,这是个正常的商业宴会,来这里出现的都是充州的业界名流。
她身为顶流女明星,出戏这种宴会很正常。旁观者会以为有重要商务活动方在接洽她。
只是她从头到尾都一个人,身边并没有带助理。
不少人认出了温袅袅,上来跟她敬酒,好奇她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商务场合。
温袅袅回答,是陪一个关系好的朋友过来谈合作,顺带问起对方,见过薄总没有,就是薄家那个新任当家人。
得到的回答是,适才他在这儿的,是不是转到楼上去休息了,他这个人不太喜欢应酬。
于是温袅袅灵机一动,给涂悠发了条微信:【悠悠,我打探到情报了,我去楼上看看。】
涂悠此刻在前面不远处的喷泉边站着,将来往的穿名贵西装的高个子男人一个个的仔细瞧,都瞧不出他们身上含有那种人中龙凤的强势气质。
收到温袅袅的微信后,她回复:【好,今晚我们掘地三尺,一定要把这个人找出来。】
温袅袅踩着高跟,提着裙摆上了台阶,到了三楼顶层,见到一个包厢里亮着灯光。
她有股直觉,觉得这种僻静又高雅的地方,一定就是上位者在这种喧闹宴会上短暂憩息的理想场所。
她悬着一颗心,朝前走近了,竖起耳朵,隔着门,发现里面真的有人。
她欣喜若狂,却渐渐听到一个让她感到甚为熟悉的声音在说话。
男人的态度又淡又懒,他说:“西南那边的生意都不做了,太冒险了,要是有人闹,出人命也行,我不在乎。”
声音醇厚带磁性,语调蛮横,每一次做出的都是不容人分说的强势命令。
“长歌寄酒在宁市春山空苑的戏已经拍完了,那座苏州园林照遗嘱,该给谁就给谁,谁不满这个安排,就让他到亲自到我面前来说,如果他有这个胆子的话。”
“集团内亲港派那帮人一直都巴不得我死,可是我回来快一年了,还是好好的活着。他们能奈我何?”
“还有,之前道上传闻说要请佣兵来暗杀我的事,现在查得怎么样了?到底是谁给了那个东南亚人钱,说要我的命?找出来,收拾一下,起码要他倾家荡产才行,另外再弄去局子里了此残生。”
“所有不赞同我的声音,我都不希望再听到。就是这么简单。”
“我就怕没人能把我从现在这个位置拉下来。”
“我在公海开歼灭机剿匪的时候,他们还在会所里搂女人,抽雪茄。一拳都吃不了我的,还他妈敢反我。”
温袅袅悄悄依在两扇合起的包厢门边,认真又专注的听这人说话,听得愈发心跳失速。
一股强大的窒息感排山倒海般,有生以来第一次席卷向她。
温袅袅觉得自己活到25岁,从来没有这么不开心过。
就算是在她正式走红后,去选角应征,剧组经过漫长的探讨,最后没有把角色给她,她也不曾这么失望过。
就算她家里强逼她嫁给她不认识的人,她最后沦落到离家出走,一个人在外过日子,自己赚钱自己花,她也没有如此害怕过。
她的这些负面情绪不止是因为这个上位者说话的寒冷口吻,足以让听见他说话的每个人,都被他强大的气场给震慑住;
还因为她感到了这个说话的声音如果调低几度,将语气放缓一些,绝对就是每晚在枕边对她温柔呢喃情话的声音。
这个世界,没有人说话能有他这把魅惑的好嗓子,能让温袅袅一听到就浑身皮肤毛孔为他敏感的收紧。
好比昨晚,他在迷蒙的卧室灯光里,温声引诱温袅袅,哄着她陪他再拆了一个套,还让她亲手帮他的大东西戴。
过程中开她玩笑,问她要不要干脆不戴,直接做。
以后她不做顶流明星了,乖乖呆在家里为他生孩子算了。
温袅袅说不行,她要赚钱养家。
他抱着浑身香汗淋漓,吐气如兰的她,顺着她的意思,嘴上敷衍式的哄她:“好吧,那就等温老师继续貌美如花的好好赚钱养家。”
实际上是转移她的注意力,想让她放松,容纳更多的他。
“袅袅,不准离开我。”
昨夜,痴缠到最后,他忽然迷醉的吻着温袅袅,让温袅袅答应,不要离开他。
温袅袅想,她怎么会离开他呢,他们都领证结婚了,虽然是隐婚,但是结婚证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温袅袅是喜欢他才跟他结的婚,温袅袅相信他也是,为的是两人在一起百年好合。
温袅袅把自己还有温家的事情都坦白告诉他了。婚后,温袅袅对他没有做过任何隐瞒。
第一次跟人谈恋爱,也是第一次跟人结婚的温袅袅坚信,他们会一直这样甜蜜的走下去的。
可是昨夜,他睨着的眼神还是有些彷徨,他轻轻用手捧着她的脸,贪婪的要求她:“袅袅,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准离开我。”
现在,将昨晚那温馨旖旎的回忆跟眼前这个场景重叠,温袅袅心里蔓延起无边无际的绝望。
她不信,这扇门后说话的这个人会是每晚陪她同床共枕的人。
她喜欢的那个人很温柔,体贴,平凡。
他会给温袅袅收拾房间,做好吃的,换灯泡,陪她看电影,轻轻的亲她,抱她跟哄她,他让这世间的所有美好都跟温袅袅紧紧相依。
温袅袅真的不信他会骗她,并且骗了那么久。
几天之前,温袅袅还天真的告诉自己的闺蜜,我男朋友也叫薄西谚。
她坚信他跟薄家那个上位公子爷肯定不是一样的人。
当时的温袅袅是那么心疼那个有着清寒人设的薄西谚。
为了隐藏他们结婚的事实,她用了男朋友这个称谓,实际上她想跟涂悠说的是,我老公也叫薄西谚。
她不满涂悠贬低她老公一丝一毫,因为她觉得他是那样的好,好到完美。
现在温袅袅发现,原来,其实,真的,从头到尾,薄西谚只有一个人,他一点都不好,他把温袅袅当傻子逗。
涂悠的梦中情郎,涂悠每天想要抱上他大腿的人,实际上就是温袅袅的丈夫,薄西谚。
他明明知道这些日子,她们在辛苦的追逐他,甚至把他的小学毕业照都拿到他面前去了,他却从来都不开口承认他就是薄西谚。
他肯定觉得她们两个女人挺傻的,傻到提着灯笼找火把,全是在做无用功。
包厢里静谧片刻。
“薄总,今晚商会主席邀请你在九点跟他一起上台致辞讲话。”男人的秘书告诉他今晚到这里来的安排。
“老子不去。”男人很懒倦的拒绝。今夜他愿意放下自己的小娇妻,到此一游,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薄总,这个殊荣,商会主席只愿意给你。”秘书建议他接受这个好意。
“老子就是不想露脸,不要再啰嗦了。”男人的嗓音更加不耐。
秘书接着又说:“梁老太太不知道你结婚了,又给你安排了几个相亲对象,要你抽空去跟他们见面,都是充州的顶级名媛,外貌佳,气质好,学识也好。其中梁家跟我们现在在北投想拿的那块地关系紧密,要不你还是抽空见一下这位梁小姐?”
男人正要回答,门口门板传来嘎吱一声。
他这才发现有人在门口一直偷听他说话,他回头一望,望见了一双噙满泪水的眼睛,还有一抹月白的带闪光亮片的裙摆。
三楼阁楼位置偏僻,不对外开放,他嫌下面的宴会人来人往,不断有人来对他巴结迎奉,不喜交际的他到阁楼来暂避吵闹。
明明他叫了唐郁在门口守着,他跟白崇宁进来谈事情。
唐郁不仅是助理,也是保镖,以前也是军人。
现在很明显,是唐郁失职了,门外有人听他说话说了那么久,他们都没发现。
兔子急了会咬人,薄西谚身临其境的想起这句话。
现在,他的小兔子急了会如何呢。
薄西谚不是不想告诉她他的真实身份,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在等一个最佳时机官宣,让她做深湾1号第1栋的女主人。
此前谁请佣兵想要暗杀他,他还没有查出来。他不能在这时候冠冕堂皇的将天真懵懂的温袅袅迎到他身边,让她置身危险。
温袅袅是一个相信美好童话,成长经历简单的人,薄西谚不想让她知道他的世界有多血雨腥风。
婚后跟她享受的那些甜蜜,是他有生以来过过的最美好的日子,永远有一个软软糯糯的可爱到极致的人等着他在夜里去依偎。
夜寒不近流苏。这就是温袅袅带给薄西谚的感受。只要有温袅袅陪他共枕,他就不会觉得人世恶寒。
他父母不睦,父亲用强取豪夺的方式占有了他的母亲,他从小到大根本没有享受过家庭的温暖,更不相信爱情跟婚姻可以给人带来快乐人生。
后来,他当飞行员,进了空军特种兵部队,执行艰难任务,抓捕可怕罪犯,每天都承受巨大压力。
直至回到薄家迎着众人的反对,继承家业,铲除异己,这一路,薄西谚这个人都是危险至极的,像个混世魔王,充满边界感跟威胁性,从来不让任何人亲近他。
如果温袅袅知道薄西谚是这样的一个人,压根不会想要跟他靠近。
薄西谚很了解她,她喜欢的是甜跟暖的东西,不喜欢苦跟冷的感受。
但是薄西谚的人生就是苦跟冷。
温袅袅在门边哭着,睁大泪眼,瞧见灯光明亮的房间里,本来是用懒痞姿态坐在沙发上的薄西谚站起了身来,朝她走来。
这一瞬,她才发现她太傻了。她为什么要相信他撒的那些谎,刻意捏出的那个清寒人设。
纯黑的笔挺西装裹在男人优美的倒三角型身材上,一张淡颜脸熠熠生辉,自带矜贵滤镜。
他的模样哪里像个清寒小职员,他活生生是一个站在云端,睥睨众生的上位者,万能的他觉得他能够摆布一切,包括他跟温袅袅的婚姻。
神圣的婚姻被他当做一场儿戏,他的演技比温袅袅这样的顶流女明星吃的演技还要好。
他一直跟她操着那个温柔贫寒的人设。
男人心虚,迈开长腿,信步来到温袅袅面前,眼神温柔似水的看向温袅袅。
感受到他的靠近,温袅袅哭着哭着,竟然难受的扯动嘴角,对他笑了。
原来她那个受尽苦难,郁郁不得志的老公是个如假包换的天之骄子,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矜贵公子爷。
现在全充州的人都试图抱上他的粗大腿。
可是温袅袅不想,温袅袅宁愿他一直是她以为的那个人。
温袅袅不想听到他发出这些冷血的命令,还有,温袅袅发现了,原来,宁市那座春山空苑也是他的财产,他们之前去拍戏的时候,长歌寄酒剧组借场地是通过他同意,才能继续拍摄。
可是,当时的薄西谚在那座下雪的园林里也骗过温袅袅,说他这两天回了一次家,家里很穷。
其实当时他心里在发笑吧,笑这些娱乐圈戏子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他只要一个不高兴,说不借场地给他们就不借。
而他们全剧组几千人,甚至包括温袅袅,只能巴巴的等着他开恩。
当时,是啊,当时,温袅袅想起了很多个这样的当时,薄西谚当时都在骗温袅袅。
温袅袅忍不了了,眼泪哗哗的掉,真的酷似大珠小珠落玉盘,她转身就走。
薄西谚追上去,在楼梯口拉住她,嗓音喑哑,道:“袅袅,你先听我说。”
“我不想听你说,你就是个骗子!”温袅袅甩开薄西谚的手,满脸是潮湿的泪。
她真的伤心了,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但是她见他第一面,她就为他心动了。
就算一开始误会是她先造成的,但是他有嘴,他口才那么好,那么会说,他可以解释,可以澄清,他却一直让这个误会蔓延下去。
直到他们结婚四个月零八天了,温袅袅因为一个偶然,撞见他在隐秘处跟他秘书议事,他的真实身份才被她揭晓。
因为薄西谚把跟温袅袅的相遇还有婚姻,都只当做一场游戏,一场他可以逃离沉重名利场的解压游戏。
“薄西谚,你太坏了!你把我当猴耍,我不会原谅你的!这辈子都不会原谅!”
温袅袅红着眼,嘶吼着宣告。
她演过很多爱情偶像剧,以前她总觉得这些剧本太浮夸了,人不可能为了爱情变得这么不理智。她可以演,但她无法共情。
现在,等到她经历了一场让她失望透顶的恋爱,她明白了,原来爱情真的这么伤,分手那天雨很大,都是合理的。
不是编剧专门造的梗。等人真的爱上了,的确是会这样的。
温袅袅推了薄西谚一把,背身过去,踩着高跟走下楼梯,细鞋跟被地毯绊倒,她差点摔了。
薄西谚想上去扶住她,她自己脱了高跟鞋,拿在手里,牵着裙摆,光着脚丫走了。
几乎是用逃一样的姿势,温袅袅快速从自己的老公薄西谚身边离开。
*
走到楼下,涂悠正在到处找她,见她哭得满脸泪痕的奔下来,心疼的问道:“袅袅,你怎么了?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温袅袅很想告诉涂悠她被一个骗子骗婚了,话到嘴边觉得还是不要说出来,说出来他们都会觉得她很蠢。
居然被人当猴一样耍到傻傻跟他结婚。本来她在涂悠这些人眼里,本来就已经够不聪明了。
“悠悠,我好难受,我们先回去好不好。”温袅袅用浓烈的哭腔,要求涂悠。
“你在楼上见到谁了?谁欺负你了?”涂悠一直追问。她从未见过情绪如此崩溃的温袅袅。
温袅袅只哭,不说话。
“你鞋呢,我帮你去找找。”涂悠见她光着脚,鞋也没有了,想上楼去查看个究竟。
然而,温袅袅的情绪真的很不稳定。“别去。”温袅袅阻止涂悠。
“你见到薄西谚了?就是薄家那个当家人?”涂悠问。
“嗯。”温袅袅点头。
“他为难你了?他怎么欺负你的,我马上去找他算账。”涂悠要为温袅袅撑腰。
“没有。”温袅袅无法告诉涂悠,她想抱上的金大腿其实早就在夜里陪温袅袅入眠了。
“他在上面?那我去找他。”涂悠跃跃欲试的要会一会这个人。
“悠悠,他是坏透顶的家伙,从今天起,你放弃他吧,他根本不值得被人喜欢。”温袅袅吸着鼻子说。
“为什么啊?你见过他了?”涂悠纳闷,她不知道温袅袅遭遇了什么事,怎么会一下这么难过,难过得好像死了一次一样。
“他们……是一个人。”
温袅袅用手背掩住嘴,终于说了。
她伤心到极点的说:“我男朋友薄西谚,跟那个薄家的继承人薄西谚,是同一个人。”
“啊????”涂悠瞪大她的狐狸眼,张大口,尖下巴都要被吓掉了。